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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挽歌

2013-10-26 21:07 作者:花醉 阅读量:360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编者按雷烈的故事是那个动乱年代所有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人民的缩影,他们勇敢,不服输。被地主和军队压迫,陷害,家破人亡,生活在悲痛中,上山为匪。直到遇见了真正的领导者,真正能救中国的人。这是一个人的血泪史,何尝不是中国人民的血泪史?这是一个人的奋斗史,何尝不是中国人民的奋斗史?这是一个人的战争史,何尝不是中国人名的战争史?

时则深冬,北京城又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簌簌地飘落,落地的声音就像是一首挽歌,一首纪念英雄的挽歌。

我使劲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上哈了哈气,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头终于有了点知觉,我哆哆嗦嗦地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南街拐角。那是一张早已泛黄的纸,存在了七八十年的样子,纸上的字迹也是繁体字。

雪越下越大,我抬头看了看天,原本明朗的天气越发黯淡了起来。我又哈了哈气,看看手表刚好指在下午三点上。我摇摇头,抚弄了一下身上的雪花,继续向前走去。

南街在老北京又被称为鬼街。之所以被称为鬼街,倒不是因为这条街闹鬼,而是因为这条街很古老,古老到很少人知道它的确切年份。再加上这条街终年阴暗,外人一进去便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所以才被称为鬼街。其实南街是现代有名的古董交易所,各地的古董专家都积聚在此地。而我来的目的就是找人,找一个110岁的老人。

我是北京一家报社的记者,确切的说是实习记者。而我的真实身份是国家考古队的一名队员,由于工作原因才潜进这家报社。因为最近我们课题组遇见了一些难题,需要一些孤本的文献。而这家报社社长的祖父是一位古董收藏者,据可靠资料证实,这些孤本就在他手里。当初队长带着人来,说尽了好话,道明了利害,可那倔强的老头丝毫不为所动。无奈,我就被派来当卧底,目的就是拿到这些珍贵的文献。我原本是中文系毕业,混进报社倒也容易,只是差事有些苦。每天的工作就是随着电话跑来跑去,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家报社的社长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很儒雅。和他合作倒也挺愉快,只是社长交给我的任务有些难,因为那老头说过,这些孤本是留给他孙子媳妇的。所以队长义正言辞外加威逼利诱,让我来钓这条大鱼上钩。因为考古队里女生本来就少,只有我最年轻,而且是中文系毕业,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能落在我头上。

我来这家报社已经有三个月了,倒也适应了那种跑来跑去的工作。虽然累些,但比起考古队,这简直就是天上生活。

昨天社长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110岁的老人打过来的。老人叫什么没人知道,他只说了几个字,社长就发了疯似的让我冒着这么大的雪来寻找这位貌似有些神经质的老人。

我抬头望着漫天的雪花,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该死的天气。”我轻轻骂了一句,收回思绪,缩缩肩膀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一条街拐了好几次才那四个字代表的地方:南街拐角。这的确是南街拐角,因为南街只有一个拐角。有些破旧的建筑在大雪的覆盖下倒是有了几分复古的气息。我站在这栋楼的前面,赫然发现这楼竟然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在现代的北京这种建筑已经很少了,能在这种地方看到这种建筑真是一个奇迹。

我敲开那斑驳的大门的时候,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从门里伸出一个头来,上下打量着我道:“你是谁?”

我刚想骂两句这个小冒失鬼,转念一想这是在人家,还是忍着点算了。“我是某报社的记者,昨天接到的电话,你忘了?”我冲着小鬼头眨了一下眼睛道。

小鬼头面上一红,将门开了一条缝,羞红的脸颊煞是好看。“太爷爷等你很久了,现在才来,还这么没礼貌……”小鬼声音很小的嘟囔着。

我刚想发火,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突然将一扇门打开捏了捏男孩的脸冲着我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别和他计较。”

我连忙笑笑道:“久等了,这雪下的太大了。”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道:“瞧我,糊涂了,这么大的雪,快进来暖和暖和,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程。”我边笑着边随着女人进屋,还不忘回头冲小鬼头做鬼脸。成功看到小鬼头脸上又是一红。

这是一栋很古老的建筑。看表面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屋里却更加古朴。我有些咂舌的看着那些原本属于唐宋时期的装饰品,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女人将我引进一间屋子,小鬼头从外面端了一杯热茶,我突然觉得这个小鬼头可爱了很多。

女人坐在我对面,有些局促不安。

我端起茶杯,用眼角斜睨着女人,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等到我一杯茶将要喝尽的时候,女人终于开口了:“程小姐,祖父……祖父年纪太大了,说话有些……有些颠三倒四,脾气也时好时坏的,请……你不要介意。”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完,我只能点点头。

女人带着我向二楼走去,还没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一阵砸东西的声音。一件上好的瓷器就这么破了,碎片随着楼梯滚下来,我睁大眼睛,那分明是元青花。

我有些咂舌看着女人,女人却不在乎脚下的元青花,而是快步走到楼上,我随着女人的脚步,看到一位头发苍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挑瓷器。

老人看到女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青儿,我把那劣质的瓷器都毁掉了,留下的这些才是精品。”

我更加咋舌,那分明是上好的元青花,一件能卖好几十万元地古董,在老人眼中那是劣质品。

女人赔笑说道:“太爷说的对,那些都是劣质品,您请的客人到了。要不要……”

老人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阵光芒。他哆哆嗦嗦的将手伸过来说道:“是你啊,来……进屋来。”说完他率先走进一间屋子里。

我随着女人进去的时候,简直就是震撼。这间屋子里,随便一件器物都价值过万,看不出来这老头还是一富翁。

女人将茶放到茶几上,老人哆哆嗦嗦地去端杯子。我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哆哆嗦嗦的双手,怀疑那茶水会不会溅出来。但奇怪的是杯子里的水一滴也没漏出来。

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叫你来,是想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老人看了看我,却没开始讲述故事,而是继续自言自语:“我时日不多了,不想让这些故事随着我进入坟墓。我就找到了小雷的孙子,那小娃娃却把你派来了,看来他对你挺看重的。”

“小雷?”我惊讶的望着他。

老人似乎没听到我说话,继续自言自语道:“多少年了,我记得那时候雷烈和我同一年出生,好久以前的故事了。久的我已经忘记了……”老人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就那么睁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等的有些不耐烦,刚想说话,便看到女人悄悄地冲着我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别打扰他,他在遇见大事的时候才会这样。”我点头会意。

不知道停了多长时间,我听到老人的叹气声,随即声音传来,断断续续,仿佛是从遥远的空间里讲述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

1900年的冬天,也是下了这么一场的大雪。这个冬天天气冷的吓人,所有的人都挤在一间小屋里,焦急地等待着,却不出一点声音。气氛有些压抑,为首的年轻男子尤为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都焦急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却没有丝毫的办法。直到一声婴儿啼将这寂静划破,满身是汗的接生婆将一个皱巴巴的小孩抱到雷冲前面,笑着说道:“恭喜老爷,夫人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雷冲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娇小的身子还没他的手臂长。眼睛也没完全睁开。他爱不释手地向着众人炫耀道:“你们看长得像不像我?像不像?”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大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被这笑声感人,连怀里的小小婴儿也笑了起来。

“快看,他笑了,这么小就学会笑了呢。哈哈,我雷冲有儿子了,我当爹了……”雷冲大笑着,又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给身旁的中年妇女,掀开内屋厚厚的帘子,他的女人正在熟睡,模样安详。雷冲幸福地向着大笑的众人做了一个手势,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接生婆早已经被打发走了,孩子也已经熟睡。雷冲轻轻地将孩子放到木兰身边,蹑手蹑脚地回到外屋。

雪越下越大,雷冲早已将小屋里的人们遣走,只剩下几个人在那坐着,仿佛等待着什么。

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看到雷冲进来,连忙站起来道:“大哥,嫂子没事吧?”

雷冲满脸笑意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熊,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说完,他又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一个面色青白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也很高兴,他拍着雷冲的肩膀示意雷冲坐下,说道:“孩子想好了名字了没有?”

雷冲大笑:“阿庆,咱们村子里就你最有才,这名字当然是你来取。”

阿庆站起来走到屋外,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背着手走了两个来回,突然眼睛一亮道:“就叫雷烈怎么样?”

雷冲跳起来道:“好,小子就取名叫雷烈了。我去拿酒,咱哥仨好好喝一场。”

雪越下越大,天气冷的吓人。屋子里却一派喜气洋洋。木兰看着边上的孩子,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个笑意。“烈儿,你出生的这个日子真不平凡呢,这么冷的天。”

身旁的中年妇女道:“木兰,这孩子出生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长大之后肯定会健健康康,能抵御一切寒冷。说不定还能做出一番大事来呢。”

木兰微笑着低下头,看着孩子道:“婶子,我不希望孩子能做多大的事,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成长。”

中年妇女将小雷烈搂过来,白白红红的小脸,越看越喜欢。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木兰啊,你和冲儿还有庆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你们都有孩子了。哎……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木兰笑道:“婶婶有什么话就说。”

中年妇女道:“庆儿他老婆明年开春也要生了,要不这样,是个女孩就让他们结为夫妻,是个男孩就让他们结拜成兄弟?”

木兰一听,想到家里这几年多亏了她的帮助,而且这是对烈儿好,于是点点头道:“不知道阿庆会怎么想呢。”

中年妇女一看有戏,笑着说道:“阿庆那你放心,一定没问题。”她拍着小雷烈的身子,越看越喜欢。

岁月荏苒,一下子五年过去了。小雷烈变得调皮捣蛋,父母拿他没办法。但是他很聪明,看过去的书几乎不会忘掉。小小年纪就将阿庆的书都看完了。

阿庆看着雷烈,也觉得这孩子将来能成大器。倒也不怪母亲将自家女儿轻易许配给他了。

说也奇怪,阿庆老婆生的不是女儿也不是儿子,而是一对龙凤胎。按照约定,女儿许配给雷烈,男孩则结拜兄弟。这三人一块玩闹,倒也没什么芥蒂。只是单大熊家里的那个小子倒是有些爱慕自己闺女。想到这阿庆不禁笑起来。自家女儿才四岁,单大熊家儿子和雷烈童年,也是小孩子,这么小懂什么啊。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陷入沉思。雷烈这小子定不是池中之物。

春去冬来,时间过的很快,就那么一晃,雷烈已经长成十七岁的少年了。这些年,虽然战乱不断,但这个地区比较偏远倒也太平。

这个小村子里以贩盐为生。以雷冲为首的盐队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能呆在家里。一则这时候太冷,在冰天雪地里寸步难行。二则,冬天接近过年,盐队里的兄弟们都希望能在家里高高兴兴地过个年。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才入冬就下起了大雪。雷烈穿着羊皮大衣站在村口。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就带着那帮兄弟们从外面回来,并且带回来好多吃的和玩的。不过这些雷烈都不喜欢,他喜欢手枪。虽然父亲只给他假的手枪,但他知道有一天他肯定能像父亲一样,手持双枪,骑着大马,威风凛凛。

天色渐暗,那雪下的越发紧了。雷烈哈了哈气,暖暖手,再跺跺脚,还是不见爹盐队的影子。一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突然从身后蹦出来,笑嘻嘻地看着雷烈道:“烈哥哥,奶奶叫你回家吃饭呢。”

雷烈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摸摸她的头道:“如画告诉奶奶和伯母,我再等一会,看庆叔和爹他们回不回来。”

叫如画的小姑娘立即撅起了嘴道:“叫不回你,奶奶又骂我了。烈哥哥你就跟我回去嘛。”

雷烈无奈的摇摇头,回过头看到了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靠近。他突然大叫一声:“江山,你被我抓到了,别藏了。”

叫江山的少年慢腾腾地从草垛后面出来,低着头道:“烈哥,你每次都是这样。”

雷烈但笑不语。如画却指着江山道:“妈妈不是叫你去把羊给轰回来吗?你到这来干吗?”

江山抽了抽鼻涕道:“我来看看爹和冲伯他们回来了没有。父亲每次回来都带好多好玩的。”

原来,这江山和如画都是江庆的孩子,就是当年的那一对龙凤胎,可是他们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当年江庆取名的时候,刚巧读到苏轼的《念奴娇•赤壁》,于是就借用了里面的“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男孩就取名叫了江山,女孩就叫了江如画。名字到也雅致,不过江山从小就爱调皮捣蛋,和雷烈从小的深沉不一样。

天色更暗了,雪却越下越大。雷烈哈哈气,看着远方说道:“大概不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说罢就转过头,准备回家去。

江山突然大叫道:“看,快看,那是冲伯他们的盐队吗?”

雷烈慌忙转过身,远处的光亮正一点一点的靠近。“是,是他们,我看到了他们的商旗了。”

三个孩子顿时欢呼起来。

过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功夫,马队渐渐靠近小村子。雷烈皱着眉头道:“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江山没在意,如画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不对劲?”

雷烈摇摇头,看着逐渐靠近的盐队道:“如画,你快去回家叫阿妈和奶奶烧热水,请郎中。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了。”

“啊?你说什么?”如画愣住了。

雷烈着急地说道:“先不要问了,赶紧去,快点。”

如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嗳,我马上去。”

过了一小会,马队已经到了跟前。没有往常的欢呼声,气氛沉闷的难受。

带头的庆叔从马上翻下身来道:“快去准备热水,请郎中。”

雷烈道:“庆叔,我已经让如画去告诉阿妈和奶奶他们了,到底怎么了?”

庆叔没说话,将手中的皮鞭往雷烈手里一塞,跑到后面和单大熊几个人将一个人搀扶下来。

雷烈惊叫出声:“爹?”

庆叔和单大熊几个人将雷冲搀扶着往前走,雷冲脸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庆叔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干脆将雷冲抱起来,边冲进村子里边吩咐道:“将马儿安顿好,将货物分好了,我先将冲哥安顿好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奔进雪里。

雷烈觉得脑子突然“轰”了一声,因为他分明看见庆叔怀里抱着的父亲那么矮小,那原本高大的身躯竟然少了双腿。雷烈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却也随即反应过来。

他飞也似的随着庆叔的脚步追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父亲残了,父亲残了。

回到屋子里,所有人都围在炕边上,大气不敢出。雷冲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木兰在一旁暗自擦泪,江庆和江婶也站在一旁,脸色凝重。雷冲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身旁的老头手把着雷冲的脉搏,眉头紧皱着。

过了好半响,老头终于停止叹气。收拾了一下,向着外屋走去。众人紧随着郎中出来,木兰两眼含泪,小心翼翼地问道:“郎中,冲哥怎么样?”

郎中叹了一口气道:“还好处理的及时,这双腿虽然没了,但是死不了。”

木兰哭的倚在江婶怀里,喃喃道:“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江婶脸色凝重地将诊金付给郎中,接过郎中开的方子,示意江庆去送一下。

屋子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木兰,江婶,江庆三个人。

江婶一直沉默着,木兰则一直在抽泣。江庆边摇头,边叹气,一根一根的烟抽尽。

江婶开口道:“阿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冲儿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说罢,她用手擦擦眼泪。

江庆沉默着,屋子里烟雾缭绕。木兰和江婶的抽泣让这屋子里安静地有些压抑。

江庆吸完了最后一颗烟,用手捂住脸,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道:“我们回来的途中遇见了马贼,冲哥为了摆脱他们,自己将马贼引进了山里,我和兄弟们随后赶到,马贼都死了,冲哥也倒在了血泊里。我……”江庆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江婶用手拍打着江庆的后背道:“儿啊,你们怎么能让冲儿一个人去?你们啊……”江婶已经泣不成声。

一直没有说话的木兰这时候开口道:“江婶,阿庆,你们都别自责了,这都是命,是冲哥的命,是我们的命。这都是命。”

江婶搂住木兰,屋子里只剩下抽泣声。

雷烈在屋外听着,那大雪几乎将他淹没,他却毫无知觉。他的心里突然燃起了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他突然决定了,父亲的腿没有了,他代替父亲去盐队。

雪越下越紧,厚厚的大雪将路上的马蹄印都覆盖上了。连同那些鲜血,那些肮脏。这个世界,难道要变天了吗?雷烈看着远方的天空,眼神里透露出不似这个年纪的深沉。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雷冲坐在轮椅上,看着已经化开的冰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庆望着雷冲的脸色,也叹了一口气,像是想了好久才开口道:“冲哥,你好好养伤,以后有我吃一口的一定有你们家吃一口的,我……”江庆还想说什么,却被雷冲打断。

“阿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虽然是个废人了,但还是能养活家里的。你放心地去盐队吧,没有你这个诸葛军师,他们怎么能安全地归来啊。”雷冲望着远方说道。

“可是……”

雷冲继续打断江庆的话道:“没有可是了。我虽然是个废人,但还是你大哥,你难道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吗?”

江庆叹了口气道:“大哥,我没有。哎……”

雷冲继续说道:“烈儿已经长大了,这个春天让他和你们一块去吧。当是锻炼一下,他是个好孩子。”

说道雷烈,江庆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是啊,烈儿是个好孩子。我有一种预感,他将会是我们盐队最出色的,虽然年纪很小。”

雷冲也笑道:“烈儿是很勇敢,可惜涉世未深。如今天下大乱,你还要多帮衬帮衬。”

江庆点点头,心中自有计较。

大雪早已被融化掉,太阳暖暖的,照的人有点犯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春天了。

村外的空地上,雷烈和江山两个人在练习骑马射击。自从江庆决定让他们两个入盐队之后,就交给他们骑射和射击。到目前为止,两个孩子都已经出师了。

一身轻装的小丫头从远处跑来,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俊俏。手里拿着水壶和干粮,远远地冲着他们两个招手道:“烈哥哥,哥哥,过来吃饭了。”

雷烈和江山跨马过去,脸上竟然有层薄薄的细汗。他们相视一笑,抢过如画手中的干粮,策马远去。只剩下如画在原地跺脚,生气。

雷烈看着远方道:“江山,你说外面的世界会不会很美好?”

江山抢过雷烈手中的水喝了一大口道:“肯定会的,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雷烈嗤笑道:“做大事者,不在乎小节,连这都不懂。”

江庆撇撇嘴道:“你读的书多,我却最不喜欢,也罢,说不过你,咱回去吧,等收拾一下,过几天商队该出发了。”

雷烈点点头,跨马绝尘而去,夕阳下只剩下两个人影。如此平凡的一天,却不知道这一天之后,雷烈从此走上了人生的传奇之旅。

日子很快就到了。木兰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雷冲却只是笑而不语。

雷烈看着眼里含泪的母亲,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切,跨上马,追上队伍。

江如画哭着扑到木兰怀里,几个人也是一阵叹息。雷烈是真的长大了,不再依赖母亲的怀抱了。

雷冲看着远去的商队,脸上一阵暗淡。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个盐队马上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雷烈走在最前面,张望着周围的景色,眼睛里却如深潭一般。这已经是上路的第三天了,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距离。盐队的路线是先到海边低价购盐,再贩卖到山区等一些交通不方便的地方。来来回回,大约能有半个中国的距离。

雷烈昂首走在最前面,他确信这一趟一定会很精彩。

已是傍晚时分,紧赶慢赶来到一座小镇。庆叔招呼众人将马停下,补充粮食和水。顺便找馆子好好吃一顿,再找个地方睡一觉。这座小镇是每次的必经之路,对于庆叔他们来说没什么,但对于两个孩子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雷烈觉得这是这几天来听到了最好听的话了,这三天来,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对于刚出茅庐的两个孩子来说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所以,当来到小镇客栈的时候,两个人便倒头睡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庆叔已经将要购买的清单写好,看到两个孩子起床,便将这个任务教给他们去办,而庆叔自己则去和其他商队接头。

雷烈拉着江山走在大街上,看着庆叔列的清单皱眉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慢吞吞的?”

江山道:“爹怎么回事?放着商队那么多人不用,偏把这些苦差事交给我们。”

雷烈只是笑笑却不答话,看到清单上列出的店面的名字,硬是拉着江山进去。

这是一家杂物店,看到雷烈进来,有人出来迎接道:“您要点什么?”

雷烈将清单往老板眼前一方,老板眼睛一亮道:“这货物一时备不齐,请二位到里屋坐坐,稍后就给您准备好。”

雷烈道:“这盐巴不要去年的,不新鲜了。这粮食一定要挑好的,细的。这咸肉要用瓷坛子装起来。”

老板的眼睛更亮了:“瓷坛子用完了,我再去寻一个代替,您先去里屋等等,马上就好。”

雷烈拉着江山来到里屋坐下,老板也跟着进来,关好门。还没等雷烈开口,老板便问道:“你们是江庆什么人?”

雷烈站起来道:“我是江庆的侄子,这个是江庆的儿子,是庆叔打发我们来的。”

老板笑道:“好,好孩子,我姓胡,你们可以叫我胡伯伯。我是咱们商队在这个据点。”

雷烈一笑,刚想说什么,老板制止住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早就准备好了。跟我来……”

取了东西出来,江山才问道:“雷烈,你怎么知道那么些暗语?”雷烈但笑不语,江山只能郁闷的摇摇头,向前走去。

这个小镇很古老,倒也繁华。雷烈和江山带着东西往前走,一阵喧哗声传来,原来是小镇的集市。雷烈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江山手上,大声道:“回去将东西放下回来找我,我送你一样东西。”

江山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却还是听话的将东西搬运回住处。而雷烈早已经不见踪影。

雷烈笑着向集市上走去,他还是第一次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将江山那小子摆脱了也不是件难事嘛,雷烈笑着想道。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集市的中央,这么热闹的场面他可是第一次见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那些杂耍,吆喝……都是在小村庄里见不到的。雷烈第一次觉得以前的生活太过单调和平凡了。

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块的时候,便分开层层的人群硬生生地挤了进去。原来是一个女孩子站在路中间,身上有多处伤口。眼神迷茫地看着人群,看样子将要晕倒。人们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人出来帮忙。

雷烈二话不说,扶住将要晕倒的女子,将女子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开口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子的?”

女子摇摇头,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留下来。

雷烈皱了皱眉头道:“你别哭,先吃点东西。”女子接过雷烈手中的面饼,几口下肚,又喝了点水才开口道:“我的家被马贼抢了,我和父母逃难出来的,在这个小镇上我和父母走散了,刚才我寻找他们的时候差点被饿晕,多谢你帮忙。”

雷烈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女子睁着眼说瞎话。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他又叹了一口气,将怀里剩下的钱递给女子道:“你留着吧,好好过日子,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女子一怔,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会这么帮助她,而且明明知道她说的是瞎话。想到这,女子又哭了起来。雷烈站起身来道:“这个地方还算平静,你就在这安心的住下吧,这些钱够你花一段时间的。”

说完,雷烈便扭头走开。

女子愣了一下,突然大声喊道:“我姓吴,叫吴秀莲。你叫什么名字?”

“雷烈,我叫雷烈……”雷烈说完便走开。他平生最讨厌女人哭,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雷烈回到了客栈便将这件事忘掉了。江山看着雷烈空空如也的手道:“你干吗去了?”

雷烈一皱眉,摆摆手道:“助人为乐。”

江山无奈的摇摇头,又低头摆弄手中的枪支。

庆叔进来的时候,雷烈正在发呆。庆叔微微一笑道:“烈儿,你胡伯伯都告诉我了,你做的不错,但是你要记住,这个天下太乱了,要注意韬光养晦。你明白吗?”

雷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能轻易的外露钱财。”

庆叔满意地点点头道:“赶紧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这一晚上,雷烈没怎么睡着。他在考虑,白天的事情像是放电影一样从他眼前放过,人们的麻木和冷漠,女孩的欲言又止,胡伯伯的精明……这些都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的。这就是社会吗?他想着,逐渐进入梦乡。

这一趟走的特别顺利。翻过了几座山,来到大海所在的地方。雷烈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

盐队的路线是先从山村来到海边低价购盐,然后再将盐转运到偏僻的地方,一路边行边卖,盐队已经走了十几年算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一年政治局面非常混乱,先是袁世凯将窃取政权,又是张勋复辟,国家混乱但却不影响下层人民的正常生意。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雷烈谨记这一点,所以这一路平平安安下来了,他倒是成熟了不少。

第二次随着盐队出发是在19岁那年。第一次进入盐队,成功归来,虽然没能做多少有意义的事情,但是也足够他长大的了。那年冬天依旧很冷,雷冲最终没能抵御住风寒,刚刚过去春节就与世长辞。这个家里只剩下母亲木兰和雷烈两个人。雷烈为父亲安排后事,江庆和单大熊也帮衬着,这次的商队他们都没出。雷冲一世英豪,却只能这样死去,江庆和单大熊不禁唏嘘。

到了第二年春天,雷烈已经成为大小伙子了。木兰和江婶商量着等今年冬天回来的时候,将他和如画的婚礼办了,两个孩子也算是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如画害羞的不敢见他,他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他来说,如画就像是妹妹,当成妻子,的确有点不大适应。

1919年的春天来的有点迟,商队出发的也有点迟。还有一个原因是政局太过混乱,据说在大城市里学生动乱,商人罢工……政局动荡不安。

一直到了五月四日,全国爆发了著名的五四运动,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政局才渐渐趋于平稳。而这个时候雷烈的商队也开始出发了。

和往年的路线一样,先去海边购盐,再辗转卖给偏僻少盐的地方,这样平安的走过了大半年,倒也没什么阻碍。

雷烈这次成为全商队的主心骨。他虽然年轻,却深沉睿智,说话又老练,简直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这些都是江山不能比的,但是江山擅长的不是骑大马、跨双枪,而是算账。这两个人倒是各有各的优点。

商队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大伙的精神都不是很好。不过一想到翻过这座山头就有酒,有肉,这点累倒也不觉得了。

雷烈走在最前面,边走边皱眉。

江庆早已经发现了雷烈的不对劲,骑马赶上来问道:“烈儿,你怎么了?”

雷烈皱着眉头说道:“庆叔,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庆拍了拍雷烈的头道:“傻孩子,这座山头的大王和我有点交情,他不会为难我们的,前年你不是还和他喝过酒吗?”

雷烈点点头道:“可能是我错觉吧,我们继续赶路吧,天快黑了。”

江庆点点头,招呼商队其他人赶上来。

走了没有一顿饭的功夫,一阵枪声响起。商队顿时混乱了。雷烈骑马离开一段距离,找到了一个至高的位置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让庆叔和江山带着你们在安全的地方避一下,我去看看。”说完,便跨马离去。

江庆还来不及阻止,雷烈已经跑远了。在他走后的一袋烟的功夫里,周围的枪声又响起。马蹄声如同奔雷,浩浩荡荡的响彻在山里,如同地震一般,将周围的山石震荡着。

商队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一片苍白。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遇见马贼了。

果然,过了片刻雷声越来越响,马蹄踏过大地,大山都是一阵颤抖。单大熊望着江庆道:“阿庆,这马贼至少有一百人,我们怎么办?这下完了,我们肯定打不过,逃也没法逃,怎么办……”

江庆望了望周围的兄弟们,他们都是脸色苍白。

江庆看着雷烈消失的地方,一人一马正从远方疾驰而来。片刻工夫便已经到了众人眼前。

“烈儿,发现什么了吗?”

雷烈紧皱着眉头道:“一支一百多人的马队,看样子不像是马贼倒像是军队。”

江庆道:“如果是军队就不会为难咱们的,天快黑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雷烈和众人都皱着眉头往前走。

好不容易翻过了山顶,在通往小镇的路上却遇见了野地扎营一百多人的军队。

一个头目样子的人走过来拦住商队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江庆陪笑道:“大爷,我们是做小买卖的,贩卖些日常用品,小本小利,养家糊口。”

小头目眼珠转了转道:“你们一共有多少货物?”

江庆脸色一白,给雷烈使了个眼色。雷烈见机行事,趁着小头目不注意一把将他撂倒,然后用枪对着他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为难呢?”

小头目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雷烈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枪响,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开枪将小头目打死了。然后挥手示意下,一百多支枪对着商队。

商队的伙计都有些发呆,雷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军官道:“我们可以不杀人,但是你们要将货物和钱财留下,有女人的话女人也留下,供我们玩玩。”说完,他露出猥琐的笑意。

雷烈脸色苍白,虽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他在最快的时间里想到了对策,虽然有点冒险,却是唯一的出路。只见他笑道:“我们商队货物已经卖得差不多了,留下几斤盐巴供我们自己用,剩下的小玩意也不值几个钱。实话告诉你们,商队的钱财我保管,所以,他们身上没钱。要钱的话找我来。”

军官明显不相信,雷烈走到车子旁边,掀开黑账,果然是空空如也的车子。他又掏出了一打银票,每一张面值都不少,军官算计了一下,这一打最少也有十万。

他吞了吞口水,暗想今天算是发财了。雷烈趁着这个档,翻身上马,给庆叔使了个眼色,庆叔一挥手,商队的人都就近躲避,而雷烈则骑着马快速离去。

军官反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却来不及顾及只剩下空壳的商队。他打了一声招呼,跨上马,十几个人向着雷烈的方向追去。

商队的人已经从盐袋子里将枪支掏出来,一阵枪声响起。惨叫声,马鸣声震彻山谷。

江庆带着众人后退,但他们人数太少,寥寥几十几人怎么也比不过一百人的军队。所以他们一直处于下风。江庆心里一阵绝望,心里想着豁出去了,便带着商队的伙计们便撤退边攻击。贪生怕死的小兵谁也不敢上前,但这么僵持着也不是问题。商队的人都暗暗着急。

雷烈将军官引开后,给江庆他们唯一的逃命机会。他这个计策是防止遇见土匪而设定的,没想到遇见了军队。可笑。雷烈听着后面的枪声,倒是不担心庆叔,他相信庆叔不会吃太大的亏,却忘记了这军队里的人虽然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却是通过正规训练的。

后面的人越追越紧,雷烈手持双枪,一边回头一边射击。这些人都没想到雷烈又双枪的本领,有两个人被打下马。雷烈看到射击成功了之后,再次跨马疾驰。军官心里有些发憷,但是仗着人多也咬牙追下去。这次他边骑马边射击,剩下的几个人也是。一时间,枪声不绝于耳。雷烈感觉到背后已经中了一枪,他回过头,双枪再次发出,又有两个人倒地。这百发百中让军官有些惊恐,但是为了那些银票,他还是咬牙追上去。他带上的十个人已经有四个已经落马,还剩下的六个都有些惊恐。但是军令难违,只能跟着继续追下去。

雷烈一阵冷笑,果然是人为财死。马越跑越慢,他意识到马儿已经到了极限了,一狠心将怀中的刀子拿出来在马屁股上狠狠刺了一刀,马儿吃痛,放蹄狂奔。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枪声一下连着一下,让人揪心。

雷烈感觉到背后已经中了好几枪了,他强忍着痛,再次双枪射击,却失了准头。他感到一身晕眩,心里暗自算了一下时间,心想这个时间庆叔能脱困了。于是将怀里的银票全部扔出去。一霎间,一路的银票纷飞。军官看到这等场景也有些犯傻,他不相信有人能如此散财。他想了想,示意周围的人停下,将一路飘飞的银票捡起不少,仔细一看原来都是仿真的冥币。

他一咬牙,大骂道:“妈的,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骗了,给我追。”

随行的一个人道:“警官,他已经不见踪影了,我们怎么追?”

军官想了一下道:“钱财不在他身上,肯定在商队的某个人身上,我们回去。”

说完他骑上马,狠狠踢了马肚,马儿吃痛疾奔,余下的人也跟了上来。

来到驻扎的地方,却也是一片狼藉,原本接近一百人的军队只剩下寥寥十几人。几乎都受了不轻的伤。

军官睚眦均裂,开了几枪大声道:“他们人呢?你们这群废物。”众人敢怒不敢言,一个受伤较轻的人说道:“警官,我们本来已经将他们制服了,谁知那么中年人那么狡猾,他竟然带了炸药,我们一不小心就上当了。兄弟们的尸体都找不到,剩下的都是侥幸活下来的……”

军官道:“那你们就放他们走了?”

那人道:“没有,我们继续追赶,将他们逼进一个小角落里,狡猾的中年人也绝望了,谁知这时在我们身后响起了枪声,我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的兄弟大部分都被杀死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和一个中年人将他们救了,我们……我们……”

军官大声骂道:“妈的,流年不利,那个小子也逃了。算了,收拾一下赶紧回去,今天的事情都给我闭嘴,回去就说遇见了土匪,明白吗?”

众人都默然点头,不知道是为死去的兄弟哀悼还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堪忧。

马儿越跑越快,那一阵刺痛让它处于疯狂状态。马背上的雷烈已经接近晕眩,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清醒。马儿继续跑,已经接近深夜了还不停止。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手里的缰绳也快要滑脱。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因为失血过多,他的体内严重缺水。嘴唇干裂,扬起的尘沙几乎无法呼吸。终于,他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烈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一个美丽的仙女用小巧的双手给他喂水,可是他咽不下去。只见仙女含了一口水,用温润的嘴唇给他喂下去。他好像品尝到了仙女的甘甜,伸出舌头紧紧缠绕着仙女的舌头不放松。口渴的感觉消减了不少。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身上烫的难受,他感觉到仙女给他冷敷,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他渐渐满意地睡过去。

这样持续了几天,他的意识越来越明显,甚至能听到有人在说话。那个小仙女依旧给他喂水,虽然他已经能自己咽下去了,却还是吐出来,习惯了仙女的甘甜和润滑的舌头。雷烈在梦中舔了一下嘴唇,很满意的继续睡觉。

大约过了一周,雷烈感觉到身体清爽了不少。身上没有烫得吓人的状况了,意识逐渐恢复。小仙女像平常一样来给他喂水,他感觉到小仙女的唇之后,一个激灵竟然睁开了眼睛。

小仙女脸色通红,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你醒了就自己喝水吧,还有粥和药,我先出去了……”小仙女低着头,红着脸想跑出屋子,雷烈一把抓住她。她猝不及防的被雷烈这么一拉,身子往前倾,刚好倒在雷烈身上。

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雷烈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小仙女低着头道:“不用谢我,你晕倒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看你昏迷不醒,就请了大夫,你后背中了四枪,其中有一枪竟然离着心脏只有一厘米。你真是福大命大。”

雷烈笑道:“我不是福大命大,遇见小仙女才得救。”

小仙女依旧脸红说道:“谁是小仙女?我姓吴,叫吴秀莲。你呢?”

雷烈皱了皱眉头道:“吴秀莲,好熟悉的名字啊,在哪听过?不记得了。我姓雷,叫雷烈……”

“啊?”吴秀莲吃了一惊,禁不住喊出声来。

吴秀莲看着雷烈道:“你叫雷烈?”

雷烈点点头。吴秀莲激动地拉着雷烈的手道:“你还记得我吗?前年的时候你在大街上救过一个女子,还给过她钱,记不记得?”

雷烈皱着眉头想第一次出商的时候,的确在路上帮助过一个女子,那时候女子脸上脏兮兮的,虽然觉得漂亮也没太放在心上。想到这,雷烈点点道:“我记得当时那女子满口胡话,我也没在意,怪不得这名字熟悉呢。”

吴秀莲红着脸道:“当时情况所逼,我不敢说出实情。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恩公。当日若非恩公,我死在街上也不会有人管。”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雷烈轻轻拍了拍吴秀莲的肩膀道:“我帮助了你,你却救了我,这就是缘分,因果报应。”

吴秀莲羞红了脸点点头道:“雷大哥,我去做好吃的,你伤愈合需要补品,你稍等……”

雷烈躺在床上,感叹人世间的巧合。若不是救下她,说不定现在雷烈早已经成为白骨了。看来多行善事还是对的。

过了不大一会,雷烈闻到了一股香气。吴秀莲端着菜肴进来,笑着说道:“雷大哥,我特地做的滋补鸡汤,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你身上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是伤口愈合会很难。多休养一阵子吧。”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又羞红了。

她将鸡汤端到雷烈面前,拿起勺子,想要喂他。雷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自己来吧。”

吴秀莲道:“你伤还没好,就那么倚着被子别动。”

雷烈乖乖地躺着,从侧面看到吴秀莲的脸,又想起在梦中那温润柔软的嘴唇,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秀莲,我能这样叫你吗?”雷烈道。

吴秀莲红着脸道:“当然可以,怎么叫都可以。”

雷烈笑道:“辛苦你了。”

吴秀莲摇摇头,将鸡汤源源不断地送到雷烈的口中。雷烈心中有着异样的温暖,他突然想将她拥进怀里。

喂完鸡汤,雷烈被迫躺下。吴秀莲用手摸摸额头,发现不发烧了,这才放下心来端着碗出去。

雷烈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脸上发烧,碰到她小手的时候身上发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雷烈突然想到小时候在庆叔的藏书上看到的桥段。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死生相许。”雷烈长叹道。刚刚进屋的吴秀莲刚好听到这句话,脸又羞红了。她转身走出屋门,却被雷烈叫住。

雷烈纠结了好半天,秀莲则立在一旁等着雷烈说话。雷烈闭上眼睛道:“我昏迷的这七天里,是你给我喂水?”

吴秀莲脸红着点点头。

雷烈也低着头道:“那……那……你用嘴喂的?”

吴秀莲脸红的更厉害了。她轻声“嗯”了一声转身跑出去。雷烈叹了一口气道:“如画,看来我要辜负你了。”

雷烈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吴秀莲看着他发呆。和前年相比,他成熟太多了,已经成为男子汉了。

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到在一旁打瞌睡的吴秀莲,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轻轻抚摸了她的头,说道:“你为了救我,连男女有别都不顾了,我还有什么顾忌的……”

吴秀莲被惊醒,看到雷烈醒了,笑道:“你终于醒了,我做了点粥,去热一热喝吧。”

雷烈点点头,不一会吴秀莲便端着粥进来了。雷烈喝完了粥,看看天气道:“难道又是黑天了?”

吴秀莲笑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雷烈苦笑道:“身上疼地得厉害,不过现在好多了,谢谢你。”说完,他拉着吴秀莲的手。

吴秀莲脸一红,挣脱着说道:“不用谢我,都是应该做的。”雷烈看着她的娇羞状,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轻声说道:“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怎么报答你?”

吴秀莲脸红的不得了:“我不要什么报答,都是我愿意的。”

雷烈笑道:“那我娶你好不好?”

吴秀莲一惊,抬起头看到雷烈一脸正经,脸更红了,声音如同蚊子似的:“怎么能说娶就娶呢?”

雷烈笑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说娶就一定会娶,就是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吴秀莲低着头,脸红红的,双手一直在使劲揉搓着衣角,过了半响才道:“我答应。”说完这句话,脸更红了,双手更使劲揉搓着衣角,脸更是埋到了腿上。

雷烈看着她的娇羞状,心中感叹,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吴秀莲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呆了,直到雷烈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才感受到异样。雷烈轻声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说到做到。因为我是雷烈。”

吴秀莲躺在雷烈怀里,迷蒙地点点头,完全迷失在他的温柔里,一夜温柔。

第二天醒来,雷烈看着身边的女子,轻轻抱住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雷烈也有女人了,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和伤害。”

还在梦中的吴秀莲好像听到了这句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睡下去。

又过了一个月,雷烈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吴秀莲在爱情的滋润下脸色红润了不少,原本单薄的身子竟然胖了些许。雷烈恢复的不慢,吴秀莲却越来越沉默,脾气也越来越怪异。有的时候弄得雷烈莫名其妙的。

终于有一天晚上,激情过后,吴秀莲抱着雷烈说道:“烈,我想我怀孕了。”

雷烈愣了一秒钟,随即被惊喜淹没。他摸着秀莲的肚子问道:“你是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了?”

吴秀莲点点头。

雷烈大笑道:“太好了,我雷烈不仅有老婆了,还有孩子。我要当爹了。哈哈……”

吴秀莲却紧皱着眉头。

雷烈轻轻抚摸着吴秀莲的肚子说道:“秀莲,跟我回家吧。”

吴秀莲却突然哭了,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家庭情况啊?”

雷烈叹道:“你如果想说肯定会说的,我不逼你。”

吴秀莲叹了一声气道:“我是从一个大地主家逃出来的丫鬟。我五岁那年父母将我卖掉,一直给人当丫鬟。等到我十岁那年,地主家破产了,我又被卖掉,卖到了……卖到了妓院里,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我被安排学习唱戏和跳舞。在我十二岁那年,一个富家太太偶尔看中了我将我赎回去了。她对我很好,就像是亲生女儿。可是等到我十七岁的时候,太太去世了。我被小姐打骂,被公子欺凌,有几次,甚至……甚至……差点被强暴。我将太太临死前给我的首饰藏起来,想趁人不注意逃出去,谁知道被小姐发现了。她对我一顿毒打,并且不给我饭吃。公子更是想要侮辱我,我虚与委蛇,花言巧语让他帮我解开绳子,我趁他不备踢中了他的下体,他痛苦难耐,我趁机挣脱,趁着天黑从家里逃出来。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我不敢耽搁,趁着夜色离开,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路径,一路跌跌撞撞,直到中午才来到了这个小镇。差点晕倒,还害怕被追回去。结果遇见了你……”她边说边哭。

雷烈叹了一口气道:“秀莲,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受欺负了,我保证。”

吴秀莲点点头,将头靠近雷烈。

雷烈看着带着泪痕的秀莲,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已经进入寒冬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雷烈望着远方暗自叹气。

秀莲笑道:“你想家了吧,我们回家吧?”

雷烈笑道:“秀莲,赶在年前,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只是这一路颠簸,我怕对孩子不利。”

吴秀莲笑道:“呆子,孩子还不到两个月,这点颠簸还是受得了的,我们回家吧。”

雷烈笑道:“好,听你的,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雷烈带着吴秀莲来到那个小村庄,小村庄静悄悄地,就像是在沉睡。雷烈望着秀莲道:“这一路委屈你了,回家之后好好补补身子。”

吴秀莲笑着点点头,雷烈翻身下马,牵着马往前走,吴秀莲则骑在马上。

村子里有小孩子看到了雷烈,大声喊道:“雷烈哥哥你回来了?木兰奶奶都想你想疯了,我去报信。”

不一会,如画,江庆,木兰,江婶……都出来。如画双眼通红的看着雷烈,想要投入他的怀中,却看到马背上的女子,正在发愣的时候,雷烈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搀扶下来。

如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扭着头跑回屋里。

江庆看看雷烈和那名女子,又看看如画,深深叹了口气。

木兰却没在乎这些,她高兴的是儿子没死,他还活着。她将秀莲和雷烈带回家里,江庆和江婶也各自回家。一时间,大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吴秀莲和雷烈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道:“请母亲成全。”

木兰拉起秀莲和雷烈道:“傻孩子,先起来说话。”

雷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母亲,只听得木兰一阵心惊。听到秀莲怀孕了之后,更加欣喜,相当于已经承认了她当儿媳妇。

安排秀莲睡下,木兰悄悄地将雷烈拉到外屋道:“烈儿,如画怎么办?”

雷烈道:“如画妹妹那我去说,我一直将她当妹妹,我有了秀莲,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何况秀莲已经有了身孕。”

木兰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当初给你定下亲事,哎……都是命。你庆叔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狼狈。我们得知你被人追逐,下落不明,如画也整天以泪洗面。你回来了,却带回了秀莲,你让如画怎么接受啊?”

雷烈叹了口气道:“娘,你不用管了,这事我能解决。庆叔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木兰道:“你庆叔是被人救下来的,据说是什么革命者,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庆叔对那两个人赞口不绝,其中一个人叫李向云,我们还见过呢,像个大学生。”

雷烈点点头,暗道一声平安就好。只要平安,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雷烈像平常一样骑着马去村外的空地,如画正坐在那哭。看到雷烈过来,赶紧擦干了眼泪,撅着嘴跑到一边。

雷烈追上她道:“如画,你听我说。”

如画满脸泪痕地说道:“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却带回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当我是什么?”

雷烈道:“如画,我只把你当妹妹,我对秀莲是真心的,我们还没结婚不是吗?再说你长得那么漂亮,肯定会有很多追求者的,不是吗?”

如画哭着说道:“我就喜欢你,只喜欢你,你却这样对我,我恨你,恨你……”说完她哭着跑开,雷烈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雷烈和吴秀莲的婚礼是在一周后举行的。虽然有如画这么一个隔阂,但是江庆比江婶能看得开,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只是如画,哎……”江婶叹了口气,转向里屋找木兰去了。

如画在这一天失踪了,人们因为喝喜酒,闹洞房倒也没注意到她不见了。

如画一个人来到郊外,那里承载着太多的回忆。她坐在地上,看着星星流泪。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如画身旁,随着她坐下。如画将眼泪擦了一下道:“单小刚,你跟我来干什么?”

单小刚说道:“我来看看你,不放心。”

如画道:“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

单小刚不说话,他从小身体不好,沉默寡言。人也柔柔弱弱的,一点都不像他爹单大熊。

如画道:“你怎么还不走,我说了我不会寻短见的。”

单小刚似乎鼓足了勇气说道:“如画,我……我喜欢你。”如画怔怔地看着远方,突然想起雷烈从来没说过喜欢的话。

想到这如画又开始哭了,单小刚用手给如画擦擦眼泪,如画竟然破涕为笑:“你喜欢我那就吻我。”

单小刚一愣,呆在原地。如画却早已跑远了。

日子好像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这个时候,外界发生了不少战争。只是政治界的风云远远波及不到这个小村庄。

离着秀莲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雷烈每天都紧张兮兮的等待着,直到有一天,秀莲突然说:“烈,我觉得我要生了。”

雷烈呆住了,他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叫接生婆,叫江婶……忙完之后才发现手在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雷烈在屋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的时候,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过了十几分钟,接生婆从内屋走出来笑着说道:“恭喜恭喜,夫人生了大胖小子,恭喜母子平安。”

雷烈已经等不及了,他冲进屋里,发现秀莲已经睡过去了。孩子就在母亲手里,白白胖胖的,惹人喜爱。雷烈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秀莲这个时候却醒了过来,招呼雷烈,雷烈将孩子放到她跟前,她突然脸色一变道:“还有一个呢?我记得我生的是双胞胎?为什么只有一个?”

雷烈脸上发白,看向母亲,母亲却也是迷茫。秀莲哭道:“还有一个啊,我感觉到他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

木兰安慰道:“傻孩子,女人都这样,疼得出现幻觉,这是正常的,我一直在屋里,只看到一个孩子,别着急了。”秀莲在木兰的安慰中逐渐安静下来。

雷烈相信了母亲的话,他沉浸在做父亲的喜悦中,也没过多的追究。

第二年开春,雷烈重新整顿商队,准备再次出发。吴秀莲虽然不舍得,但是也只能放任丈夫出去。其实他们出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画失踪了,随着失踪的还有单大熊的儿子单小刚。

商队因为重新整顿,倒也没什么重大损失。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路途前进,只是政局动荡,一些地方已经被封锁了。只能绕道而行。在这个时代,想寻找一个人不容易,所以寻找如画的事情也渐渐被耽搁了。

此次出商和往常一样,买到盐之后运回偏僻的地方,高价贩卖。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个从来没到过的小山村里。天色渐黑,雷烈招呼众人休息。

这个小山村里的人倒是挺好客,招呼着他们住下,还送来吃的,喝的。庆叔送了几斤盐做回礼,激动地老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地方常年少盐,庆叔送的这些无疑是大礼。

等到商队的人都睡熟了,老人突然神秘兮兮地拉着庆叔和雷烈道:“你们两个的命格都很硬,尤其是这个小子。我老了,离着入土没几年了,我有一个心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实现。”

庆叔打心眼里尊重这个老头,他觉得这个老头绝对不是山村老头那么简单。所以庆叔点头,表示应允。

老人高兴地点点头道:“我是个倒斗,北派的倒斗。我来这个地方已经二十年了,天天等着命格硬的人来帮我,可怜老天有眼,在我有生之年等来了你们。尤其是这小伙子,命之硬前所未见……”

庆叔一愣,“倒斗”就是盗墓的意思。这是他们的行话。倒斗分为南派和北派,南派是挖了东西就走人,而北派则精通墓穴构造和机关精巧,还会看命格。这人原来是资深的盗墓者。怪不得一见面就觉得气质逼人呢。

庆叔问道:“老人家我们怎么帮你?”

老人点了一袋旱烟道:“明天晚上,你们带着工具随我去古墓,我只要一件东西,其他的你们随便拿。”

庆叔窒息。他明白,只要是北派的倒斗发现的地方肯定是豪华的墓穴,能让这样一位老人在此等待二十年,可见这么墓穴有多大。他暗暗向雷烈说道:“我们发财了。”

雷烈也是一阵窒息。他也从书上看到过关于盗墓者的记载,这次却是身临其境了。

第二天晚上,老人将早就制造好的工具分别分给江庆,雷烈,江山,单大熊。趁着月光将他们带到山下,寻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一个石门。江庆将准备好的炸药引爆,石门被炸开,露出黑洞洞的洞口。老人在洞口外点了一炷香,向着西南方磕了两个响头。又吩咐众人照做,这才带着他们进去。

火把将黑黝黝的山洞照的很亮。在老人的带领下,越过一道又一道的机关。江庆也咋舌这墓穴的机关之多,却也更加兴奋,这说明墓穴主人身份不同一般,里面的宝贝肯定会多。

越过最后一道机关的时候,老人脸上有些凝重。他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小心,这里面的任何生物都不能碰,碰到了就是死亡。切记切记,进去之后能装多少装多少,但不能用手拿。切记……”老人千叮咛万嘱咐,开了最后一个机关。

原本黑幽幽的山洞变得明亮起来。老人眼睛一亮,他已经看出这已经是墓穴的最内部。因为这里有照明的夜明珠,他招呼众人停下,背着手向前走两圈,然后再后退,长叹一口气道:“我与墓穴打交道已经接近半辈子,这次等了二十年终于如愿了,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

江庆皱了皱眉头,暗想道:“倒斗一般不会说这样的丧气话,现在老人的话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暗暗暗示众人小心。这时候老人已经迈进了墓穴里。

墓穴最中央没有机关,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墓室照的格外亮堂。他们进入墓室的瞬间便被这墓穴里辉煌给震慑住了。棺材周围堆满了珠宝,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这些还不算,那些放在箱子里的家金子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发光。这些不管是谁看到都会目瞪口呆。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吧,切记不要用它做坏事。我说走必须要走,好了,我去去就来。”

老人踱步到棺材身边,用特殊工具轻轻一撬,原本看着很结实的棺材盖子竟然被撬起来了。老人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用镜子照着里面死尸的脸,单手摸索着死尸的头部,过了好半响,老人从死人的头部拿出一个枕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备用的枕头放在里面。做完这一切,老人看到死尸的眼眶没变,松了一口气,慢慢将棺材合上。

这时候老人突然看到棺材里的死尸眼睛变了颜色,吓得他一身冷汗。用尽力气将棺材合上,一只类似骷髅的手伸出棺材外面,被棺材盖卡住。老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使劲将骷髅手挤下去,将枕头拿在怀里,看到众人在珠宝黄金堆里狂捡,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只拿轻便的,而且多是古籍,还有一把紫玉钗。以老人的眼光看,这间墓穴里总得财宝加起来也不如那只玉钗,因为那是罕见的凌天玉。

老人点点头,掐指算算时间,招呼众人赶紧撤离。江庆和雷烈率先走出墓室,单大熊和江山却依然留在里面。老人大声喊道:“你们不想活了?快点走,我已经闻到了尸虫味道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走。”

江山一怔,看着父亲的脸色凝重,便放弃了装珠宝,一路背着财宝出了墓室。单大熊看着这么多珠宝,眼都红了,又看看众人的眼色,一咬牙,背着袋子也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袋子不小心撞倒了棺材上的夜明珠。整间墓室剧烈晃动,石头从墓室落下来,摇摇欲坠。

老人大叫一声不好,便带着众人撤离。墓穴从墓室最深处开始坍塌,众人在烟尘中迅速撤离。老人走在最前面开道,江庆在第二个,雷烈第三个,江山和单大熊在最后。墓穴晃动的越来越严重,眼看着石门要被堵死,老人大叫一声,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江庆和雷烈也跟着冲出去,一块大石头轰然而下,石门马上就被堵死,雷烈急中生智,拿着没用到的绳子,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江山勾出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单大熊勾出来。无奈单大熊体型太过庞大,奔跑速度又慢,一时间竟然出不来。

墓穴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整座山都在摇晃。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按上了石门的按钮,石门早已经被炸掉了,所以按上关闭按钮的同时其实就是将墓穴封死。

果然,墓穴停止晃动,众人费力将堵在石门口的石头移开,将单大熊拉出来,这时候的单大熊已经奄奄一息了。原来墓穴晃动的时候,尸虫也从各个角落里爬出来。这一段时间尸虫已经侵进了他的腿部。

老人咬牙道:“拿刀,烧热水,准备绷带。”

江庆失声道:“老人家,这?”

老人叹了口气道:“尸虫已经进入了腿部,不到一顿饭工夫就会遍布全身,这时候想救他也来不及了。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截掉这一截腿。”

江庆咬咬牙,点点头。看着早已经不省人事的单大熊,撇过头去。

老人像是做这种事情做多了,拿起一把刀在火上烧了烧,又示意雷烈将一管液体注射到单大熊体内。做好这一切之后,将单大熊的两条腿从大腿上部截下来,一时间鲜血淋漓。

雷烈和江山都避过去。老人叹了口气道:“这都是命啊,抬回去之后好好养伤,这些珠宝你们一定不能做坏事,不然会遭报应的。报应,真是报应……”

众人都没听懂老人的话。只是看着鲜血淋漓的单大熊一阵恶心,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单大熊能不能活命还是个问题,何况……

老人好像看懂了众人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放心吧,做我们这一行的,对这太熟悉了,我保证他死不了。”

江庆这才放下心来。

老人又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到我家去,我有话要说。”

雷烈随着众人抬着单大熊回去,单大熊依旧没有知觉。等到回到村子的时候,老人示意江庆代替雷烈将单大熊安顿好。江庆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雷烈随着老人来到老人家中,老人将仅有的煤油灯点亮,示意雷烈坐下。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哎……我在此等了二十年了,时日无多。今天终于完成临终的心愿。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吧。”

雷烈看着老人道:“老人家你言重了,我们也取得了不少财宝。”

老人笑道:“他们那些财宝不及你手中的紫玉钗值钱。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雷烈还想说什么,老人制止道:“你不用说了,一切自有分晓。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我将这个东西给你,你切记切记不要外传。这个东西只能给嫁入你家的女性,不然的话……”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哎……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多岁了,从二十岁开始做倒斗,直到现在。说句不中听的话,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有点风水本事,你别怪我多嘴,这紫玉钗和这盒子只能交给嫁入你家的女性保管,只有她们才镇得住这股邪气。至于这盒子,那里面是龙脉,我费尽毕生精力就是为了寻找它,上苍带我不错,临死之前还能找到继承人。”

雷烈想要说话,却还是被老人制止。

老人继续说道:“孩子啊,我眼看着大清朝的灭亡,这个国家现在太乱了,你保存着这龙脉,等到太平盛世了,别忘了给我烧香,告诉我一声。”

雷烈道:“老人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虽然有些迷信,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记住了吗?”

雷烈郑重地点点头。

老人安静地闭上眼睛。雷烈再次呼唤老人的时候,老人却没有了鼻息。

雷烈摇摇头,看着手中的盒子和紫玉钗,叹了口气道:“老人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做。愿您瞑目。”

雷烈离开老人的住所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下雨了。手中的盒子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雷烈将盒子和紫玉钗揣到怀里,冒着雨回到了住处。

众人都已经醒了,那些珠宝也收拾妥当,不露痕迹。雷烈赞叹了一声:“庆叔果然厉害,如此不动声色。江山离着庆叔太远了,即使一辈子也赶不上他父亲。”

第二天白天,江庆和雷烈他们将老人的遗体处理好。单大熊已经醒来,精神状态还不错,看来没什么大碍了。

众人调整了一下准备往回赶。

雷烈心中很是兴奋,他从来没有给秀莲买过东西,这紫玉钗就送给秀莲当成结婚礼物。他想着,越发思念秀莲和孩子。整个路途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这次回来的比较早,庄稼刚刚收割完毕。虽然是深秋,天气倒也暖和。

接近小村子的时候,雷烈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庆皱着眉头,隐隐约约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江山走在最前面,叹道:“还是小村庄宁静啊,哪像城镇,睡个觉都睡不好。”

江庆一拍头,大声道:“我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这地方太安静了,烈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秋收完了之后干什么吗?”

雷烈想了想道:“秋收完了之后我们都在地里捡剩下的粮食和捕捉蚂蚱……庆叔你是说……”

江庆点点头,雷烈脸色一白,跨马向着村子里奔去。

看到小村的时候,雷烈只觉得全身冰冷。原本充满了生机的小村里,现在已经是接近荒芜。那些嬉闹的孩童不见了,在墙角晒太阳的老太太也不见了,那些聚在一起下象棋的老头们也不见了,整个村庄一片荒凉。

雷烈心里一紧,商队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各自奔回家,只愿家人能平安无事。

雷烈走近家里,步子却越来越沉重。他看到了破败的大门,还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他一步一步走回家中,家里空空如也。母亲不在,秀莲不在,孩子也不在。孩子的奶瓶还扔在底下,甚至还有半瓶奶。雷烈拿起来闻了一下,早已经变质了。可见他们已经好些天都不在了。

雷烈从屋里出来,看着地上已经暗红的血迹,又看到屋里狼藉的状况,暗暗攥紧了拳头。

江庆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发白道:“烈儿,发现什么了吗?”

雷烈脸色苍白地道:“不见人影。”

江庆道:“整个村子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叫江山去村里挨家挨户寻找了,商队的其他人已经出村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刚说完这话,江山就怒气冲冲地揪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道:“我抓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藏在一家破屋里,以为我看不见他,还是被我发现了。”

那人看到江庆眼睛一亮道:“庆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江成啊,当年我走的时候你还给过我糖呢。”

江庆也认出了这是他大爷家的小成子,招呼江山放开手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江成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

雷烈冷着脸说道:“那你慢慢说。”

江成看了看雷烈冷峻的脸,点点头道:“一个月之前,我和父亲来到这座小镇上做生意。听到镇上都在传村子里被抢劫了,男的杀死,女的抢了去。我因为好奇特地打听了一下是那个村子,他们异口同声告诉我是江村的。我一愣,急忙跑回去告诉父亲,父亲带着十几个人回到小村里,小村里已经被洗劫一空。男的伤的伤,死的死,女人和孩子都不见了。我和父亲带着十几个人将伤员抬回镇子里安顿好,他们这才告诉我,是一队官兵和地主勾结,说村子里私藏了银票,交出十万块钱来。村民都愣住了,谁见过这么多钱啊,人们拿不出来,那领头的军官一怒之下打死了几个人。村民们一看着急了,想和他们拼命,可是他们都带着枪。村民被打死了很多,伤的伤,死的死。那军官见抢不到钱,兽性大发,将女人全部都掳了回去,男的和老太太打死扔在那里,直到我们过去才发现几个没死的……”

雷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拳头握的紧紧地,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江成继续说道:“父亲叫我来看看出商的回来了没有,我来到村子里,看到你们多数却不认识,于是就躲起来先观察一下再说,结果被山弟发现了……”

雷烈咬着牙道:“带我去见剩下的乡亲父老。”

江庆也眼红地点点头,他吩咐江山在这等待到外村寻找的人。和雷烈还有江成来到镇上。

一个村子里五百余口人只剩下三十几口,几个汉子看到江庆和雷烈都落下泪来。

村长还在,只是少了条胳膊。他颤颤巍巍地想说什么,雷烈搀扶住他,眼里含着泪道:“爷爷,我都知道了。您坐下好好休息吧。”

剩下的三十几个人都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雷烈问道:“你们清楚是谁抢劫了我们村吗?”

一个受伤比较轻的男子说道:“烈哥,是镇上的大财主和军官勾结,说我们村子里私藏银票……”

“你们确定了?”雷烈打断男子的话说。

众人点点头。

雷烈站起来,很恨地道:“我去替你们报仇,你们收拾好行李。”

江庆道:“烈儿,不准做傻事。”

雷烈睚眦均裂地道:“此仇不报,我雷烈誓不为人。”说完,出门跨马向着镇中走去。

江庆叹了一口气,吩咐江成准备干粮和清水,又将重伤的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时候商队的其他人员都回来了。江庆叮嘱了他们几句,跨上马去迎接雷烈。

雷烈飞奔一样地来到镇中,一匹快马直接冲进了豪华的府邸。姓钱的财主还没明白什么事情就被雷烈给抓住。地主家的打手这才反应过来,可惜地主已经到了雷烈手里。

“人呢?”雷烈咬着牙问道。

那地主吓得面无人色,双手颤抖,华贵的衣服上竟然湿了一片。他哭丧着道:“饶命,饶命,不管我的事,那都是司令干的,他胁迫我……”还没等地主说完,雷烈就扭断地主的左臂恨声道:“我问你,人呢?”

地主惨叫一声道:“什么人?”

雷烈又将地主的右臂扭断。地主惨叫连连,脸色苍白,冷汗从后背冒出来。

雷烈还想继续,地主道:“我说,我说。那些女人有姿色的就被司令给糟蹋了,平庸点的就分给属下了。玩过之后,司令就……就……”

雷烈双眼通红道:“就怎么?说!”

地主受不住痛苦,惨叫道:“就被带到军营里充当妓女了……”“咔”一声,地主的两条手臂都已经废了。

雷烈继续问道:“看没看见过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长得很美,身材不高不矮,眼睛大大的,充满了倔强。”

地主点点头道:“司令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可是她宁死不从。最后司令将她打晕然后……”

雷烈恨声道:“一口气说完。”

地主换了换气道:“司令将她打晕,然后就糟蹋了她。玩过之后,就将她扔给属下,最后司令见那女子没气了,直接丢在了乱坟岗里,尸体被觅食的野狗叼走了。”

雷烈冲着天大叫一声道:“天啊,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军官?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可以这么暴殄天命,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老天啊,你也太能捉弄人了你……”

地主见雷烈情绪激动,挣扎着想逃,可他哪是雷烈的对手,雷烈将他抓牢大声问道:“那孩子呢?”

地主颤颤抖抖地说道:“那孩子因为断奶三天,已经饿死了,和那女子一并扔在了乱坟岗。还有一个老太太,看到那女子在众人面前被糟蹋,一头撞死了,也被扔在了乱坟岗……”

雷烈放开地主,双手抱头,痛苦地冲着上天大叫。地主忍住疼痛趁着雷烈不注意偷偷溜掉,示意打手上前。

打手这才敢动,他们十几个人团团围住雷烈,雷烈双眼通红,用胳膊将一个围上来的打手撞到一边,抓起一个打手抡起,扫倒了几个打手之后,也出现了一条路,雷烈快速的冲出去,骑上马。掏出双枪,“砰砰”两声打死两个。

地主痛声喊道:“一定要给我抓住他,碎尸万段。”

雷烈挎着双枪,躲避着打手们的枪口,躲躲闪闪,竟然没有受伤。可是他打定主意要报仇,双眼通红的杀回来。

地主躲到了屋子里,外面的打手死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地上全是鲜红的血液。雷烈已经豁出去了,他双枪开的更猛,一枪一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人越来越多,雷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已近感觉到前胸已经中了枪,大腿上也中了枪,但是他一直支撑着,为了死去的秀莲和孩子,还有年迈的母亲。

在雷烈体力不支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马闯了进来。原来是庆叔担心雷烈,等商队回来之后,紧急召集他们,带上枪来救援。果然看到雷烈浴血奋战。

庆叔的到来打的打手节节败退。雷烈看着想要逃走的地主,瞄好准,一颗子弹追随着飞奔的地主,不一会就看到一股鲜血从地主的后脑勺冒出来。雷烈看到这一切,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庆叔正在一旁打盹。

“庆叔……”雷烈竟然流下了几滴泪。

江庆叹了口气,将雷烈的泪水擦干,道:“好孩子,已经发生了,不哭,眼下的问题是我们将地主家洗劫一空了,官府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该怎么办?”

雷烈恨声道:“政府,军队,司令,我雷烈此生和他们势不两立。”

江庆双眼通红道:“咱们江村的老少,只要活着就和他们势不两立。如果画儿没走,估计也是这个命运,哎……”还没说完,庆叔就用手绢擦擦眼泪。

雷烈沉声道:“庆叔,我们回不去了。政府不容我们,那司令也随时会来找我们,干脆我们上山吧。”

“上山……”江庆在思索着。

“爹,上山吧。”江山也双眼通红地说道。

“山儿,你怎么了?”江庆问道。

“绿水她,她……也被糟蹋了,我打听过,她被糟蹋之后没死,就被带到了军营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我们本来说好了这个年底向你们坦白我们的恋情的,结果……结果……还有母亲和奶奶,还有那么多亲人……他们欺人太甚了。这个世道这么乱,我们上山吧。”

“我们上山吧……”身后的一群人说道。

江庆点点头道:“这不就是活生生地逼上梁山吗?官逼民,民为匪,哈哈,这是个什么世道?好,从今天起,我们上山为匪,劫军队,打财主……”

众人齐声道好。

雷烈道:“我们去太行山吧,那里地势险峻,离着我们又近,何况那里至今还没有人占据。”

江庆摸摸下巴上的胡渣道:“听你安排,众人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就出发。告诉江成照顾好重伤的人,还有大熊。等我们安顿好了就过来接他们。”

众人出去之后,雷烈拉着江庆道:“庆叔,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这有一份太行山的地图,在太行山最深处有一处迷宫类型的山洞,没有地图谁也别想进来。我们一人一份,切记保密。”

江庆将地图拿在手里,郑重地点点头。

入山为匪,江庆和雷烈将从古墓里带出来的财宝兑换成银票,对外说是从地主那抢来。招兵买马,专门吸收那些被官府逼的无路可退的男子。

这样三个月下去,太行山上竟然聚集了三百土匪。每一个都有一部血泪史。

他们专门惩治军队,只要是从太行山路过的军队,没有人能活着出去。军队多次围剿,可惜找不到入口。在太行山的迷踪里面被人杀死。围剿的事情也就放一段落了。

雷烈俨然是这里的土匪头子。江山依旧掌管着账务,而江庆则负责下山购物和收集情报。众人在一起暂时忘却失去家人的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倒也其乐融融。

又是冬天了,今年的雪迟迟不下,天气却冷的吓人。

众人围在一起,烤肉喝酒,热闹非凡。

有人说道:“听说程家那财主的妞要嫁人了,我们要不要去乐一乐?”

雷烈问道:“什么程家?”

众人道:“就是一个大财主,虽说没什么不义之财,但也没做什么好事,那财主吝啬的很,就连自己都舍不得吃肉,我们……”说完他们开始摩拳擦掌。

江庆笑道:“我最讨厌这样的人。烈儿,要不让兄弟们展展手脚也行。”

雷烈笑道:“好,庆叔和我设计方案,江山负责分发兵器,我们今天晚上就来个出其不意。”

众人欢呼。

江庆和雷烈将程家的地势摸清楚,选好最好的进攻点。周围有不少树木和荒草,又是冬天,干冷缺水。雷烈主张用火攻。

江庆道:“这么冷的天,这把火烧起来可不小呢。我们攻进程家堡的时候,火攻虽然好,但是烈儿你知道我们最怕什么吗?”

雷烈想了想道:“他们用水是没法浇灭的,天太冷了,对啊,天太冷了,水结冰,有冰我们就攀不上城堡。那怎么办?”

江庆道:“这就是难处,而且程家堡里有不少枪支,还有不少家丁。我们还不能掌握仓库,所以不能贸然行动。”

雷烈看着远方道:“他们能想出用冰计策还不一定。我们采用最古老的冷兵器战争法,运用杠杆原理,扔石头。”

江庆和雷烈相视一笑,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接近晚上的时候,众兄弟在程家堡周围点了火。大火在干冷的天气里越烧越旺,不一会就接近了程家堡。

程家堡上上下下都有些发懵,程家堡的大小姐程玲玲最先反应过来,她已经意识到有人进攻程家堡了,所以当机立断。吩咐家丁带好武器上城楼,果然看到一连串的火把,足足有三百人。

程玲玲脸色发白道:“他们用火攻是看准了天气干燥。这天太冷了,我们没法浇灭,只能毁掉那树林。派人却那边团团围住,绝对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你吩咐下去,准备冷水和石头。”

那火把越来越近,程玲玲看到带头的人大声喊道:“这是哪路朋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雷烈笑道:“吆,是个小丫头片子呢,你们大人呢,让你们大人出来说话。”

程玲玲一阵气结,看出来者不善。随着火势越来越旺盛,她吩咐众家丁将冷水从城墙上浇下去。冷水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冰,雷烈看着那丫头,暗暗惊叹她的聪明才智。

雷烈一挥手,类似冷兵器时代的战车被运了过来。上面放满了石头,石头源源不断地抛过来,一时间死伤无数。

程玲玲一跺脚,将兵力撤走一大部分,自己在城墙上射击,几乎百发百中。雷烈对她兴趣更大了。

一队人马悄悄从后面出发,后门轻易被打开了。土匪们潜进程家大院,仓库的位置很快被确定。几个人交接了一下,相互点点头,有人便向着大门方向前进。

家丁都在紧张的堵着城门,却没发现身后有人到来。那人轻轻一笑,将罐子中的液体倒出,又向旁边放了几颗炸弹。跑到远处将手中的火把一扔,那些石油马上燃烧起来。众人着急扑火,却没注意到身旁的炸弹。等到火势蔓延到炸弹的时候,只听一声“砰”,城门已经被炸开了。

程玲玲一下子着急了,她吩咐众人将手中的石头扔下去。雷烈这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被砸伤了不少。

雷烈轻轻一笑,挥手进入城门。三百多人在程家堡洗劫一空,却没几乎没有杀人,除了被炸死的守城人。

雷烈拿着枪如入无人之境,程玲玲在身后用枪指着他道:“放下你的枪。”

雷烈也不回头,道:“我生平最讨厌有人用枪指着我,尤其是女人。”

程玲玲的手有些颤抖:“放下你的枪。”

雷烈转过身来道:“难道你们程家没个男人吗?怎么都是你在外面浴血奋战?我记得你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叔叔伯伯一大堆,他们都跑到哪去了?”

程玲玲一愣,这才发现这些人都不见了。平常他们争吃争穿也就算了,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竟然各顾各的。想到这,程玲玲精神一阵刺痛。

雷烈看准时机,突然上前将程玲玲的枪打掉。她人也落在了雷烈手中。

这时候三百多人已经集结完毕,雷烈带着程玲玲上马,直奔太行山里去。

程玲玲一路边踢边骂,雷烈在她耳边说道:“我最喜欢辣女人。”她的脸颊一阵发红,终于停止挣扎。

回到老窝里,雷烈将程玲玲关在一间屋子里,自己随着众兄弟乐呵。这次的成功告捷,让雷烈有些兴奋。他和众兄弟在一起,不免多喝了几杯。

回到住处的时候,程玲玲正被绑在椅子上。雷烈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这里女人不能进吗?”

程玲玲被塞住了嘴,雷烈喝的有点高,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程玲玲嘴里的布拿掉。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强抢民女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雷烈心中一痛,大声道:“我本来就是土匪。”

程玲玲气结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别想动我,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雷烈道:“我问你是谁将你送来的?”

程玲玲扭过头不说话。

雷烈道:“你不说是不是?”

程玲玲道:“难道不是你吗?告诉你,打死我都不从。你要是敢动我,我咒你断子绝孙。”

听完这话,雷烈眼睛立刻红了。他想起刚刚出世的孩子和死去的秀莲,脑海里一阵混乱。他眼睛通红的看着程玲玲道:“你再说一遍!”

程玲玲有点害怕,可是倔强的她依然重复了一遍。

雷烈突然粗暴地将程玲玲身上的绳子扯掉,一把撕掉她身上的衣服,任凭她怎么哭喊,怎么踢打也不管用。

程玲玲最后放弃了抵抗,任凭雷烈发泄。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她已经不是那个清清白白的程家大小姐了。

第二天醒来,雷烈看到自己一丝不挂和程玲抱在一起,床单上还有一摊血迹。脸一红道:“昨天我干了什么?对不起,我……你……我……不是故意的。”

程玲玲双眼直直看着上方,一动不动。雷烈摸摸她的胸口,她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护住胸口。雷烈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昨天喝多了。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雷烈将被子盖到程玲玲身上,穿上衣服,吩咐人做了点鸡汤和稀饭,端到程玲玲面前。她还是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雷烈摇摇头,暗自后悔昨天喝多了做了不该做的事。他叹了口气将枕头放到程玲玲身后,拥着她起床,被子滑下来,露出昨晚留下的伤痕。

他楞了一下,用勺子挖了稀饭,尝一下不热了这才送到程玲玲口中。程玲玲却全都吐出来。

雷烈道:“你再不吃我就用嘴喂你。”

程玲玲还是不说话,雷烈摇摇头叹道:“昨天真是我对不起你,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你来吃点东西。”说完雷烈又将勺子伸到她面前,她张开嘴,将稀饭咽了下去。

看到她吃饭,雷烈这才放下心来。他觉得对不起她,对她格外顺从和温柔。程玲玲的心里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一想起那天晚上,身上的那个男人一边哭,一边喊着“秀莲”的名字,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痛苦了。

三天以后,雷烈再次来到住所。自从她来了之后,雷烈就搬出去和兄弟们一起住。这房子成了程玲玲专用的。雷烈进来的时候,程玲玲正在看书。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姿态优美,神情安详。雷烈不禁看呆了。

程玲玲看到雷烈进来,合上书本道:“有什么事吗?”

雷烈笑道:“没什么事,你想家的话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程玲玲叹了口气道:“我哪有什么家啊。外面看起来挺大的家族,里面矛盾重重。父亲的几个妾争风吃醋,抢夺家产,你也应该知道,除了那些军火之外,家里基本上只有一个空壳了。”

雷烈笑道:“你不想回去就在这住下。不过这都是男人,难免有些不适应,还有你的婚期……”

程玲玲黯然道:“我还能嫁人吗?”

雷烈一愣,脸一红,转身走出门去。

程玲玲看着雷烈的背影叹了口气。通过这几天的了解,她知道雷烈不像其他的土匪那样,相反他懂知识而且温柔体贴。程玲玲原本恨他的心也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爱慕和敬佩,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的第一次是给了雷烈而不是那个风流成性的徐家大少爷。想到这,她的脸又红了,心里很矛盾,但是那份爱慕却怎也压制不下去。

外面已经闹的腥风血雨了,这座山上倒是很平静。程玲玲住在这,和他们渐渐熟悉。她很敬佩庆叔的睿智,也欣赏江山的幽默,这里的人都像是有血海深仇的,不过倒也善良。

这样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雷烈已经不是莽头小子,而是真正成熟。

这三年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雷烈和庆叔将老人临死之前留下的那节龙脉和地图研究了几年还是没什么进展,倒是最后一幅地图上的太行山迷踪,让他们有了暂时的住处。

山上的人慢慢的增加,竟然发展到了五百人。国民党的围剿越来越严重,雷烈却不在乎。因为他确信没人能走出这一块迷魂地。即使能走出,他也有把握将敌击退。何况还有个女军事,程玲玲。想到程玲玲,他的心忽然柔软了不少。这三年来她无怨无悔的跟着他,也应该给她一个未来了,虽然他也有些迷茫未来。

婚礼办得很简短,就是全山的兄弟们在一起喝了酒,雷烈和程玲玲拜了天地,就被送入洞房了。

玲玲低着头,想着这三年来雷烈的温柔和体贴,又想着他的勇敢和机智,脸红的不能再红。

雷烈将手中的紫玉钗递给玲玲道:“我和庆叔原本是贩盐的,结果妻子被军队杀死,我本来是送给她的,可惜……今天你成了我雷烈的老婆,这把紫玉钗就是你的,还有这个盒子,都交给你保管,一定要放好。”

玲玲点点头,将头倚在雷烈的怀里道:“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说完这话,她羞的不敢抬头。

雷烈一笑,将玲玲扑倒在床上,一室春光。

时光荏苒,程玲玲竟然不负众望生下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就成为众人的宝贝,庆叔取名为雷望,寓意是众人的希望的意思。

这样平安的又过了几年,一天傍晚,一个兄弟突然上来报道说天下大乱了。

雷烈这才知道原来是日军全面侵华战争开始了。他听着兄弟们讲述日军的暴行,想起了妻子孩子死去时候的惨状,指甲全都扣在肉里。

这时候山下放哨的兄弟来报,又有军队来围剿了。这次竟然出了迷踪地。雷烈一惊,急忙召集兄弟抄家伙,国民党的军队已经到了山上。雷烈已经明白山里出了叛徒,他吩咐几个兄弟掩护雷望和程玲玲下山,自己带着人马和国民党军队正面突袭。

这一仗打的非常惨烈。

国民党军队像是已经掌握了山里的所有地方,进入如同无人之境。兄弟们死伤无数,雷烈心里越来越冷,这叛徒显然已经得到了地图。

庆叔有些焦急地看着雷烈道:“突围吧,这官兵来的太多了。”

雷烈一咬牙,向天放了一声枪道:“突围。”

庆叔和一部分兄弟顺着一条路下去,枪声不绝于耳。雷烈和另一部分兄弟们则从另一条路下去。走到预定的后退路线,雷烈闭着眼睛,引爆了山上的炸药。

这原本是最后一条路,结果还真的用上了。雷烈咬咬牙,率着众兄弟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雷烈很庆幸当时自己留着一手,将悉数的财宝和大部分军火都放在另一个迷踪地。这些迷踪地是在地图上的,不知道和龙脉有什么关系,暂时被雷烈当成了寄居的地方。据雷烈统计,这种迷踪地至少还有三处。这次毁掉一处,下一次一定不能大意了。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想到。

兄弟们死伤无数,这次损失非常严重。雷烈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自以为是的军队来一个血债血偿。他带着剩下的军队来到另一处迷踪地,这原本是他们的粮食和军火供应地,面积很小,如今暂时寄居在这里。

几个兄弟护送着程玲玲来到一个小村庄,安排妥当了之后进山找雷烈,却发现原来的迷踪地已经被炸毁了。无奈只能回到小村庄里,静候消息,顺便保护程玲玲和雷望。

在风声鹤唳中过了两年,山上的兄弟补充的差不多了,只是庆叔和江山一直没找到,程玲玲和雷望依旧住在小山村里,因为这样更安全。

入了冬之后,大雪封山。雷烈和众兄弟在一起烤火商量寻找下一个迷踪地,这时候有人来报庆叔回来了。

雷烈激动地抱着庆叔,发现以前的兄弟依然健在。雷烈一一和他们抱过之后,才发现人群中多了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人。

庆叔道:“这是我以前和你提起的李向云,就是救过我们的那个。这次我们突围之后被追踪,全靠李兄弟的帮助才能突围成功。”

雷烈握住李向云的手,道了好几声谢谢。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江山的影子。

庆叔叹了口气道:“这个逆子,哎……烈儿,那次围剿是山儿出卖了我们,因为他无意间发现绿水没死,他们就将绿水当成筹码和山儿交换地图,这才使得我们……”

雷烈点点头道:“不怪他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江山呢?现在好吗?”

庆叔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将地图给了国民党之后,国民党将绿水还给他,可是那绿水早已经变了,他忍受不了绿水,更觉得对不起兄弟,在一年之前自杀了……”庆叔的眼睛里有几滴泪水。雷烈拍拍庆叔的肩膀道:“一切有我。”

庆叔擦擦眼睛道:“烈儿我这次来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看着雷烈的表情庆叔笑道:“我们跟着李兄弟参加了共产党,打鬼子,救助老百姓,比我们在山上要有意义的多了。”

雷烈变了变脸色。庆叔叹了口气道:“烈儿,庆叔我一直了解你的性子。当年要不是官军逼的你这么惨,你也不会沦落成土匪。你一直看不惯日本人的烧杀抢掠,想要抗战却对国民党深恶痛绝。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

李向云也笑着说道:“从1919年我参加五四运动开始,到1921年参加共产党,我们党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抗日战争打响了,我们身先士卒,帮助老百姓。而且,国民党抗共不抗日已经引起了人民的激愤,所以请慎重考虑一下。”

“抗共不抗日。妈的,打自己人却不打外来狗。”雷烈咬牙切齿的骂道。

庆叔道:“这个世道太乱了,现在日军已经将大半个中国全都侵占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烈儿……”

雷烈回头望着众兄弟,众兄弟道:“烈哥,我们听你的。”

雷烈点点头道:“好,我雷烈在此宣誓,解散。愿意留下参共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留下来的,每人拿一千大洋下山。”

众兄弟答道:“我们留下来。”

庆叔激动的看着雷烈说道:“好,好,好,我们一块抗战,一块保卫国家。”

雷烈举起手道:“一块抗战,保卫国家。”

众兄弟齐声答道:“一块抗战,保卫国家。”

李向云和江庆、雷烈紧紧握着手。这一握就握了十年。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雷烈和江庆、李向云又投入解放战争。经历三年的战争,天下终于太平了。雷烈和江庆带着一队兄弟来到程玲玲居住的小山村,雷望也已经长大成人。

雷烈告诉亲密的战友李向云,只想在这个小山村里住下来,不想再打仗了,李向云想了想,答应了,而江庆也随着雷烈住下来,他没了儿子也找不到女儿,只有雷烈这么一个亲人。

时光悄转,庆叔在回到了村庄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一个孤独而睿智的老人,一直伴随着雷烈,雷烈早已经将他当成了亲生父亲。也是以父亲之礼葬的他。

他下葬的那天,千里之外的兄弟们都赶过来,那些已经成为首长,成为司令的兄弟们纷纷摘下帽子,眼里有泪花。这个不要功名,睿智而勇敢的老人,就这么去世了,想起那几年的风雨,众人一阵感叹。

又过了几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雷烈当过土匪,首当其中被红卫兵批斗,妻子是财主的女儿,也被发配到牛棚,儿子也被赶到更偏远的地方。就连庆叔的坟墓也被人挖出来。

雷烈在牛棚里过着非人的生活,想起抗战时候的艰辛,这个倔强而睿智的老头也热泪盈眶。

非人的生活一过就是八年。这八年里,雷烈每天忍受着鞭打,辱骂,干粗活……一系列非人的活动。可是他凭借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到了第九年,红卫兵的头目换了。雷烈的待遇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虽然还是在牛棚里,但是比起前八年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七十四岁的老人了。

他和程玲玲被关到了一起,虽然还是每天被批斗,但是境况已经大不一样了。这样又过了一年,四人帮被粉碎。文化大革命宣布结束。邓小平给一些革命老前辈平凡,这其中就包含雷烈和江庆、李向云。

邓小平亲自致电雷烈,还将雷望从外地召回。一家人终于团聚。而暗中帮助过雷烈的红卫兵也站出来告诉雷烈,他原本还有一个女儿,和死去的孩子是双胞胎,当初被江如画给抱走了,如今是红卫兵的母亲。所以,这个处处帮助他的红卫兵是他的外孙。雷烈喜极而泣,拥着玲玲、雷望、红卫兵,向天长叹。

他一直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儿子和女儿到了大城市之后都很有作为,一心想要将他接到城里住,他看着思念儿子成疯的玲玲,这才点头。

来到城市之后,他小时候读的书派上了用场。用当土匪时候留下的财宝开了一家报社,直到2000年才去世,享年100岁。

……

老人突然停住,我和女人则是目瞪口呆。雷烈的故事,充满了曲折和不堪。可是命运并没有将他打倒。他的聪明才智,他的魄力和痴情,他的勇敢和机智都深深地吸引了我。

老人笑道:“我的故事说完了,你能猜到我是谁吗?”

我说道:“单大熊的儿子单小刚。”

老人大笑道:“程小姐,你果然聪明,没错我就是和江如画私奔的单小刚。”他似乎又沉浸在了回忆里。“我和如画私奔之后,总觉得对不起雷烈,那女娃每天都哭,开始的时候江如画还能哄,时间久了却不耐烦了。我每天哄着她入睡,倒也产生了感情。如画跟着一个商人走了,我留在了那个地方。无意间听到了江村被血洗的传闻,赶到家中却是家破人亡了。我多方打听,找到了父亲,父亲却断了双腿。我将父亲从古墓里带出的财宝埋藏好,带着父亲躲在安全的小山村里,这一躲就是接近二十年。我告诉女儿她的身世,并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叫雷烈,是个真英雄。这才有后来的红卫兵是他外孙。”

我默默无语,只能感叹。这一段腥风血雨,不是一个人的英雄史,而是被当时的社会逼得走投无路,上山为匪的最底层的小人物的血泪史。

腥风血雨一百年,这位经历了中国最为动乱的时期的老人,有着中国军人的钢铁气质,有着中国文人的睿智与深沉,有着……一向能言善辩的我竟然有些语穷。

老人仰天大笑道:“雷烈啊,当初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将你的故事完完全全的说出,但愿你的故事能激励后来人,但愿……”老人说话声戛然而止,我望向老人,他却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带着满脸的笑意去世了。

我轻轻地退出来,不想为老人悲伤。他虽然没有雷烈那样悲壮而曲折的经历,但是他已经死而无憾了。我只能默默祈祷:愿逝者安息。

雪越发下的紧了,我缩缩脖子。看着远方竟然有辆车在等着。一身风衣的雷社长正风度翩翩地冲着我笑。

“嗨,小雷。”我笑道。

雷晨嘴角一抽搐道:“故事听完了?”

我点点头道:“听完了,我可以回去吃饭了。”

雷晨笑道:“爷爷要见你,一块吃吧。”

“你爷爷见我什么事?”我嘀咕道。

雷晨笑道:“上车吧,去了就知道了。”

雷家住在郊外的一栋别墅里,我有些咋舌的看着精致的别墅,有些羡慕。

雷望已经在客厅里等我了,看到我和雷晨进来,忙招呼着手让我过去道:“来,好孩子,我看看。”

我有些拘束。正在踌躇间,雷望拿出一个盒子和一把紫玉钗递给我说道:“这里面有你们队长要的资料,你将这滕一份给他。这把钗子给你。”

我有些发愣,知道了这紫玉钗的含义,说什么也不敢接。雷晨在一旁怂恿道:“拿着吧,拿着吧,老人的一点心意。”我不好推脱,只能收下。老人这才笑着离去。

雷晨笑道:“这下你可赖不掉了,雷家孙媳妇。”

我没搭理他,而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张很大的地图,竟然是用了唐宋时期的线编织而成了,千年不腐。奇怪。盒子最里面是一节小小的类似筋骨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脉?我咂舌,又翻出了盗墓老人临死之前放进去的笔记,还有墓主人的墓志铭,这才回忆起刚刚雷晨在说什么。

我对雷晨说道:“龙脉有什么寓意?”

雷晨摇摇头。

我又问道:“这地图呢?”

雷晨翻了翻白眼道:“这是你的工作好不好。”

我马上闭嘴,看看手中紫玉钗,将雷晨忽略掉。

回到报社,我将雷烈的故事完完整整的写出。这不仅仅是写雷烈,而是写那个动乱的时期所有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人民。他们勇敢,不服输。被地主和军队压迫,陷害,家破人亡,生活在悲痛中,上山为匪。直到遇见了真正的领导者,真正能救中国的人。这是一个人的血泪史,何尝不是中国人民的血泪史?这是一个人的奋斗史,何尝不是中国人民的奋斗史?这是一个人的战争史,何尝不是中国人名的战争史?

我搁笔的时候,窗外的雪下的越发紧了。隔着窗子都能听到那簌簌的飘落声,就像一首英雄的挽歌,为人民唱响风雨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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