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二）

放下饭碗，燕子又匆匆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知女莫如母，母亲觉察出女儿今天有点异常：先换洗内衣，后又洗头，吃完饭也心不在焉，话也不多说几句。母亲佯装去拿东西，悄然走到女儿房前，屏息窥看女儿在做什么。燕子正坐在大镜子前敷化妆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镜子里映出女儿白皙俏丽的脸庞。二女儿是母亲的骄傲，在女儿十七八岁时，母女二人出门，许多妇女上来搭讪，准会说：“大娘这是你家闺女呗！长得真俊！”年轻小伙总要用热切的目光送一程。现在再有人夸奖女儿，已不像原来那样心花怒放了。“咯——吱”，女儿拉开了衣柜的门，拿出了槐花白色的底子上缀着黑色小碎花的连衣裙。这是女儿的心爱衣服，平时是舍不得穿的，母亲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女儿换上白底黑花的裙子，坐在镜前整理裙带、留海，不知怎的粉面竟绯红起来。母亲不敢再偷看下去，怕女儿发觉，轻轻返回了厨房。燕子觉地打扮得满意了，登上了凉鞋，关灭了电灯。

“妈，我出去玩去哩——”

“别玩很长时间了。”母亲叮嘱着，但没有问女儿的去处。

“知道了！”燕子轻快地走出家门，留下一长串“噔、噔……”

月亮并不太圆，但空中与地面依旧十分明澈，街旁柳树的黑影清晰地印在路面上。正是七月的天气，人们常说：“交了七月节，夜寒白天热。”人走在街上，有凉爽的感觉。燕子没走大街，细心谨慎的姑娘，不愿碰上乘凉的人。她穿过一条胡同，走上河的右岸，再沿着长满杂草的河岸向西走去。河岸上野草长得正旺盛，仅有一条人脚踩出的小路，人不走三五天草就会把小路吞没。河滩上也满是杂草，河里的水藻隐隐露出水面，因此，没有人来洗澡。这里便有了一种类似原始大自然的清幽。

燕子觉得自己就像爱情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去约会心上人，兴奋中不免有些羞涩，心也跳得快了。她深呼吸了一下，好让激动的心平静一下。潮润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杂草的馨香，还混杂了些水藻的腥味。燕子脚步匆匆，一条细长的倩影总先她走在前面。裙摆飘飘，姑娘迈动步子，洁白的月光，掩不住交替摆动着的两段雪白的小腿。

不久，燕子踏上了村西南的那座桥。一条南北路穿桥而过，桥南的路延伸进玉米林立的田野；桥北的路通向村里，桥离村子并不远，站在桥上，能听清村里的歇凉人大声的谈话；桥西面是沙王村栽的一行粗大柳树。桥上的燕子环视了一圈，这儿根本没有人。又仔细地搜寻了周围，还是没有人影。田里玉米叶子摇摇晃晃，好像有什么人藏着似的；柳树行北边是芦苇荡，芦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在微风中起起伏伏，让人惊悸；再看柳树行，柳树棵棵粗大，足够隐藏住一个胖子。没有看到华强，燕子有些惊恐了，本来约好在这儿见面，竟然没来，心中不由得暗暗涌上一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