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田风波
“老李,你别栽了。洗洗脚上去吧,这些我们栽。”王秀芬手拿一把秧苗,弯着腰,弓着背,一边不停地栽秧,一边跟已经走在前边的老李说。
其他三个女同志也随声附和王秀芬的话,让老李先坐到田埂上歇一歇,抽支烟。
这反倒让老李不好意思了。刚才还在催她们,“胳膊伸远些,把的宽一点,手要放快一些,我们是来干活,不是来这干站的。秧田一块五六亩,水汪汪的,我们只有把拔出来的秧苗,一棵棵都整齐地排在秧田里,人家主人才可能给我们工钱。快点栽!”
别看老李是个59岁的干老头,精瘦精瘦的。但若要论起手头活,可是很多女同志都赶不上的。尤其是栽秧。老李一个人一天,不紧不慢,一亩半。由于他的快,所以很多想挣栽秧钱的人,都愿意跟他搭伙儿,一起干。
老李栽完这一横子,上了田埂,直了腰,看看空白的水田,“嗯,是没多少了。三分地,四个人,一次性地可以收工。”他又看了看还在忙着栽秧的王秀芬她们四个,也就要到田埂了,“好吧。你们四个再忙一会儿,我先过去量一下地亩子。”
王秀芬说,“你去吧,跟你一块干活,就有这点好,不吃亏。”
老李洗了脚,穿了鞋,点上一支烟,绕这块秧田走了一圈儿。走完后,水田仅还有一个角没栽。他走到这个角边上的田埂,对王秀芬说,“这块地我量过了,五亩六。停会儿主人家过来结账,你给他讲一下价。我一个男劳力,没法说。”
水田这一角儿栽完时,仅还剩下三把秧苗。
主人家陈星过来检查秧苗栽的质量。不稀不稠,整齐地排列在水田里的这些绿色的小精灵,仿佛是一个个受阅的队员,精神地挺着柔嫩的小脸,娇美极了。陈星很满意。
此时,红红的太阳已经渐渐靠近西边的树梢儿。
王秀芬洗好脚,穿好鞋,跟陈星说,“陈老板,栽的秧苗你已经看过了。你看,天就要黑了,我们还挺远,得赶回去。”
陈星知道她话的意思,“哦,钱呐。没事,我都带着呢。这是五百块。”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数了五张递给王秀芬。
王秀芬接了钱,对着西边的红太阳照了照钱,装到兜里。仍站在陈星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是在等主人家陈星继续掏那60块钱零钱。
这个陈星倒一扭头,要回去了。
王秀芬在后面跟上他,“哎,哎,陈老板,你还差60块钱零钱哩。你别急着走啊。”
“什么?还差60块?你没搞错吧。我这块地,公家分的就是五亩整,上哪还你60块?”陈星停住脚步,站在田埂上,等着要跟王秀芬理论。
老李一看这个陈星肯定是想赖那几十块钱。他掐灭了烟头,也走了过来,“陈老弟,俺们几个是来给你安种庄稼的,可不是来找你白要钱。你这块地到底有多少,你心里肯定清楚。俺们干了活,你说句良心话,就算俺们帮了你。”
“别,我可给你们钱了。帮不帮的,不好听。”陈星歇了口气儿,接着说,“我这块地,生产队分的就是五亩整。女人不讲理!”
陈星的话,可把老李气坏了。本身他刚才绕田走了一圈,量出来的地亩子,准确地说是五亩八。少要20块钱,算个人情。他没想到这个陈星心恁狠,认准了五亩整。这可是八分地的差距啊,一个人慢一点,一天还干不完。
老李说,“你就是说分的一亩二,咱们不抬杠。这样好不好,你要是认识到俺们五个大人忙活了一天,值你那60块钱,你就给。不然,你就找个懂行的人来,拉着皮尺量一量,你按价付钱。”
“瞎扯吧。栽个破秧,还要跟我拉皮尺。告诉你,我这就是五亩整。你们穷极了,想讹人是不是?我可走了啊。”
王秀芬真看不惯陈星那副有钱眼高看不起人的嘴脸,拉了老李一下,“走,回吧。那60块钱咱不要了,算给他一家烧纸了。”
“你咋说话呢?”陈星上前一把抓住了王秀芬的胳膊,“干个鬼吊活,嘴这么脏。”
老李一看陈星要动手,忙上前分开了,推出去王秀芬,“你几个都闪一边去,我来跟她说。”
说这话时,田梗上已围上来不少邻居家栽秧的人。
老李冲前来围观的邻居说,“你看这是弄啥?我们辛辛苦苦从早晨四点多下地,弯着腰,驮着背,给他帮忙安种庄稼。这下倒好,秧栽完了,他不给够钱还想打人是不是?这么多邻居都在这儿看着,哪有他这号人?”老李的声音很大,俨然是在发表演说。
围观的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中年妇女,“陈星又跟谁耍浑了,真是的。”
老李一看,这个人是陈星的老婆,忙上前来解释,“他没耍浑,就是抬两句杠。你看,我们把你的秧栽完了,他就给500块钱。我们一块来的女同志说,还差60块,就吵上了。是这,我看你是个工作人员讲理,我说一句你听听,这块地我量出来是五亩八,人情你二分地,让他再补60块,我们回去。”
这个中年妇女,没跟老李再辩解什么,而找到陈星,伸手就掏他的兜,“你啊,就这点不好。跟谁都磨来磨去的,60块钱,值当吗?”
王秀芬接了钱,仍憋了一肚子气,“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看事。”
分钱的时候,560块钱,5个人,他们四个一致同意多给老李十块钱,买盒烟抽。
而老李却拿那十块钱,买了包桃儿,“一人一小兜,给孩子捎个包。”
中朝于古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