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和家助邻里

话说那天晚上，大毛有点拉肚子，睡了一会儿，起来上厕所，突然听到团团在大吵大闹，感觉有些奇怪，于是拉完便以后，就提起马灯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巧碰上陈村长……?

“是哪个，在搞哪样？”大毛大声吼着。?

陈村长听到声音，回首一看，见是大毛，就吓了一跳，怪不好意思，迅即起来，抓起衣服裤子，一溜出门，直到栏圈侧边才穿在身上，返回阶阳上，扛起犁铧，赶着牛儿回家去。?

“团团，狗日烂婆娘，‘东西’舍不得，害老子给你白白地铧了一天土，气力又着狗日了。”他一路骂了团团，又咒骂大毛，怀恨在心。?

当然，陈村长最恨的还是大毛，毕竟因为他坏了自己的好事，非常气愤。所以，那天桃福满为团团说公道话，被陈村长借此教训，除了桃芳姻亲关系的原因以外，更多是对大毛怨恨的转嫁。?

话说桃福满，桃枝没有摘掉，反从树上落下来，将大腿软组织扭伤了。他躺在床上，真是又气又火，后悔不该着急，等蛮二拿刀去再说，不然哪里得摔成这个样子。?

蛮二急忙去找“伤痛酊”来，内心也是后悔，不该清早八时催他……但话说回来，要去摘掉那些桃枝才行，千万不能让它们越到墙外去，不然将来就会有不好的后果，她边想边用力擦拭，说：“哦，该先拿点酒来烧一烧，因为酒是舒筋活血的，然后再用‘山七’泡酒喝，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桃福满痛得极不耐烦，说起就是气，于是吼道；“烧烧烧！烧你家老公，舅子婆娘，不是你一早鬼吵鬼闹，我哪得这个下场？”?

蛮二见桃福满生气，也顿时火起，说：“是你在吵闹，还是我在吵闹？你死无出息，连棵树都爬不住，还要来怪我，是你自己在说桃花开了，我又没有看见，你不去摘取，关我屁事！还要骂我，不给你擦了，痛死你活该！”说着，将药一下子甩在地上，气冲冲地往厨房里去了。?

桃福满气上加气，挪动一下身子，指着蛮二的背影，气势汹汹地说：“绝种婆娘，你走你走，我看你往哪里走？滚蛋你家娘的，越远越好，你去了纯粹不来就是那么多……”他几次都想撑起来，追去打她一顿，可是一连几次动身，都站不起来，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躺着。?

蛮二毫不示弱，见他大骂，就回首反骂道：“你才要绝种，你不绝种，要绝子绝孙，我要走，不给你擦了，看你要做哪样？你会要咬人，你凶狠哪样，是我想你像那样？你个老绝种的，动不动就叫我滚，我滚到哪里去？当初是我自己走来的，还不是你请唢呐吹，用轿子抬来的？好嘛……”她用力搅动锅里的猪饲料，勺子在锅台上打得响亮，嘴里嚷过不停。?

米丽拉听到公婆吵闹，拍了一下大毛的手，说：“你听你听，老妈与老爹又吵起架来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大毛听了米丽拉的话，立即翻身起床，穿起衣服，边系扣子边出门，过了小屋，就喊：“妈，你们又在吵闹哪样？”?

听到大毛的声音，蛮二暂停下来，桃福满也闭住心头之气。?

大毛进门，看到母亲伤心，没有多说什么，就耐心地听她道出原因来。?

米丽拉接近生产，身体笨重，其动作当然要缓慢一些，待她起来时，大毛早已探明了具体原因。?

大毛进进出出，看了母亲，又看父亲，一心一意，极力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桃福满听了儿子的话，好歹没有说什么，内心认为，儿子所讲的非常有道理。?

蛮二把话道完，眼泪汪汪，没有哭声，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又揩了一把泪水。?

“哎哟——妈！你们都几十岁了，为这点小事情，何必吵嘴嘛，大家都少说几句，行不行？你们想一想，我与米丽拉、露露都很听话，特别是丽拉，嫁到我们家十多年了，一向孝顺，从来没有说过气话，也没有添过麻烦，可以说是我们家的福气。”?

“桃芳也听话，我看她是离校不离书，学习很用功的，虽然去年高考又落榜，但她不因为失败而失志，仍然充满信心，今年又要参加考试，我估计她很有希望，再说你们快要抱第二个孙子了，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们何不共同安好这个家呢？妈！常言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和气好生财，平安就是福……’我劝你们不要闹了。”大毛说着，朝母亲面前靠近一步，希望得到她的理解。?

米丽拉拉着大毛的右手，说：“是啊，妈！我们家有这样的家境，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总是吵架？其实，我觉得人常要开心一点，想宽一点，看淡一点，少忧愁……”她继续宽慰母亲的心。?

蛮二看看儿子，又看看媳妇，心里后悔——对不起他们，手指向桃福满说：“怪去怪来，也是你爹不是，清早起来，眼睛又亮，偏偏看到桃花开了……”她极力埋怨，证明吵架的原因和过错，不是因为自己。?

桃福满正起身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专心听着蛮二评说道理，内心也是很不服气，说：“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没有错，你完全正确？说实在点，要不是你鬼话连篇地催我，我根本就不得摔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你，还不是你，你还在狡辩？”他又强词夺理。?

“算了，同你说不清楚，我不和你争辩。哦，大毛！你还是去将越在墙外的桃枝砍了，不准……再次，你去看看团团，是因为哪样哭泣。”蛮二说着，拿“葫芦瓢”去水缸里舀水洗脸。?

“妈！你怎么这样迷信呢？其实桃树生发，枝条拓展，开花与否，结果怎样，那纯属是自然现象，生在墙外墙内，与人气家运毫无关系，何必去认真那些……”?

米丽拉拉了一下大毛的手，示意说：“你不说了，既然已经安排，你去就行了。”?

“那好，不闹了，不闹了，我去砍，砍了就行了。”大毛说着，从火铺下面拿出弯刀来……?

米丽拉随在后面，一再提醒，说：“大毛，小心点，千万小心点哟，桃树上很滑。”?

他俩来到院子，又听到团团在哭，大毛吃惊，心里感伤，眼睛愣了一下，转向米丽拉，站着发呆。?

米丽拉会意，说：“你去吧，将桃枝砍了再说，我先去看看，你后头再来，到底是为什么？我想，一定是因为昨天的山林纠纷，大为伤心，陈村长真是欺人太甚了，一点政策都不懂，当什么村干部哟，十足不够格，这种干部不是群众的福分，而是群众的祸害。”?

大毛仔细听着米丽拉的话，想先去看团团……?

米丽拉看出大毛的心思，但又领会到母亲安排的事情不能拖延，于是就推了大毛一下，说：“这样吧，你还是先去砍了再说……”米丽拉说着，就慢慢地朝团团家去了。?

大毛爬上树，三下五除二，砍掉了越出墙外的一切桃枝不说，连院内的桃枝都砍了一些下来，接着甩下刀，急如星火地下来……他想，米丽拉的认为完全正确，陈村长是一头色狼，良心丑得很，强奸团团不成，就暗暗唆使安无理争夺她的山林，以此报复人家，是不应该的，我看他心胸狭窄得很，哪里是当村干部的材料？简直是猪狗不如，他不要猖狂，我看他也管不了几个月了。?

话说团团，生于重庆一个偏远的乡村，初中毕业以后，去广州打工。起初，她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后来跳槽（改行），另外进了一家皮鞋厂，不久与所在车间的主管桃向阳认识，一来二去，从相识到相知……?

桃向阳本是一个读书人，一向热爱学习，成绩非常不错。初中毕业以后，考进了池塘重点高中，照他当时的成绩，以及后来的努力，考上重点大学没有问题，可是事与愿违，高一第一学期还没有结束，父亲就患肝癌去世了。从此，他走向了艰难，尽管这样，母亲并没有失去对他的希望，即或是拖钱借米，仍然继续供他上学，但不到一年，母亲与父亲一样，又去世了。?

失去了家中的唯一支柱，出嫁后的姐姐又无能承担他继续上学的费用，迫于困难，在不断的失望中，他只有极不情愿地离开学校——选择回家的路。不久，他外出广州打工。?

桃向阳去广州的第五天，就进了皮鞋厂。由于他生性聪明，头脑灵活，务实肯干，深得老板的喜爱，半年过去了，那老板不但给他加些薪水，而且还让他当上一个“拉长”，一年以后，老板又提拔他为车间主管。?

桃向阳失去了父母，家里空无一人，自己外出以后，那三间房子就只有寄予沾亲带故的桃家照管。桃福满夫妇也没有格外，视作这个堂下的侄儿像亲生儿子一样，事事照管，五年以后，还给桃向阳办了婚事，让他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