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炬（连载-2）

导读被凉水一淋，他感觉到了一些安慰和平和，世界的事情都是人做的，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是要把养老办下来，否则后半辈子就有问题了。可是和谁去借钱呢？

他叫徐恩铭，东北哈尔滨人，今年五十五岁，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的身材，保养很好的皮肤都是很吸引人的地方。他干活的一家工厂因为产品没有销路，工人下了岗，几个头头们一合计就把厂子卖了，卖给了香港的一家跨国公司，然后将卖厂子的钱分掉了。工人听说后找到厂里去理论，根本找不到人。后来又找到市里，任凭你罢工静坐也毫无作用。据说几个头头将市里局里的干部都拉下了水，没有人给工人撑腰。最后还是民政部门宽大为怀，给了每人几千块钱算是摆平了。那几个厂长听说去了加拿大，那可是中国贪官们的乐园。

老徐有点技术，可以在社会上混口饭吃，可是一天天年岁大了，眼睛又花身体又差，做了几家也做不动了，最后流浪到华北这个小地方落了脚。眼看着这里开销日增，随身所带的几千块钱越花越少。老徐也很着急，就在朋友的帮衬下，卖起了鲜鱼。刚开始还可以，这里的黑社会和城管都是东北人居多，对他很照顾，时常减免一些保护费，还可以苟延残喘。后来，渐渐地东北帮失去了地位，可能因为杀人太多，引起了上峰的追查，结果跑的跑逃的逃，均作鸟兽散，留下老徐还被人家认为是黑社会爪牙，日子也很不好过。

他气急败坏，可又无可奈何，每天就在网上打发时间，老婆做饭就吃，天黑了就睡，空闲了就上网聊天。这时候，他认识了刘辉。

这几天东北的老厂说是要落实政策，给他上养老保险。可是却要他交钱，一下就要两万块，说是优惠价。按理说，两万块不算贵，人家要管你几十年呢。看他身强体壮的，起码可以活到八十岁，就有二十五年可以不干活拿钱，是很合算的。可是他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出。鱼摊被没收了，老婆每月倒还有几百块钱的退休金，那刚刚够吃饭，连条底裤都不舍得买。他老婆把千疮百孔的底裤拿来补，看得他好心酸。

他的弟弟倒是说了，没有钱可以借给他，能还就还，还不了就算了。可是他张不开嘴，怕看见弟妹蜡黄的长白山脸。他老婆也怪他太爱面子，要他与时俱进：你看满街的人都是杨白劳是大爷，黄世仁才是孙子呢。但是他觉得，不论新社会还是旧社会，借人家钱总是有压力，晚上睡觉也不踏实，还是再等等，看看厂子能不能还有什么优惠政策，甭管能优惠几百块钱也是好的。可是人家厂里可是季节不等人，昨天还来了电话，说是你不再办理手续，就当你自动弃权了。而且必须亲自去办，要在现场按手印画押才算数，这路费又是一笔开销，到哈尔滨起码要一百块钱，还是硬板座，要坐一宿，愁死人了！

外面的太阳慢慢地落下去，老婆去了街上买菜，家里没有人。家里不舍得开空调，一台老爷车一般的电扇在吼叫着，像是打电钻一般的声响。可能里面的电机有问题，有空看看。看看有要去买配件，又要花钱，嗨！

老徐烦躁地在房间里度步，光着脊梁还是热，这是什么鬼地方？东北再热也没有这样子呀！简直不叫人活了。他干脆脱下裤子，赤条条地走进洗手间，打开花洒，一股凉水浇在他头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感，全身觉得有点轻松了。

被凉水一淋，他感觉到了一些安慰和平和，世界的事情都是人做的，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是要把养老办下来，否则后半辈子就有问题了。可是和谁去借钱呢？

外面想起来了一阵敲门声，不是一般的敲，像是鲁智深醉打山门的动静，土匪下山了？！

他慌忙地擦了一下，用一块大毛巾裹着下身就去开门。外面是他老婆，没有别人，他才闪出身子，奇怪地看着她发愣。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钥匙忘带了，叫你开门怎么那么费劲？又和女网友搞破鞋了？

老徐苦笑了一下，没有言语。帮她把菜拿进来，一边递给她一把扇子，喝点水歇口气吧。他老婆笑着白了他一眼，鼻子一哼：是不是干了坏事心里有愧了？老徐依旧没有说话，笑了笑，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