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亲剪指甲

前年母亲突发脑溢血，至今落下半边轻微麻痹的后遗症。那天，在母亲那里吃过午饭后，坐在沙发上陪着母亲说话。忽然母亲掏出指甲刀，腰弯下腰动作迟缓地缩起右腿，我知道，她想剪她的脚指甲。

看着母亲笨拙而困难的样子，我愕然，有点不忍心。我急忙来到母亲身边，对母亲说：“妈，让我来给您剪吧。”母亲立刻惊恐地说：“不不，我自己来。”我坚定地对母亲说：“妈，小时候不是您一直为我剪指甲吗，如今您病了，我给剪一次指甲吧。”不由分说我就抢过母亲手中的指甲刀。

慢慢抬起母亲的双脚，轻轻地放到我膝盖上，褪去鞋袜。母亲那骨瘦如柴、青筋暴露双脚一览无遗，我心中一颤，母亲那双曾经灵活轻便得如同旋转陀螺似的双脚，早已不再轻便灵活，也不再细腻柔滑、温润如玉。由于过度劳累和病痛的折磨，不到六十岁的母亲已经如此苍老了。多年的劳作，使母亲的脚干裂、粗糙，厚厚的老茧充斥着整个脚底板。脑溢血的后遗症，使母亲的右脚变得麻木而冰凉。她的饱经沧桑的脚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双眼。捧着这双脚，犹如捧着一节干枯的树枝，有股钻心的冰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摩起母亲的双脚来，小时候母亲帮我剪指甲的情景开始在眼前不停地浮现。

母亲好象不太适应，还有些扭?，但脸上却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在发什么愣。”我这才回过神来，认真地剪起指甲来，我用指甲刀轻轻地衔住了母亲干瘪没有血色的指甲，她的指甲脆得如同被火烤过的厚纸片，听得见指甲被刀锋撕裂的声音。我害怕弄疼母亲，不得不小心翼翼、全身心地投入。越是小心，手越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剪去母亲指甲逢的一丝肉。我心里直发毛，母亲却若无其事，像孩子般地笑了：“没事，我肉厚着呢。”也许母亲见我的手有些发颤，说：“我指甲厚，得用力些才剪得断。她又自言自语倒：“人老了就是没用，连剪指甲的事都干不了。”母亲的自言自语迷乱了我的神经，变得有些恍惚。从未曾想过，如今的母亲是如此这般光景。我想这和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我有关系，她受苦受累抚养我们成长的时候没有给自己任何营养，以致在她年老的时候，身体过早地衰弱，得了一身的疾病，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现在还健在，还有让我好好报答的机会。

看着母亲那长长的指甲被我一点点地剪去，落到地上如碎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岁月逐渐侵蚀着母亲曾经的美丽与健康，留下的仅是病痛和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