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鸭子
如果不是这几天鸭子接二连三地一只只死个不停,李老汉是不会上县的。
曹林街上也有兽医,并且不止一次的走进鸭棚,收集所有致使鸭群染病的各种诱因,进而对症下药。但就是不管用,鸭子死了23只了。看着这23个小生命一个个离去,李老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李老汉已经65岁了。全靠养这一棚287只鸭子,挣些钱,供应儿子李大伟上学,上高中。
养鸭子是辛苦的,但李老汉不说苦,尤其是从不在儿子面前说。鸭儿从小到大,一天到晚,都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李老汉起早贪黑,没个闲空。每天天一亮,就要打开圈门,把它们一个个成趟的赶到村北的闾河里,让它们在河水里嬉戏,在河水里闹腾。
李老汉背个黄书包,扛着一根长竹竿,长竹竿头上拴了块红手巾,冲着鸭群不停地挥舞。黄书包比较大。每天都要装好两个馍,这是他中午的口粮。还要装些小谷粒,待鸭群歇晌时,撒在水面上,给它们补充营养。
清清的闾河水,静静地流淌。河底的水草嫩绿着鸭们的欢叫,李老汉欣慰极了。
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鸭子总是死,药也灌了,兽医也请了,就是止不住。最后兽医建议,实在不行就上县,上县畜牧局买一种特效药,或许能管用。李老汉捏着兽医写在本儿纸上的药名,就慌慌张张上了县。
畜牧局,李老汉来过几次,很好找,那种特效药也买到了。看看天色还早,李老汉打算去看看儿子。儿子在县一高,上高二,成绩很优秀。这是儿子亲口告诉他爹李老汉的。
李老汉刚进大门,正准备往里走时,被门岗上的值班人员拦住了。说明情况,来看儿子,那个值班的说,“这样吧,大爷,学生们正上课,你坐这儿等一会儿,我给他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你儿子出来见你。”说着递过来一个小板凳。
板凳没暖热,从校园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女教师,来到李老汉面前,“你好!你就是李大伟的家长吧。”
李老汉连忙站起来,“是,是。我今天过来看看他,他咋没出来?”
“你还不知道吗?他去年年底下就没上了。跟社会上的那些闲散青年,混一块,抽烟,喝酒,打架,上夜网。”
“他没说啊。他天天说自己成绩不错,准备考大学呢。每星期中午都回家要钱,说是生活费。”
“他骗你的。当时我想给你打电话,跟你说一声他的情况,可是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呢。”
回到家里,李老汉就睡了。蒙头睡了两天,没吃没喝。买回来的特效药,也没喂鸭子。
大伟在星期日的中午,准时又回到了家里。鸭棚里很热闹,叽叽嘎嘎。大伟是在很疑惑地问了一句,才推门进到堂屋的,“爹,你今天咋没放鸭子哩?”
李老汉听到儿子推门的声音就已经坐起来,“大伟,你进来,我问你句话。”
大伟进里屋见爹靠着床头,坐在被窝里,笑了一下,问“爹,咋了?不舒服?赶快做饭,下午学校里还要考个试。”
“嗯,考试。考试。我大伟儿就会考试,看看这床头上贴的奖状,都是你初中时得的。我的儿乖啊。”
大伟听今天爹的话有些不对劲,低着头没敢看。反而扭身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又转回屋里来,“爹,咱那鸭子有死的了,你咋没喂药哩?”
“喂,喂,喂你娘的蛋。”李老汉发怒了,“我养了鸭子卖钱,好供你个狗日的瞎闹。你就是想气死我!”
“咋了?爹。”
“你别叫我爹。你是我爹。可怜你娘生你时,产后风,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现在长大了,会喝酒,会抽烟了,更会骗我了!”
“谁跟你说的这些,我弄死他。”
“你滚。一辈子别回来。”
大伟一赌气,摔门离开了。
李老汉又蒙头睡了一天。
第三天,他起来后,打开圈门,把鸭子都撵了出去。想往哪跑往哪跑,不要了。其实他曾想过,把墙角上的那瓶农药拌到鸭食里,喂给鸭子,自己也吃几口。但他终于没舍得这些可爱的小生命。
儿子大伟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可是那些鸭子,早晨放出去,夜晚都又回圈了。
中朝于古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