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里的爱在蔓延

这光阴里的热季，让汗水濡染了脸颊，透湿了浃背。好似世界里的各个角落都填塞着火辣辣的骄阳，使你的行为迟缓，反应迟钝。当车行至终点站洪城大市场时，我拉好了手刹，让最后一批乘客下车。人昏昏然地长舒了一口气后，又缓慢起步驶向了停车场，心想：“一天的行程总算结束了！”

夜暮降临，华灯初上，道旁两侧的灯盏亮迷，如天空中的繁星忽闪，印染着空荡荡的车厢昏暗摇曳。车行喧嚣的城区街道，如一条拖着长尾的蟒蛇。在黑暗与闪烁的街灯的护航下，我一个把盘，一个曲弯调头，正欲进朝阳农场停车场。这时，从轻摆的车厢内小跑过来一个人。

“怎么了，不走了吗？”他侧着头颅窘迫地操外地口音小声向我道。

“怎的了，终点站你没下！？”我吃惊地回望了一下他，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哦，你是最后一班车……”他晃过神来，并急切地问：“那我到哪坐车回儿童医院啊？”

我想，这是个偏远的郊区，他是不知道怎么坐车的。于是盘数了一下，并深有感慨地说：“你等一下，等我停好车，一同出去坐8路吧。”他应了一下，又跑回了后车厢，还抱出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

约莫十来分钟的光景，我们一起走向了8路公交的站台。借着灯光，但见他穿着短裤，上身着一件的确良白条格子衬衫，显得随意。中等身材，凌乱的丝发垂向了前额，加之底气不足，人略显沧桑。小女孩的肌肤黝黑，瘦小。见我靠近，他急急地拉出自己的宝贝女儿道：“快，谢谢叔叔！。”交谈中得知他父女俩是从奉新来的，小女孩不知怎的了，半夜三更老是哭。于是在儿童医院住下了，今天是小女孩嚷着要出来走动，随便坐坐车呢。

“查出病因了吗？”我关切地问。

“没有！”他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一进来，先是排了两三天的队，后来好不容易给我女儿检查了，又叫我慢慢地等结果。都十多天了，就是不见个结果。真是……一天下来好几百块钱啊！……霸道……”

说着说着，他竟然嗫嚅了，显得幽怨，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过，小女孩倒是很乖巧伶俐，在他身前身后来回地依附着，尽显天真无邪，用着奉新话语与自己的父亲交流着碎语，时不时地还咯咯地笑，一点儿抱恙的迹象都没有。须臾，他又把她抱起，小女孩很知趣，拧开百事可乐的瓶盖，自己喝了两口后，又将瓶口伸向了父亲的嘴唇。看得我甚觉怜爱，又不知怎的，有一种爱意在身心荡漾蔓延。

“看这孩子很活泼，你还是叫老人帮她叫叫，看是不是被什么给吓着了。但病也得看，不能不看。”我诚恳地建议道。

“我也以为是这样子，可现在我不在奉新，这里又不让出去……”说着，他又显出窘态，焦虑彷徨，言语有无，仿若一只受伤的麋鹿。

“在医院，不能甘等，要时不时地去吹医生，去问医生。”我同情道。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似生活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双深邃的小眼睛茫然地望着暗暗的苍穹，若有所思，默不作声。突然，一束光射了过来，8路公交车缓缓驶进了站台。上车的时候，小女孩依旧放着清脆稚嫩的童音，可爱之至。还未落座，他又将小女拉了过来道：“再次地谢谢叔叔。”听着她的声音，我的心中竟然有一种涩涩的味道，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悯油然而生。

当我托着疲乏的身躯来到自家楼下，驻足回望万家灯火，心里又燃起了担心：“他们父女俩会不会又忘记下车呢？”但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总是显现着小女孩给自己父亲递送百事可乐时咯咯笑的情景。这情景似一股力量在我的脑海盘旋。对，这是一种亲情里的爱意。不管生活多么苦难，有蔓延在亲情里的爱暖，他一定能够度过这一道坎。想着想着，自己的心境又忽地豁然开朗，脚步轻盈地上着楼梯。（2011-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