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木河畔听浪
1986年的夏天,我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乘车从乌鲁木齐出发,去看望我国最长的内陆河——塔里木河。车过巍峨的天山,在浩瀚无际的荒漠上奔驰,空旷的塔里木盆地,渺无人烟,只有芨芨草和胡杨树点缀着寂寞的荒野。这醒目的绿色植物,使我体验到生命坚不可摧的生存勇气与力量。
当汽车将我送到塔里木河畔中游,我的眼前顿时明亮起来。举世闻名的塔里木河,在我深情的顾盼中熠熠生辉。宽阔的河面,跳跃着洁白的浪花,像一条巨大的银色项链,悬挂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胸前。两岸芦苇丛生,百鸟啁啾,麦浪汹涌,瓜果飘香,一幢幢泥土结构的民房,在我守望的视野深处,是那样的温暖与亲切。在荒芜的大戈壁,我感到了挥汗如雨的劳动场面,听到了悠扬的牧歌,从草海深处飘曳而来的迷人情景。
远处的昆仑山雪峰,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片醉人的银白,它和塔里木河谷生机勃勃的绿色相映成趣。我知道,是昆仑山丰腴的雪水,孕育了骄傲的塔里木河,而它的最终归宿,就是令人谈虎色变的死亡之海——罗布泊。虽然这里夏日干旱、酷热难耐,但由于塔里木河水深情的灌溉,两岸的田野依旧生机盎然。1953年,在王震将军的带领下,大批的南方官兵在新疆就地转业,昔日一身戎装的军人,成为今天兵团农场的主人。而昔日荒凉的沙漠,在一曲雄壮的《军垦战歌》嘹亮声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好奇地向在岸边一群洗衣服的姑娘们走去。伴随着流淌的塔里木河水,我听到了姑娘们深情而甜润的歌声:“我们新疆好地方啊,天山南北好牧场……”在明亮的阳光下,在葱茏的芦苇旁,姑娘们笑脸宛若一朵朵妩媚的鲜花,在纯净的塔里木河之滨盛开。那一顶顶色彩艳丽的小花帽,那飘逸而华美的艾德来斯丝绸裙子,那粗黑发亮的大辫子,使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民歌《达坂城的姑娘》……
在一片欢乐的嬉笑声中,我跟其中一位性格开朗的姑娘攀谈起来。没想到,这位一身维吾尔人装束的姑娘,能够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吃惊之余,我怀疑她可能不是维吾尔人。果然被我猜中了,姑娘叫马金花,1965年她的父亲来到兵团农场,和一位上海女知青成婚,于是就有了这位天真可爱的下一代。当我告送她我也是内地人时,马金花激动地站起来,她用无比深情的目光望着苍茫的东方。我知道,她怀念着远方的老家。为了开发大西北,她的父母把最好的青春与热血,献给了塔里木盆地,他们的根,他们的爱,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这片贫瘠而神奇的土地……
马金花热情地邀请我到她家里作客。我们向炊烟渐起的村庄走去。我想马金花的父母,一定会一边让我吃甘甜的哈密瓜,一边讲述塞外平凡而生动的经历……我愈发感到,环绕在我身边的塔里木河水,不知道流淌着多少鲜为人知的人间故事……1075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