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与人祸
导读奶奶说共产党还没有来时,还没有把地分给农民时,没有大修水利时,我的家乡总是小雨小涝,大雨大涝,每逢天降大雨时,河水就泛滥成灾,那时,整村都被水淹着,如果不在大水冲来之前移到高处,就会被大水冲走淹死……。
我的奶奶叫陈氏,过去,出嫁的女人大多都是以姓氏为名的,如果同姓的婆娘多,要区分也很容易,只要加上“村东”“村西”之类的称谓就得了。我奶奶很年轻是就守寡了,独自含辛茹苦地把七个孩子拉扯大。爷爷的早逝,正是奶奶的最痛,我从来没有听奶奶说起有关我爷爷的事,只是从堂叔公们的谈话,偶尔听到有关我爷爷的事,听说,我爷爷是个木匠,有一次在酷暑中用大锯锯木,口渴时,喝了凉水后,就一病不起,就此英年早逝。
在我记忆中,奶奶是个开朗爱笑的人,笑意总是挂在脸上,遇到开心事,更是笑声朗朗,我奶奶在村头笑,在村尾的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
在我记忆中,奶奶是个勤劳的人,我懂事后,奶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古稀之人了,但奶奶还是闲不住,争着为生产队放牛,那时,农村实行集体化,每天的工作都是生产队长安排,每天早上和中午,村里的大喇叭就会准时响起,播放一段广播后,生产队长沙哑的声音就叫着:“男人牵牛耙地,妇女挑粪肥地,其它人继续对甘蔗杀虫……”,听队长的安排后,勤劳、疲惫的村民都自觉地从简陋、温馨的家里出来,如果工种是要自带农具的就自觉地带着锄头箩筐之类的农具来到村头集合,然后急急地往田间走去。
村里老、弱、病、残的人,就尽量安排是一些放牛,排水、晒谷之类的轻松活计,但工分相对是少一些。
我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儿女们都成家了,奶奶没有和哪一个儿女一起过,而是自己独自一人生活,那时生活相当困难,大部分人都是住泥砖土屋,有的还要住茅草屋,我奶奶当时就是住在一间低矮的泥砖房里,而且只是一单间,食住灶饮都在一起,由于炊烟的日久月长地燎熏,奶奶所住的房屋都被熏得黝黑黝黑的,但那时谁也不感觉得什么,因为大家都一样,有吃有住能活也下就是幸福了,按奶奶说,和解放前比,已是天上人间了。
奶奶也喜欢唠叨,有空就和我们说起解放前的事,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躲土匪”和“逃水灾”,奶奶说,那时,在离村十多里的山窝里有一伙悍匪,常常在深夜来周围的村子抢掠。奶奶说,那时村民睡觉也不能安心,有时在深夜,听到有人打锣叫喊:“来贼了、来贼了——,快跑、快跑——”,人们都在梦中惊起,许多人来不及穿衣服的,就赤条条地往外跑,悍匪进村后,见物就抢,见人就掠,被掠走的人,悍匪并不马上杀死,而是让“中人”去游说被害人的家人拿钱拿物去赎,听说,如果没有人拿钱去赎,悍匪就把掠来的人质挂在两棵树梢上,让树把人质撕裂等惨无人道的方式残害老百姓。每说起这些,年迈的奶奶浑身都会不由自主地打颤,总会咬牙切齿地痛骂地那些无人性的土匪来。
奶奶说共产党还没有来时,还没有把地分给农民时,没有大修水利时,我的家乡总是小雨小涝,大雨大涝,每逢天降大雨时,河水就泛滥成灾,那时,整村都被水淹着,如果不在大水冲来之前移到高处,就会被大水冲走淹死……。那时,世道乱没人理会这些天灾人祸,农民一生的积蓄,毕生的希望,往往都在一瞬间的天灾人祸中变得为烟消云散。
我相信,奶奶所说的都真的,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逃土匪的事,但我懂事后,家乡的水利事业已经很发达,平时,高大结实的堤坝把滔滔的河水驯得服服帖帖的,但若遇上雨水多的年际,我们处在大河下游的村子,也会被洪水淹泡,为了安全,老幼妇孺就得迁避到另安全的村镇去,只留下强壮的男人看守家园,可想而知,解放前,没有水利建设的保障,小村子绝对是小雨小涝,大雨大涝,加上那比瘟疫还可怕的土匪不时来抢掠,可想而知,解放前,奶奶她们的日子是多么的艰难困苦。
我长大后,就在谋生在外,很少有时间回家看望老人家,甚至她老人家仙去,我也没有回送她一程,听父亲说,老人家走时很安祥,在临仙时还说了一句:“到大堂,到大堂”。我疑心老人家是说:“到天堂,到天堂”。
现在,我只有在心底里默默祝愿,老人家在天国里更加安祥,更快乐,笑声更响亮。
2009-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