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上感受火

[导读]尽管我手无分文，但还是饱览了帕米尔高原冬日的雪景。穿行在漫漫风雪中，我感到高原小城的每一个塔吉克壮汉，坐在雪地上都那么热情如火。在大街上，我竟看到两个塔吉克壮汉坐在雪地上光着背喝酒.....

那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在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季，我坐在着被风雪裹持着的长途车上，第一次来到帕米尔高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向往中国日落最晚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风雪弥漫的冬天，走向被称为云彩上的人家塔吉克人。也许是我的喜欢和猎奇的天性使然。不管怎样，当我从长途车上走下、活动冻僵的麻木的四肢的时候，我才为自己的轻率后悔不迭。在寒冷而又空气稀薄的帕米尔高原，也许我将冻掉一根鼻子，或有来无回……我没敢往下想，我只是本能的缩着脖子，裹进呢绒大衣，在大雪纷飞的塔什库尔干县城的街道上茫然地走着。

当我从帕米尔高原上唯一的一座县城，县城唯一的一条街匆匆穿过时，我终于发现了一座小旅馆。我像落水者发现了救生圈一样，急急地叩击着那扇关闭的房门。门“吱”的一声开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开门的是一位塔吉克老大娘，她用惊讶的目光盯着我，继而将我迎进了屋里。我知道，塔吉克是一个好客的民族，可是，当我走向客房登记的途中，我不由得愣住了，天哪！不知什么时候，我并不丰满的钱包不翼而飞！我感到茫然失措，六神无主。老人问我是不是对旅社不满意？我摊开双手说我的钱包丢了。听罢，老人非但没有将我扫地出门，而是热情地带到了客房，并指了指靠门边的一张木床。坐在床边儿，我的心依旧七上八下，我怎么这么晦气？到现在为止，我无法知晓我的钱包是因为马虎丢在了车上，还是被黑心的扒手“开了天窗”。正当我沮丧至极之际，塔吉克老大娘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外加一块浑圆如轮的面饼。我有点感激涕零了，我告诉老人我刚从乌鲁木齐来，我没有想到我的钱包不翼而飞……老人宽宏地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近似维吾尔语的塔吉克语（笔者通维语），那意思是你先垫垫肚子，呆一会儿到厨房吃晚饭。望着老人走出房间佝偻的背影，我感到有一股暖流穿胸而过。

也许是严寒的冬季,到帕米尔高原旅游观光的人寥寥无几。在钣桌上,只有塔吉克老大娘和她的孙女以及几个大胡子的跑长途车司机。晚饭是丰盛的，除了一大盆羊肉抓饭外，还有热气腾腾的马奶子酒。面对主人的热情，我有点不好意思。塔吉克老大娘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殷情地劝我吃肉喝酒。几杯酒下肚，我感到热乎乎的，冻僵了的关节，渐渐地恢复了知觉。看得出，几位司机和老大娘很熟，他们不时和老大娘说笑。说着说着，老大娘的孙女竟站了起来，拿腔拿调地唱了一曲塔吉克民歌《帕米尔高原上的火》。几个司机汉子拍手叫好，我也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是啊！在大雪纷飞的帕米尔高原，我确实感到窗外冬天的寒冷，窗内则是洋溢着笑声、肉香和酒香的人间之春。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无法合眼。尽管我酒足饭饱，可是钻进被子里，浑身依旧瑟瑟发抖。这个冬天实在太冷了，我忽然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往帕米尔高原跑？在如此简陋的旅社，是不可能有暖气的，裹紧被子，我脑海中不时出现乌鲁木齐暖气丝丝作响的犹如春天的宿舍。正在我冻得浑身筛糠的时候，门轻轻地开了，塔吉克老大娘端来一盆通红的木炭，放在了我的床前，然后又一声不响地合上了房门……望着那盆闪闪烁烁的木炭，我的眼角有点潮湿，多好的塔吉克老大娘啊！房间里暖和了许多，我渐渐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尽管我手无分文，但还是饱览了帕米尔高原冬日的雪景。穿行在漫漫风雪中，我感到高原小城的每一个塔吉克壮汉，坐在雪地上都那么热情如火。在大街上，我竟看到两个塔吉克壮汉坐在雪地上光着背喝酒，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结实的背上，并即刻溶化。看到这场面，我周身似乎暖和了许多。晚上吃过饭，塔吉克老大娘硬拉着所有的顾客到街上看火舞。走出门外，大雪已停，一轮清月高高地悬在帕米尔高原的夜空，雪地更加晶莹和冷彻。在街心，众多的塔吉克人正围着熊熊的篝火翩翩起舞哩！老大娘和她天使般的孙女，兴高采烈地加入跳舞的行列。在通明的篝火旁，我看到每一位塔吉克人的脸庞都那么明亮和纯洁，每一双眼睛都洋溢着火一样的激清……

在塔什库尔干县城小住三日后，我开始忐忑不安，我总不能无休无止地，在老大娘的小旅店白吃白喝白住下去，可是，我身无分文，怎么回去呢？我连车票都没办法买。在饭桌上，我对老大娘连声致谢，我说我明天必须回去……老大娘心神领会，和在座的司机扯了一会儿，竟有一位去乌鲁木齐的司机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对老大娘说：“没问题，我负责送他回去。”

……坐在长途货车的驾驶室里，望着窗外凝重的雪山，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愈来愈远的塔什库尔干小县城夜晚的篝火，以及塔吉克老大娘那热情而又慈善的脸庞……再见，云彩上的人家！1825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