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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与柔肠凝成的美丽

2013-10-24 06:00 作者:枭雄 阅读量:33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导读“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31岁的青春年华,正是女人一生中最有风采的时光。“秋风秋雨愁煞人”,她看到的是眼下时代的悲凉之秋,民族沉沦的多事之秋。

记得两年前的秋天,我出差到济南,膜拜了李清照的故居,回来之后在《芳草》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苍凉的美丽》的散文。随后,杂志社副主编钱鹏喜先生约我面晤。他告诉我,在中国女杰中,他尤其偏爱李清照和秋瑾。我一时有些疑惑:不同朝代两位女性,一位是古今扬名的“婉约词人”,一位是享誉中华的“鉴湖女侠”,何以相提并论?钱先生告诉我,两位女性性情不同,诗文风格也迥然有异,读来别有韵味。临别时,钱先生嘱我得闲时去秋瑾故里走走,写点文章。钱先生是知名的专业作家,也是我的兄长和老师,我们之间素有“知青文友”情结。他的这番话,我一直铭于心,施于行。

今年7月,时逢建党九十周年庆典,我邀上几位同仁,径直来到浙江绍兴,拜谒秋瑾故里。

秋瑾故居位于浙江绍兴市城南塔山南麓的和畅堂,距离市中心不远的车程,坐北朝南,依山而筑,是一所始建于光绪22年的灰色平房。青砖乌瓦,白墙硬顶,穿斗结构。整座房屋不加粉饰,看上去只是一个婉约简洁、清静素雅、略显土气的农家小院。一路上,汽车穿越吴中繁华的商业街区,呈现于我们眼帘的是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即使是地处偏远一座座江南小镇,也充满了现代气息。陡然间跳出这样一间古朴沧桑的小屋,我们眼里即刻充溢了些许古典的余韵,思绪也从现实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个朝代。

现代化节奏的城镇,古朴风情的清朝院落,这是历史传承、延续、碰撞的印迹,还是江浙人独有的文化智慧?自古江浙出政治名人,出才子佳人,出巨商富贾,是否得益于这方水土的滋养?

庭院内有一株枝干犹在的玉兰树,据说当年南方没有玉兰树种,秋瑾从日本留学归来时带回此树,并亲手种植。正屋门楣上“秋瑾故居”匾额系何香凝手书。东边的小楼为秋瑾卧室,均按原状布置,木床、书桌皆为当年原物。屋内仍挂有一张男装小照,照片中的秋瑾梳圆发髻,清丽端庄,英姿飒爽。隔着冰冷的玻璃相框,隔着久远的历史年代,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选择,但那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客仗义之气,着实让我动容,让我汗颜。

卧室里的书桌以及文房四宝,显示了秋瑾的另一个身份:文人。秋瑾出身仕宦之家,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后嫁入豪门旺户,为夫命官尊贵,膝下儿女承欢。她从小聪慧颖秀,对杜甫、辛弃疾、李清照的诗词吟读不舍,过目不忘。在那个凄苦的年月,她用那双纤细的手,写下了120多首诗、38首词,以及大量的白话文散文、歌曲、弹词。听着导游的讲解,我在想,如果不是处在列强蹂躏、国力懦弱、风云激荡的纷繁岁月,她应该和才女李清照一样,本应该是一个在中国诗坛上有着重要地位的女词人,本应该有着吴越丝绸般柔滑的绵绵情思,本应该在风花雪月的庭院里吟诵西湖的残照和弱柳。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词人李清照。同是女子,北方的女子写出了柔情似水的儿女情长,南方女子完成了勇敢男儿的英雄本色,历史好像就是这么错位。李清照的苍凉,终生在寻寻觅觅,秋瑾的刚烈,短暂的人生在上下求索,原本不是一方水土能够解释清楚的。遥相呼应的她们,写就了时代的传奇。

一直以来,我对秋瑾的敬仰是多重的。她的弹铗当歌,她的铁马秋风,她的大义凛然,震颤在我灵魂深处。她的才情,她的诗文,她的知性优雅,滋润着我精神的家园。她背离了高祖父秋学礼悬挂于家塾里的家训:善读书,天妄为;可以安贫,可以乐道。她表现出不同于同时代一般人所谓的“清高”:她是孤高的野鹤,追求的不是世俗的荣华富贵。

陈列室内,秋瑾的诗词手稿、家书、照片、印章、头巾、文献等文物保存完好。我细细地品读她每一篇穿越千古的诗作,内心荡起一股豪气。

“幽燕烽火几时收,闻道中洋战未休;膝室空怀忧国恨,谁将巾帼易兜鍪。”这是秋瑾在她20岁那年,目睹八国联军的入侵和生民涂炭的场景而写下了的诗句,抒发了自己忧国的心愿及悲愤的心情。“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1904、1905年,秋瑾两次东渡日本留学,寻求志同道合的同盟。在那个深度世俗的社会里,能够东渡日本留洋的,都是清政府官派的高官子弟,一个女子冲破家庭束缚和重重阻力,义无反顾离家自费去日本求学,这需要以多大的灵魂伤痛作代价!1906年回国后,她赴京城明志养晦,写下了昭示后人的《宝剑歌》:“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京华几度秋。一匣深藏不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空山一夜惊风雨,跃跃沉吟欲化龙……”穿越百年历史,今天读到这首《宝剑歌》,似乎有些激昂与感慨。然而,在那个血腥动荡的年代,面对沉睡不醒的祖国,身为女侠的秋瑾,除了呐喊和呼唤,还能怎样?

我很诧异:是谁给了她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开阔胸襟?是谁给了她满腔忧国忧民的政治抱负?又是谁借给她一双穿透历史长空的明明慧眼?纵观中国几千年的漫长历史,“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从来都是由男人提出由男人来完成的。秋瑾是打破这种政治思维模式的第一人,勇敢做出了这样的历史担当。我想,这是无法单纯从地域文化、性格分析或别的因素加以阐释的。

作为湖湘女儿,秋瑾既有着鉴湖女侠的性情,又秉承了湖湘文化的精髓,这在她的诗词中有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我们看到了她的志向和豪迈;“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深一丛浓。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我们看到了她卓然独立的姿态;“十分惆怅,灯无语,一味相思梦亦叹”、“一湾流水无情甚,不送愁情送落红”,我们看到了诗情画意的美妙意境;“独向东风舞楚腰,为谁颦恨为谁娇?灞陵桥畔销魂处,临水傍堤万万条”,则流露出她送别友人时的无尽伤感……悠悠鉴湖水,养育了秋瑾纤秀的身躯,她用这般柔弱的身躯撑起民族精神沉沦的天空。

循着历史的足音,我缓缓漫步展厅,力图让自己那颗被红尘浮华浸染了的心灵变得平静些、细腻些,在平静和细腻中与历史相融,与先驱对话。展厅两边橱窗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一把锈迹斑驳的手枪和一件褪色的婴儿红色衣装,我不由驻足凝视,两件看似极其普通的遗物,却是那么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牵动了我含泪的心绪,让我陡生感念:此情此景,秋瑾女士的爱恨与情仇,刚烈与文雅,豪情与浪漫,侠义与柔肠,都蕴涵在眼前的遗物里,它还原了一个生命的原始清晰,交织出秋瑾传奇的人生。

时代要终止她传奇的人生,这同样是时代的悲剧。1907年7月15日,31岁芳龄的秋瑾在临终受审前,挥笔写下了“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绝命笔墨,然后目别浩浩蓝天,走完她短暂而壮美的一生。7月,正值南国夏令,秋瑾却用这样的诗句为自己诀别,是她已经预感到秋天凄风苦雨的味道,还是她对眼前悲凉肃杀气氛的愤然?七个字,不是悲天悯人,反而让她比女人多了男人气,比男人多了英雄气。

“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31岁的青春年华,正是女人一生中最有风采的时光。“秋风秋雨愁煞人”,她看到的是眼下时代的悲凉之秋,民族沉沦的多事之秋。她死在一个民族最为昏聩的长夜之中。辛亥革命的枪声即将鸣响,一个王朝正面临覆灭,她似乎听到了时代洪流排山倒海的声声撞击。

走出故居,已近黄昏。七月流火,残阳如血,染红了四周的山川河流,也染红了我的思绪。我站在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回眸这所普通的庭院,回眸一段峥嵘岁月,百感交集。很难想见,那个骑马执刀的女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寂寞的院子里,然后又从这里走出,走出土屋,走出国门,走向京城,走向革命,撩开了她人生新的一页。

“枉把栏杆拍遍,难诉一腔幽怨。残雨一声声,不堪听!”鉴湖女侠的哀叹由此可见一斑。乘着暮色,我们来到西泠桥边秋瑾墓地,在暮色苍茫中与她高贵孤独的灵魂相遇。一座汉白玉雕像把秋瑾那飒爽的英姿和凛然的浩气表现得十分传神,只见她长裙曳地,眉头紧蹙,持剑沉吟。冥冥中,我的心为一种悲壮的情绪所充斥,我默默伫立在秋瑾塑像前,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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