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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在半空的隐痛

2013-10-25 00:58 作者:飞灵 阅读量:295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1、

近日,虎哥经常出没在县城的新月科技网吧,这屋子足有三间长,两间宽,分三行排列,每个电脑之间都有挡板。这个网吧是这个县城最大的,里面的远程信息设备齐全,一看这造化就是一流档次的。喜欢玩大赌注的网民,在屏幕上投着赌点:得到着、失意着、付出着、收获着,一次次、一次次在这样炙热的夏天,他汗流浃背,脸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滚,滴在键盘上,流进嘴角里.....这些他全然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赢一把!

这次他输入的点数是3、2、5,果真,在这最后一次,在这迁就了数万次的赌点中,今天应验了他心中已久的那个点数。当电脑屏幕上显示“中”时,他的心咚咚咚地猛跳着,他的眼睛凝视着这个字:“六万元呀,就这么一个‘中’字决定着,含义多深刻、多焦人啊!我交出了多少人的心血,交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交出了自己的父母和奶奶,如果早五年中这一把,我那小芳现在还会和我睡在一个被窝里,还会让我倾听她蜜甜的话语”。我现在赢了六万、我赢了六万?!我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啊!”他愤恨地想着。

他取上钱,科技网吧有关负责人把他送回了他所在的村子——康村,他买了一套不错的背心、短裤,穿在身上,本已显得憔悴的他,现在竟然漾出几分青春。他感觉是不错的,对,是不错的!他昂首走在大路上,对,是昂着头的,他不需要低头,他现在手头有六万元钱了,不再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傻蛋了,不是的了,他反复地想着......

2

他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篙草满院,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曳着,最高处的中间枝杈上有两个鸟巢,上下楼式的鸟窝,鸟窝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楼上的两只鸟儿忙碌着筑巢,那一定是小鸟的爸爸妈妈吧!还不时地朝下楼的小鸟们叫上几声。虎哥低头看看自己的院子:七零八碎的,西面厂棚靠南的一片,还有去年卖煤球留下的痕迹,那些废旧的、在风雪中经历了沧桑的、装麦子的编织袋们在北面堂屋的屋檐下乱伸着手,好像在哀求着什么。虎哥看着这些,竟然落下了两滴眼泪,是呀,两滴眼泪,以前可从没掉过眼泪的,没有。他想到了母亲,如今这个家简直就是荒芜的旷野,如果有母亲在,家一定是温馨的,对,自己就像那小鸟。还能够吃到那香喷喷的酸菜三和面擀面。如今人去屋空,看到的仅是这些凄凉,是谁一手造成的呢?是我,是我这个王八胚子、是我这个放荡的败家子,他狠狠地?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走到角落找锄头,想铲除一下院子里比人还高一头的杂草,到了东屋的房角,锄头、耙子、镢头都上了厚厚的铁锈,锄柄也变成黑色的了,脏兮兮的无处落手。哎,他长叹一声。如果母亲在家,绝不会把它们放在这儿招受风雨,而会把它们放在厂棚里的。他一抬头,看见东屋厨房外墙的钉子上面反扣着奶奶的小脚鞋。他的眼神变得浑浊了,奶奶、奶奶,他喃喃地在喉咙轻语着。从小到大,奶奶是最痛爱他的,有好吃的给他,有好玩的给他,还悄悄地给他零花钱。如今奶奶一去不复返了。“我这些年干了些什么呀!”他想。他流着眼泪干着院子里的活计,除掉了杂草、整理了院子,瞬时感觉院子马上利落起来,显得宽宽大大。

他打开堂屋的门,这是自己和小芳住过的三间房子。靠西的一间是他们的卧室,中间的两间是客厅。衣柜、家具一类摆在合适的位置,靠东墙的一边还放着一只大包床,那是他们有了孩子、怕影响孩子休息而做爱时用过的。现在上面满是灰尘,他用手摸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这支床他还是挺满意的——木头质量很好,在上面打滚都不会发出声音。看着那两个枕头,他想到了同床共枕的小芳和那白白胖胖孩子的身影......

他一笤帚一笤帚地扫着地板,寻找妻儿的笑脸,扫完后,他把床上凌乱的衣物、被子整理好,然后就到邻居家打了一桶水,把屋子的地板边边沿沿拖了个干净。卷起帘子晾干,那屋子现在也变得活泛了,让他倍感亲切,拉开窗帘打开窗门晾晾屋里潮湿的空气,房间疏朗清晰,不再灰暗!

他把拖过地的脏水提到大门外的下水道边倒进去,看着水哗哗往下流,看着这个嵌在水泥里的大镂花铁盖子时,他心头一热。这是父亲要求这样安置的,前年镇里各村统一把大街小巷,旮旯角落都抹成水泥硬地,美化家乡环境时,父亲让那个瓦匠工人按他的意愿安放的这个水道盖子,他说:“你们洗过衣服不必提着往老远的垃圾堆上倒,洗罢直接倒在自己家的下水道方便、省事、省力。”“父亲啊,你想的多周到啊,都怪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糟践了咱这一家人啊!”

3

想当年虎哥十八九岁的时候,屋里家齐屋整,红油亮格。舅舅是西庄煤矿的矿长,给父亲找的工作是悠闲的,只让父亲看煤矿的大门,也能拿800元的月工资,他父亲眼尖,看到煤矿哪些铁块、废旧木料呀,就捡上偷偷卖掉,挣个巧钱,生活过得很是滋味。舅舅在外关系极广,巴结他的人也多。当时的他就是由舅舅托人为他找的工作,工作不错,在县城公安局当干事,每天轻轻松松的,管买些菜呀、面呀什么的。空闲时间较多,还能拿1000多元的工资。在那些年,800、1000元的月工资都是相当大的数目,本村除了那些正式工而且还得在好单位的,才能挣这么多,其他人没能拿到这样高的工资。他每天风风光光的上班,人样长得也不错,四方大脸,白白净净的,双眼皮,大眼睛,高挑细瘦的个子,稍穿得干净点、流行点、时尚点就像个电影明星似的,邻居这样夸奖他,他自己也认为自己非常帅、非常酷!自我感觉良好!当时父母还年轻,为虎哥重新修建了五间新瓦房,而且青砖红瓦,是两层楼呢。院落很大,南面还盖了三间小屋,父母住。西南角是大门楼,大门楼下修了一个厨房,也不小;西面是厂棚,上面是用石棉瓦铺过来的。家里的三轮车、农用工具、笤帚扫把、萝头等,凡是没用的东西都在里面有序地放着。东面是为奶奶修得两小间厨房,东面两间堂屋由奶奶住着。

那时虎哥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家中只有父母、奶奶和他四个人,对于当时来说,他家的家境是村里最好的,这房子的修建也是最豪华的,屋顶用的是琉璃黄瓦,屋脊的两边还放了两条雕刻精美的龙呢。中间屋脊上竖着一个小门门,里面放着个小石头人,说是防妖除魔的。在大门的最上方钉了一面圆镜子,说也是避险的。

他找对象也是挑着捡着的,身后的女孩成群,不过虎哥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比较中意的女孩叫小芳。这个小芳和他是一个村的,小芳长得不是很漂亮,皮肤也有点黑,不过心肠很好,善解人意。虎哥选中他,可以说她当时很兴奋。从此虎哥从县城回来,她都来陪他玩,顺便也帮着他妈干点家务活。

后来,虎哥又让舅舅给小芳找了个工作,在县城的一家商城里卖衣服,每月也能挣个600元,当时在农村来说,也是不错的收入。俩人在同一个县城工作,又不离多远,他俩几乎每天的空余时间就黏在一起。就这样日子久了,虎哥和小芳不检点的次数也多了。后来俩人干脆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也就不常回村子里来了。

过了半年,小芳的肚子凸起来了,俩家大人着急为他俩办了喜事。这样小芳如愿当上了虎哥的新娘,过着皇后一样的生活,怀孕八个月大时,小芳回家待产,虎哥继续上班,俩口子恩恩爱爱,一大家子过得热火朝天,全村人都很羡慕。一天中午,邻居都聚在他家门口吃饭,看到小芳端的大米饭里放的一块块排骨,香气在春风的吹拂下诱人的飘。邻居苏大娘说:“小芳嫁在福窝儿里了。”小芳幸福的笑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虎哥每天下班都要从县城回来,都要为小芳买不重样的补品,为儿子的出生做着后备工作。母亲把家很紧,邻居小红和她借簸箩,想晒一下家里发潮的白面,她就是舍不得,害怕别人用得多了坏得快。就说:“我里面晾着玉米面呢。”她每天穿着精精神神的,三天两头去娘家敬奉自己的哥哥,哥哥是大矿长啊!父亲除了上班也是村上音乐队的人,谁家娶亲或出殡,音乐队都要去参加,而且收入不薄。老奶奶每天下午为孙儿媳妇熬点稀粥,里面放点鸡蛋、葡萄干、花生仁等,她说:常喝这些生出的孩子白胖白胖的,个子大。

这个奶奶七十多岁,个子不高,但精明能干。说话的嗓门很大,在这个家是一把手,谁都得听她的,不然的话,她总会踮起小脚把你数落个够。也巧了,她现在特别爱惜自己的孙儿媳,舍不得骂半句不好。这位老奶奶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嫁得都是有钱的主,这在村里村外都知道,所以当时都称这家就是豪门宅院,不差于清朝贾宝玉的那座府。

4

小芳十月怀胎,在槐花飘香的五月生下了儿子小雨,老奶奶看看孙儿媳妇生的重孙:小眼、黑皮肤、个子也不大。她心中就有点不悦,嘴里说:“让你吃了那么多营养丰富的食品,却生下了这么个秕米瞎眼的小家伙,真是个不真气的孙媳妇啊,亏我白痛你这么长时间。”小芳听了奶奶的话,很是惊魇,没敢出声,泪流在心里。

坐月子可是件艰难的事,在我们这儿,坐月子不能只坐一个月三十天,而要坐三个月零十天,也就是说产妇要在家里呆呆地坐够100才能出门。我们这里坐月子的人吃喝拉撒都有人侍候。月子里产妇不能沾凉水,不能洗脚,更不能洗澡,不能吃软饭。必须喝一百天米汤,虑尿又虑血,说是养身体的。不能吃肉,不能看电视......现在小芳全然禁受着这种生活了,尽管家里对这个小孙儿的长相不是多大满意,但虎哥母亲的心里想:虽然孙子长得没儿子的俊样,但他还是自己的血脉,自家的骨肉,她是自家的儿媳,还是好好侍候吧!把好吃的给她做上,把营养的鸡蛋都让她吃上,奶水的质量提高了,孩子自然会变得漂亮、变得饱满、变得活泼、变得智慧。好生侍候她吧,她自言自语地这样安慰着自己的心灵。不仅这样,她还劝慰自己的婆婆,这不?婆媳共同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以后,小芳和小孙儿的皮肤终于变得滋润光滑粉白起来,人面桃花,富态着呢!

七月的一天,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飘着悠悠的白云,已是下午了天空还那么明净。虎哥下班回来,去村里的朋友家玩,少喝了点酒,朋友吗,见面就得干几杯,不然就是看不起人家。吃过晚饭后,父母亲、奶奶都睡下了,虎哥也睡下了,但身子下头的那条小虫活泼起来,他算算自从小芳生了孩子后,自己已有两个月没有同房了,那小东西挺得慌。再者,受刺激的主要是今天和几个同事上班时没事,就买了几个黄带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当时看着看着,下头七寸就热极了,伸缩舒张,这不,三个哥们商议好,回家好好干上一仗,学着那柔情似水的发泄一下....想着想着,他嘻嘻笑着,他也不知咋就笑出了声,趁着夜光屏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啦。

睡在沙发上的他起身摸索到妻子身边,一指头好像碰到了儿子,儿子砸吧砸吧小嘴,继续睡起来,他赶快停住了在黑暗中乱摸的手,悄悄地按着台灯,上上下下来回摸妻子,妻子觉得一身燥热,虎哥又对着她的三角部位亲昵,小芳抱住了韵情的他,俩人融入了一体。虎哥学着白天看到的镜头对小芳进行吻嘴、吸奶、舔嗜三角唇,把个小芳舒服的淋漓至尽。俩人哼哼唧唧正赶在火头上,孩子哭了,俩人就此住手。小芳喂奶,虎哥撒了句:“真是扫兴,没劲儿”,又回到沙发上躺下了,小芳喂完奶,卧下孩子。来到虎哥身旁说:“虎哥,要不咱们再买只床做爱用?这样不至于把孩子吓醒。”虎哥说:“算了吧,没劲。”小芳想:两个多月了,也给安慰一下男人了,如果不让他舒畅,他一定会去外面乱搞的。于是小芳用上女性所有的风骚,让他痛快的奔放啦。打开沙发床,俩人搂着睡了一夜,这夜的月色朦胧,梦好香:红色花儿铺了一路,他俩在上面漫步,你亲我爱,相依相偎,叙着情语,柔声柔气,前面有一座黑色的大森林,路好长好长,走也走不到尽头......

也许昨晚孩子的哭声惊了老奶奶的梦,第二天一早,老奶朝着玻璃窗往屋里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了,俩人睡一起了。如果月子里再怀上孩子可怎么办?这孩子的奶水就不够了,想着想着就敲起门来,“虎、虎、虎——起来,奶奶有话说。”俩人在屋里忙乱了一阵,小芳又躺在卧室里的大床上,虎哥赶快把沙发折叠起来,掩饰了一番,开了门。老奶奶气呼呼地说:“怎这么一大会儿才开门?昨夜俩人没在一起吧?告诉你,咱们农村如果有人在月子里怀孕,那可是极不光彩的事;第一有害小芳的身体,第二小雨的奶水就不够吃了,听到了吗?”虎哥一阵脸红,这道理他早就知道的,但那不是昨天看黄片了吗?激情欲望燃烧的吗!再着,她就是自己的老婆,不向她干找谁干?他自个在心里嘟哝着。嘴里不满意地说:“知道了,奶奶。”

5

以后的日子里,虎哥回来的少了。他怕和小芳发生关系,影响她的身体,还有儿子的奶水,于是他采用了躲避的方式。有一天上午,几个同事在值班室里玩扑克,一个穿着轻挑的女子走进来,说找小何有事。当时小何不在,这儿只有小李、小张和虎哥三人。小李、小张的孩子都有三、四岁了,看年龄也有二十五、六吧。虎哥比起他们来更年轻,更帅气。当女子的眼光和虎哥相遇时,虎哥脸红地低下了头,因为他看到女子带的奶罩挤得发鼓的奶头露出一半,上身穿着黑色小披肩,内穿搭带花短裙,脚上穿着高跟白凉鞋,她大约十九岁左右,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整体看起来很性感,这女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走时还扭动了几下屁股,这一动作勾起了虎哥快要遗忘的记忆。

有事没事的,这轻薄女子常来这玩,后来告知虎哥,她叫姚媚,在对面的旅馆上班,新近来的,和小何一个村的。俩人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从此以后,姚媚不再找小何,而是直接找虎哥了,虎哥一看就是风流种,再加上从小在家娇生惯养,个性也浮躁,俩人一拍即合。这姚媚秋波传情,让虎哥心波荡漾,淫欲顿生。

一天下午,正值虎哥值班,值班室没有其他人,这姚媚做完自己的工作,就过来了,今个儿她穿着两股带衣裙,飘飘然然地进入虎哥的值班室,姚媚嘴里嚼着个泡泡糖,并不时把泡泡吹出“啪”的响声,进门后坐在了虎哥的身旁,随手把握在手中另一个利剑牌泡泡糖塞到了虎哥的手里。虎哥忙说:“不会吹、不会吹。”“这有甚难,我教你。”姚媚扯开包装纸,把糖赛进虎哥的嘴里,告诉他咀嚼几下,嚼软了,用舌头撑均匀,吹气,它就会吹鼓、吹破。她还做了个示范。虎哥学着她的样子还真吹出了一个像样的泡,并且吹得很响。姚媚高兴地在虎哥通红的脸上“叭”亲了一口,那清脆的声音不压于吹泡泡的声音。然后接着说:“好孩子,学得挺快。”而虎哥在这时却傻啦,怎傻了呢?刚才姚媚亲他时衣摆上升露出大腿深部的三角裤衩了呗。姚媚看他那傻呆呆的样子,笑着说:呵呵,怎么,还没见过?摸摸吧!说着她就搂住了虎哥的脖子,这虎哥本身心就在那颤动呢,这么一搂,虎哥受不了,关好门把,抱起她就进了里面那间的一只床上。姚媚脱下裤衩,那动作、那妩媚、那风骚、小芳实在是没法比的,刚这神情、那体香、发香,还有薄荷味的舌香,这些小芳没有,他醉倒在这个女人的怀中,这女人比黄带上的女人还会煽情,娇滴滴的声音、软溜溜的身子、光滑滑的舌头,还有那热热的、温温的、暖暖的靶子,虎哥的身子完全陷进了沙漠——心旷神怡着呢!

姚媚有双柔软的手,她每到虎哥身子每一寸地方,都会让虎哥兴奋、激情燃烧,姚媚的舌头功夫也是绝世无双,竟把个虎哥搞的晕晕乎乎、天旋地转、一塌糊涂。春去春回,激情荡漾,持续了有一个小时呢,奇迹奇迹,虎哥舒畅着、汗流浃背,七月的天真热那,小小的空间,凝固了的空气......

虎哥自从和姚媚相好以后,虎哥就很少想起小芳和儿子啦。他想呀,如能终生和姚媚一起生活,那该多好啊!她真会侍候男人,我可是第一次被女人降服啊!

虎哥常常给姚媚买东西、还为她买了一条一千元的金项链呢。虎哥的心都花在她身上了。说下个月发了工资为她买个手机便于俩人联系。姚媚高兴地又在他脸上留下两个红嘴唇印,害得他用她的手绢擦来擦去,还引来街上许多观众的眼光。

6

满一百天后,小芳和儿子吃得都很风光,皮肤白白的、身子圆圆的、都很饱满。终于可以抱着孩子出来见见太阳了,小芳心花怒放。一天下午,小芳抱着儿子坐在自家大门口的青石上,老奶奶赶快拿出一块棉布垫子,让小芳起身为她垫上。嘴里叨叨着:青石瓦晾瓦晾的,你刚够一百天,不要塌了屁股,凉了肚子,要是让孩子吃上晾奶,孩子会肚子疼的,小芳心里很暖,温柔地看着奶奶,笑了笑。

邻居们没事时就会坐在她家大门口的青石上,抱她的儿子,赞他白白胖胖,奶水好,生的富态。有一天下午五点多人们正说着话,虎哥回来了,身后带着个女孩,小芳忙问?“这是谁啊?”那女孩说,我是上庄村的,和虎哥在一起上班,他回来顺便捎上我,路过你家,我也顺便过来看看嫂子和孩子,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身婴儿服装,天蓝天蓝的颜色,上衣和下裤都是纯棉做的,做工精美,很大方的男孩服装送给了小芳。小芳忙向客人说:“谢谢,让你破费了等一些感谢的话,一边把客人让进来了屋。

来者是客,既然人家是顺路看望自己和孩子的,就得给人家做饭款待。小芳忙让婆婆做上西红柿炒拉面厚待来客,并亲自端饭热情招待。吃过饭后,天色渐晚,客人说走,小芳忙让虎哥相送,毕竟是虎哥单位的,再说上庄村离鲁村也只有三里,赶快把你的同事送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小芳脸向着虎哥说。虎哥一边答应着,一边领着姚媚向外走,并推上他的摩托车,告小芳说:“过会就回来。”说着就出了大门口。

虎哥和姚媚出门后,踏上摩托车,带着她上了路,来到公路上时,女孩呵呵呵笑起来,你老婆怎那么傻?我的口音像你们这儿的上庄村人吗?虎哥说,当年我就是想中她的善良才娶她的。我好她好?当然你好了,不然怎就和你厮跟上了?你就住在这家我们不认识的小饭店吧。明早过来接上你。这家饭店有包间,也可住宿。他们交了房费后,俩人按捺不住就开始亲热,亲热过后虎哥回家了。

原来,虎哥想到今日孩子已经有一百多天了,快四个月了,应该回家看看儿子。姚媚非跟着来,虎哥怕妻子起疑心,又怕邻里乡亲看着说三道四笑话,就和她合演了一场戏,挺像的。此时,小芳的心里正感动着呢:单位同事就是好,还来看看我,我的朋友小妮至今还没来望望我这个朋友呢。

虎哥回家后,他抱了抱儿子就去看电视剧了,最近他忒爱看男婚女嫁、床上戏的片子,已经十点钟了,该睡觉了,小芳朝着他说。他看得正起劲儿,竟然没听见。

小芳想:虎哥该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吧,他一定也想那个了,于是小芳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孩子七点多睡觉后,她九点钟也上了床,早早地躺下了。他想上次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她还在月子里的时候,他那么勇猛,那么柔情蜜意,让她感受到男欢女爱的欢畅,多好的男人啊。她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微笑,她静静地等着他的抚摸,等着他的千般柔肠。她想,他一定急于需要的,一定。想着想着,也许由于白天的劳累,她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看到虎哥还在客厅看电视,就叫他赶快睡觉,快点......

虎哥应着,来到小芳的身边,脱掉外衣,穿着背心、裤头躺下了,躺是躺在了小芳的身旁,但他一点激情也没有,他闻到了一股子奶味,还有被窝里的尿骚味;他看到小芳发胖的臃肿的身体、看到小芳的双下巴,看到腰粗肚大的她甚至有点恶心,他不喜欢这样的。他喜欢闻姚媚那香喷喷的头发,那一身清香,还有会抚摸男人的柔软的双手,还有她那纤细好看的腰,饱满圆润的、鼓鼓的俩乳头,像两座突起的山峰。还爱闻她的裤衩味。再说了,刚才在小饭店和姚媚才亲热过了,哪还有激情在干那事,他侧过脸去呼呼地睡着了。这夜小芳再也没有睡意,看着虎哥穿着的背心、和裤衩是反的,她诧异了,这可是他从前没有的事......

7

转眼一年过去了,到了第二年春天,孩子已会吃点米饭和西红柿汤面了,小芳和婆婆、老奶合计断奶,由婆婆照看孩子。小芳由别人见绍到镇上的饮料厂上班,这样可避免自己每天胡思乱想。小芳头几天上班,一方面断奶,另一方面也想排除自己心头的积怨。在家里,一个老奶、一个婆婆,整日围着她,让她上不来气,这倒好了,白天上班,黑夜回去,自己有时间调换心情,也能挣点钱给孩子买奶粉喝,虽然家里根本就不缺孩子的奶钱。但小芳是自己决定出来工作的,她羡慕上次来她家的那个女孩。人家穿得多时尚,打扮得多妖媚,身材多苗条。或许自己出来上班,来回跑着,忙起来,这一身赘肉就会减掉了呢,也说不准自己就变苗条了。她这样想着,嘻嘻笑出了声。

头几天奶头憋得很疼,两个奶头涨得又圆又鼓又硬。婆婆说:不怕,三天下来,那奶水便自己回去了,慢慢就不疼了,这就是断奶的痛苦,过上五、六天就好了,人生的这道工序就完成了。虽说这是断奶的第四天,但小芳觉得比起前两天奶头柔软多了。身子也就觉得轻松多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孩子断奶了,吃得米饭更多了,能吃小醋水碗那么多,身体比吃奶时还壮实呢,嘴巴不停地喃喃着——爸爸、妈妈......

小芳喜悦着、奇怪着:真怪呀,俩人结合——发生关系——就怀在肚子里孩子了——孩子在肚子里发育九个月出来,就是个小人儿,然后吃奶、吃饭、慢慢长到大,现在竟然会叫我妈妈了,呵呵,人可真是有趣啊!人生轮回,繁衍着、继续着,呵呵,小芳沉静在当母亲的喜悦当中。

虎哥虽然不常回来,但有时回来偶尔也和小芳有过那些事,日子马马虎虎也算说得过去,生活嘛,就是这样。小芳想,也许虎哥劳累吧!

饮料厂有个配料的师傅瘦瘦的,很精干,长相一般,单身,有三十来岁。不知从何时起,他就注意上小芳啦,也许是因为少妇饱满的青春,说不准,那爱来的时候可没准。有一次,小芳装瓶子不知在想着什么,每次都装的太满,不好打盖,受到领导的批评,事后是配料师傅说情,才让小芳有脸儿下台阶,小芳心怀感激,见他总是笑笑,他也常把配料剩下的白糖悄悄送给她,让她给孩子兑奶粉。小芳觉得配料师傅实在是个大好人,家里如吃什么好饭,也拿到厂里偷偷送给他。

有一次厂里停电了,不能干活,他俩就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谈理想、谈人生、谈夫妻生活,总之,话题很广,当配料师傅说道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有钱人跑了的时候,掉下了眼泪,很是沮丧,小芳也随着他的故事唉声叹气。她想到了虎哥,虎哥近一年来在情感上、生活上各方面都不如以前那样关爱她,一点也没有以前对她那样温柔,他敢肯定,虎哥变了。变得陌生了,变得隐隐约约、若即若离了。她不知道原因何在,但她尽量改变自己身上的不足,好让虎哥高兴。她的神情变化着,忽喜忽悲,眼睛忽明忽暗。这一切配料师傅都看在眼里。

有一日,她下班回家,本来可以和同事们相跟回去的,但她听虎哥说今晚回家,她就在饮料厂的澡堂里洗澡,她怕虎哥闻不了她身上的汗臭味,她要洗干净再回家。她在澡堂里听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披散着长发,擦拭着自己的玉体,白色饱满的肌肤在水的洗涤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水晶般透亮,她爱自己的这身皮肤,只是觉得有点儿可信。她一个人出澡堂时,天色已经黑了,有八点了吧,这个晚上伸手不见五指,配料师傅吃过晚饭说要去送她,她没有拒绝,她路过他的宿舍时,他要求她进去坐一坐,她没有拒绝,进去后,配料师傅诉说了自己对她的钦佩,对她的爱慕之情,说得她很伤心,说得她很心碎,这些话虎哥从未说过;这些话都像是电影里才有的,这些话都是有文化人说的。小芳的心颤抖着,她是多么希望这个人就是她的虎哥呀,虎哥近来对她老是不理不睬的,一点爱怜之心都没有,难道每个人结婚后都是这个样子的吗?难怪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很麻木又很激动,她竟然扒在配料师傅的肩头哭起来了。配料师傅拍拍她的背,劝她别伤心,有什么难言之事尽管和他说就行,他或许能够帮助她呢。然后把她送了老远,看着她回家进入大门,他才往回走,他的心情变得沉重了......

虎哥说着今晚回家却没回来,小芳心里有点恼怒,越想越有点害怕。虎哥越来越回的家少了,她怀疑到丈夫一定是外面有人了。她需要关爱,她也是女人啊。从此以后,她有什么苦楚都要和配料师傅说说,她觉得那样好受些,不憋闷。那配料师傅常常搂着她的肩膀替她抹眼泪,抚摸她的秀发,她实在是感觉崩溃了,她也需要爱,为什么这样的好男人自己不去爱呢,她躺在了他的怀抱,他拥有了她,彼此温暖着。

虎哥在外头半年没有回来,父母听说他不仅外面有了女人,还赌上博,赌博是那女的教他的,起先先和那姚媚的朋友赌,然后自己上了瘾,赌眼红了,觉得非把自己输得赢回来才行,那女孩姚媚看得他输得差不多了,再也不来找他,呼朋唤友又去找新主儿骗去了。虎哥现在完全沉溺于赌场,对于女人失去了兴趣,虎哥的单位也不要他了,说他影响不好,之所以留他半年,是因为碍于面子,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他不珍惜这个机会,只好开除他回家。领导告诉他,这是什么单位——公安局啊,你这个样子,谁都留不下你。希望你以后好之为之,出于和你舅舅的交情,我忠告你,希望你回家好好改过。

虎哥回到了家,也不去找点事干,每天钻在街上一个小卖铺里玩老虎机,一元一元进去了,他没有赢回来,时间长了,自己的那点工资全用完了,还和小芳要,不给就大吵大闹。

配料师傅走了,回沁水去开了家私人煤窑,说让小芳等着,他工作有了起色再和她联系,配料师傅名叫裴文,是沁水县人,就住在沁水县城里,家境很好,煤炭学院毕业,大学文凭。女人和他是大学同学,河南人,本来俩人都在晋城煤炭运输公司工作,但女人显他不会来事,不会攀高,不会挣大钱,就跟那个会说的,回来事的,会挣大钱的有钱大款私奔了。他一气之下来到了这个县城,来到了这个小镇,来到了这个饮料厂。裴文带人忠厚老实,他回沁水之后开了一家私人煤窑,几年后煤矿经营不错,生意上大发,他寄给小芳八万元钱,让她离婚过去。小芳想着孩子,再看看虎哥变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忍离去。

8

小芳拿着这八万元钱到镇上租了家店面比较大的店铺,而且该店面位置正值繁华地段,她和虎哥合计开个大店铺。这钱足以交三年的房费和三年下货的本钱。她谎称这钱是哥嫂和娘家父母凑起来的,说等咱挣了钱,就抓紧还给人家。虎哥相信这些,因为小芳的父母都在做工,哥嫂这些年靠着收铁也挣了不少钱,她娘家的人都舍不得花,攒起来了。把店铺安排好后,他俩去郑州下了许多不同款式的服装,有小孩的,有姑娘的,还有中年妇女的,总之都是女性穿的、戴的首饰、挎的包包等,凡是女性喜欢的东西都下的有,摆在货架上后,一整理,觉得这店铺很气派的,门面挂上了一个长横幅。上面写着:小芳女式专卖店。当时招来不少顾客。

由于小芳要价不是很高,她的挣钱法则是薄利多销,再说刚做生意,要多了就没人来了,适当灵活的卖价最好,要多了会吓跑顾客的。应先稳住顾客,引得信赖,以后稍有起价,也不影响顾客的心情,只要货真价实,诚实守信。小芳的这一做法还真有效,仅仅那年冬天就赚了不少钱。

店铺生意兴隆,虎哥和小芳干脆把孩子交给婆婆照看,夫妻俩一心一意做起生意来。那年孩子五岁,照看起来也简单,交给父母比较放心,再说还有老奶呢。他俩也就心安理得的住在店铺里,店铺靠里有个门,下三个台阶进去有两间大的地方,做饭、睡觉的地方都有。这个店铺的条件很好,又是镇上的中心地带,很繁华,所以主家要价也贵,每年房租5000元,预交了三年15000元,下货用了10000元,留下10000活用,剩下的四万五小芳交给了虎哥,让他存起来。夫妻俩近来过得热热闹闹,很不错。

虎哥自从没了姚媚的纠缠后,又和妻子开了这家店,日子过得有了起色,这将近十个月来夫妻恩爱幸福。当虎哥看到大把大把的票子进入腰包的时候,手又痒痒起来,又想和别人赌上一把。开始小芳不许他玩,后来看到店铺周围的人没事就玩,也就让他去玩了,让他小赌,图个热闹,解解赌瘾也行。自己在得空时也玩玩。觉得适当玩还是满有趣的。

不赌则罢,一赌又上了瘾。虎哥不满意周边店铺之间的玩耍,而是哪有赌场他就去哪。小芳骂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小赌小输,大赌大输。”这个镇上的赌家他都光顾,他赌博好像赌疯了似的,他悄悄输了小芳让他存在银行备用的45000元钱,他输了店铺,也输了小芳辛苦挣下的5000元钱。小芳真是伤心到了极点,这不是要小芳的命吗?小芳的脸都气成黑锅底色了。像谁诉说自己的苦楚?小芳喊道:“苍天啊,你怎么这样对我,我对你这么信任,我不计较你的前科,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赌狂,到此还不罢手呢,我给怎么办?我给怎么办?”这些痛苦她又不能向娘家父母说。”当初小芳自己很愿意,可以说巴不得嫁给虎哥,可父母不愿意,说那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没有一点魄力,像个随风倒,扶不起来。现在看见他好,是由当家的支撑着,将来不一定怎样,不会是好的。这不,还真应了大人们的说法。小芳悔恨当年自己的鲁莽。虽然娘家父母劝过和他离婚,就在他厮跟人时,小芳想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许自己的行动、自己的真情会感化他。可如今他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怎样过?这还能过吗?小芳想到了真心爱自己的那个男人裴文时,心都碎了,那么好个人,自己没随人家去,听说人家现在也找上了。我这是为了谁呀?虎哥怎就不了解我对他好呢?小芳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店铺就要到别人的手里时,是多么心不甘情不愿啊!小芳坐在店铺里想了整整三天,还是想不通虎哥的人品,即使不为老婆想,总该为自己的儿子想想吧,秋后孩子七岁就要升一年级,这虎哥怎就是这样自私的人,自私的只顾自己玩、赌,但这最终也害了自己、害了这个家。怪怪怪,也怪自己,如果不答应他再赌,也许不会这样吧!小芳左想右想,责备了自己许多,也埋怨了虎哥无数,但事实就在面前,店铺明天就得给人家。她忍着把泪水咽到肚里,把店里的衣服拿回家,趁着在镇集会上卖出去一些,剩下的放在家里床上一堆,村子里的人谁想要就去他家买,因为折价处理,又买了不少。尽管小芳觉得没脸见人,但迫于生计,不得不硬撑着,日子在牙缝里咬着......

一天,虎哥躺在被窝里没起床,小芳忍气吞声劝虎哥改邪归正,小芳说:“虎哥,我跟了你,本想过上幸福的日子,结果你屡次伤我的心,把家里折腾的一无所有。把我借得几万元钱也折腾光了,这个没关系,只要你改正,钱可以慢慢挣;只要你好好养家,好好做人,没有过不好的;钱乃身外之物,要不要都行,只要我们是好的,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孩子已经长大了,马上就升一年级,你老是这样,家人无法生活,孩子和我怎样走在大街上,还不被外人的眼光砸死。哪有赌博过上好日子的,只有靠自己的劳动、自己勤劳的双手,才能获得幸福啊,请你别赌了,洗手不干这行了,好吗?”虎哥答应着:不干了,不干了......,说这话的时候,虎哥的眼只盯着窗户,好大一会都不动,小芳看出虎哥异样的眼光,她把手放在虎哥脸上晃了晃,虎哥没反应,神情木然,呆滞,眼空洞的无神,直愣愣的.....小芳诧异:不会疯吧......

虎哥的父母亲因为生了他一个男孩,从小对他是百般宠爱,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如今老俩口看到孩子这样不经世故,真是干瞪眼。虎哥这么大了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老两口实在没有让虎哥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啊!如今看着儿子整天整天发呆,坐在屋子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吃,不知道喝,只是傻傻地、傻傻地坐着、看着,对家里的任何事物不闻不问。

小芳走了,小芳的心碎的整理不起来了,她彻底的失望了,她万念俱灰了,她带着对孩子的眷念、对虎哥的鄙视,对裴文的思念走了,她要把该忘记的都忘记,该记住的留在心底。她要去海南打工,留下七岁的儿子,留下了神圣眷念的蚕丝走了......踏上了南去的列车,眼睛是红色的,眼泪是咸涩的,记忆是灰色的。

9

小芳到了海南就再也没有音信,转眼秋风瑟瑟,秋雨绵绵,儿子小雨顺利地升了小学一年级,婆婆每天送小孙子、接小孙子到校,做饭洗衣、照顾着这一大家子。

树叶青了黄,黄了青,小孙子也一天天长大。他看到别的孩子都是妈妈去送上学,而自己只是奶奶去,心里有点伤心,那天小雨抹着眼泪告诉奶奶:“我要妈妈。”奶奶流泪了,说:“你妈去海南挣钱了,因为你上学要用,你想妈妈了,就到你姥姥家,她会告诉你妈妈的消息的。”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每逢星期天,小雨就跑在同村的姥姥家,以后的日子里,他两家跑,像个小野人,脏脏的、没人管。总是跟在大孩子后面玩,受人欺、挨人打,还捡别人掉在地上的江米蛋吃,此时的爷爷、奶奶、老奶奶都沉静在为儿子治病的痛苦中,没有心思来管自己的小孙子。

父亲领虎哥到太原精神病院,医生说他是神经性压迫抑郁症,不算重症,没必要住院,说他的思想负担太重,心理压力太大,心情太压抑了。家人、亲朋好友都要让他开心,解除他的思想、心理负担。要让他精神上得到快乐,思想上得到放松。告诉他们拿上药在家调理就行,不必住院,但要定时来检查,进行药物调换。父母亲再三谢过医生之后和他从太原返回。回家后,就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输液、打针,这样持续了半年,本来健谈、幽默的父亲变得苍老了许多,除了看煤矿的大门外,还抽空去建筑工地做调和水泥的小土工,因为那样每天可以挣到20元的现金,为贴补药钱用,儿子整天耷拉着个脑袋,走路摇晃,趿拉着拖鞋,皮肤蜡黄,看上去病歪歪的,提不起神。父亲、母亲心里也不好过,小脚奶奶也跟着抹泪儿。看着每天沉默的孙儿,看着自己看大的孙儿,看着原先俊逸的孙子,看着这个会动的、有时说出吓人话的孙子,小脚奶奶揪心的疼。她常常跪在菩萨神像前,祈求菩萨保佑孙儿快点好起来,活泼起来。还每天为菩萨敬上一杯清茶,三主红香。每天朝拜三次,每次嘴里都嘟噜着心里想说的话语。他每天默默陪着孙儿发呆,高亢、尖锐的嗓门不见了。只是在每餐饭前和孙儿说,吃吧,孩子。虎哥高声笑起来:呵呵呵,我不吃金子,我不吃金子。那声音高的吓人,那眼神凹的吓人。那手瘦的吓人。小脚奶奶再摇摇头,呜咽着回小屋发呆去了。

小脚奶奶望着东墙上孙儿小时候的相片,穿着蓝花饭衣,两手爬地,抬着头,双眼皮大眼睛,眼珠像黑葡萄,水汪汪的,那么有神,张着小嘴笑着,嘴里露出两颗小门牙,多可爱呀,一幕幕往事在奶奶心头掠过,眼睛忽而明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了。自语到:我那个聪明白净的孙儿哪去了?成了如今呆呆痴痴、有时放肆的魔鬼呢,心酸涌上心头。祖宗三代以来都是单传一个男,虎是第三代吧,变成这个样子,我入土后怎好去见我的祖先?

父亲也变得沉默寡言,每天也傻傻痴痴地,有时邻居和他说话,他也听不到。脸上没有表情。日子在寒风中捶打。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岭上小女婿也在煤矿出事了,小女儿来娘家啼哭,教人觉得全家真是神鬼不灵啊。提起神鬼,父亲立马有了神,向家人说:就是咱家的神鬼乱套了,咱们赶快请法师、请神婆来咱家降妖驱魔。主意拿定后,请了镇里古村最好的两位神婆,按要求备了许多纸钱、布匹,刚金银元宝就叠了三簸箩,还备了酒、香米、黄彪、红白布、土神马、各种献贡、100个馒头、三斤肉、彩旗等等。神婆选了个吉祥黄道之日来到他家,稍加休息,就开始进行工作。把这些东西有序地放在不同的神位前,这是家里送给神的礼物,有神婆安放在不同的地方,门后、院落的许多地方都放着,然后在每个地方敬上香,霎时屋子、院子里开始烟雾袅袅,鞭炮声四起,红纸碎了满地。还在院子的不同方位撒了香米。有母亲负责把虎哥拉出来,让他跪在院落正中心设的坛前,神婆看着母亲往坛低压了贰佰元钱后,开始让小脚奶奶、母亲、父亲都跪在虎哥身旁,头上遮一块大而长的红布,然后用黄标在火中点燃,一边用手拿着黄彪在红布上啪打,一边用嘴含上酒洒吐在红布上,嘴里念念有词:“请各路神仙都来到袁府,就是想让大家帮着这家人摆脱苦海,请你们大显身手,让袁家童子快快好起来。”说着“噗噗”又喷了两口酒,酒顺着虎哥的额头流了下来,虎哥木然。三叩九拜后,全家人起来。两位神婆又拿起铜铃在院落里叮铃叮铃转着圈摇起来,嘴里不住地念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保全袁府家平安,儿郎神智还回来......”一阵响铃过后,神婆驻了足,把剩余的酒都洒在了纸渣里,扔进点献贡,然后把屋里、院子里的纸渣子都清扫、处理。一部分放在煤堆里,说是家神;有的放在塑料袋子里说是外面的神,不干净得带走。另外,两位神婆又把虎哥领进老奶奶的两间房子,说那是主房,还得在这儿拾掇拾掇,让虎哥单个跪在桌子前,点燃黄彪扑打虎哥头上的黑云,嘴里说着:“去去去,黑云邪门都出去;去去去,黑云邪门都出去。”说完后,让虎哥起来,说家里的大神小神都出来帮你们呢。为虎哥去了两次魔,虎哥不出三日就好了,不过在主房里驱魔对我们神婆不利,得给点吉利钱,小脚奶奶忙拿出50元给了她俩。她俩一个下午挣了250元,高高兴兴出门回家去了,并把不吉利的纸渣塑料袋顺手扔到垃圾堆上。

过了一个多月的日子,父亲看儿子的病情没有起色,就说:“可能是两个神婆来家的时候,咱家的神鬼都出去串门了。要不请法师来吧,听说沁水的老胡法力高强,咱们把他请来吧,虽然价格高,但咱还是试试吧。于是托人请客把沁水的老胡法师请来了。来时已是傍晚,进来后只见此人相貌堂堂,身材魁梧,身穿一套灰色的中山服套装,裤子笔挺笔挺的,看上去很精神。肩上挎着个军用包,里面装了几幅标有画不像画,字不像字的黄符,还装着几幅海龙海马。说这是震物,有驱魔降妖的法效,可这得要500元钱。父亲说:”行,行,只要儿子能好,甚的都行。“于是,法师在各门子的最上面,钉上海龙、海马,在其他有关的地方钉上标有图画的黄符,还在房间的墙上挂上了红挂布,屋子里显得很阴森,一个黑夜的忙碌就这样结束了,第二天早晨,法师还用酒搓了虎哥的背,在背上还贴了黄符,说你家人这么热情待人,尊敬法师,另外不要钱为你儿子招招魂,驱驱寒,在脸上、耳朵和眼睛上做了几个小动作,还说了些天堂里人听不懂的话,然后拍拍手,起身,说大事完毕。洗洗手,父亲雇车把法师送走了,说十天后见效,日子好难熬,家人觉得过一天犹如过一年,父亲的手在颤抖,心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

没有熬到第十天,父亲因为心力交瘁,一撒手过世了......雪上加霜啊!母亲咬牙打发了父亲,然后用头顶着天,用脚撑着地为儿子撑出了一片蓝天。

虎哥的病不知是谁治好的,果然在第十一天病情有所好转,终于,他有了思想,说很想出去走动走动了。

10

秋去春又来,又是一年到来了,虎哥的病算是好的差不多啦,老奶奶压抑的心情也好起来啦,每天尽自己所能为虎哥做着好吃的、营养的饭菜,小孙子彻底没人管了,按奶奶的话说就是:“大人都顾不了,还顾小的。”小脚奶奶说:“眼睛珠子都去了,还在乎这眼睫毛?”秋后小雨马上就要升二年级了,八月十七日开学的,小朋友每天在教室愉快地学习着。小雨在二年级(1)班,成绩属中等,脑子还不错,从没受过老师的批评,还算得上一个比较懂事的孩子,学校常照顾他,每年领200元的特困生补助。老师对他的印响也不错。忽然有一天,大概是九月十几号,教师节刚过吧,小芳出现在学校的台阶上,那一刻是在为她的儿子小雨办转学手续,小雨见到了久别的妈妈,开始表情有点诧异,后来倚在妈妈身边伤心地哭起来,这个场景让校长、还有在场的老师只掉眼泪。不过看着朝气蓬勃的小芳,现在变化可大了:纤细的腰段,时尚的打扮,那波浪式的披肩发,从这些人们都可以看出,小芳现在过得不错。校长还从小芳口中得知她找到了如意郎君,生活过得很幸福,小雨的苦日子结束了。校长替她们母子高兴。

小芳这次回来办两件事:一是办离婚手续;而是为小雨转学。

当现实回到虎哥面前时,他木然了。他无话可说,他实在是对不起小芳。小芳顺利的办了手续,带着小雨离开了自己伤心的地方。

小芳带孩子走后,奶奶、小脚奶奶和虎哥才知道了失去小雨的痛苦,以前,小雨隔三差五回家吃顿饭,要点钱,在他家和姥姥家穿行。两家人互相依靠着,孩子像个幽灵。忽闪忽现。当孩子再不出现时,虎哥、母亲、老奶的心又有点失落,但面对家境,他们又无能为力。只有小雨呆在母亲身边,将来才有点希望,虎哥有了思维,这点他现在很清楚。过了段时间,想起这件事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虎哥完全好了,眼睛明朗起来,声音和悦起来,表情活泼起来,像个正常的人了。有了思想,又有了感情。见了人就打招呼,好像脱胎换骨了。近来,他常常去河边闲逛,看看青山,看看大川,百花鲜艳,果树棵棵,鸟儿也在不停地叫,他感觉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这天他来到大街上,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无聊的很。听到买吃店里人声鼎沸就走了进去。也坐下来吃一碗肉丝刀削面。抬头看到了另一张桌子上的昔日赌友。俩人坐在了一起,俩人为虎哥的健康干杯。那人掏腰包请了虎哥,希望以后在赌场再见他的风姿。虎哥啊虎哥,莫非还要覆倒重演,好心的人们心里这样想着。一天虎哥在不经意间来到了文昌家:他们家就摆着麻将桌,欢迎赌客光临。虎哥的到来引来了赌客们的欢迎,正好三缺一呢。他们摆开了战场,驰骋在麻将的草原上。风轻轻地透过门子的缝隙吹着虎哥的后背,像警告又像激励,虎哥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决战上......

今天手气不错,赢了50元,这样玩,母亲不会责骂的,他想着就走进了小铺,买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一口,他感觉今天真痛快。然后高兴的筹划明天到哪家去玩。

母亲托虎哥的舅舅赶快找活干,怕虎哥再去赌。心里火急火燎的,在电话里催哥哥呢:“哥哥,你得抓紧,不然你外孙虎哥又去赌,他爸爸去了,我一个人才没法管他呢。你也不用找清闲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别闲着,重活也行。嗯嗯,就这样,我听见虎哥回来了,挂了。”

最后的一句虎哥还是听到了:妈,去就去吧,省的别人叫我时自己管不了自己。母亲听了这话,感觉这是外星人说的,她真的不相信虎哥还能说出这句让她感动的话来。就说:儿呀,稍等几天,舅舅会给你找到合适的活的。千万可别玩那害人的麻将了。

第二天早晨,他出去散步,运气不好,碰到了去年那个强悍的赌友,他还欠那人300元呢,躲吧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那人嘿嘿一笑说:“好了,虎哥,记着还我的钱。”“现在我没有。”“没有咱们赌一把或许你赢,赢了还我不就得了?”“虎哥狠狠心说:好吧。”

中午,虎哥去本村的大姐家借300元钱,本来和姐姐说得好好地,可姐夫就是不同意给他。他只好往外走,姐姐见他难过,走时顺手送他自家店铺的一盒红塔山香烟,没想到姐夫一个耳光就上去了。他很沮丧,放下烟,回家去了。没人帮助,还不了那人钱,就和他赌吧,但他深知那人的强硬和毒霸。

虎哥和村里人玩是玩,赌是赌,但从不赊账。这是他留给村人的好印象。可今天下午就要去和那人见面,手里没钱可是不行的,如果一上赌场,那人还会让自己下来?他会吗,吃人的家伙。虎哥这样想着,还是借钱还了最好。他来到奶奶屋子,跟奶奶要钱,奶奶绝对不给,害怕他再赌。虎哥急了想到奶奶以前都是从肚兜里掏钱,今天他按住奶奶把奶奶肚兜里的20元钱全部掏走了,气得奶奶病了好几天。犯了这么大的错,虎哥还是没有还回那30元钱。反而赌债加多。

几天后的一天,虎哥趁着奶奶不在家,进门就去翻箱倒柜,结果在她的枕头下翻出3000元钱,装在口袋里就走,结果被进门的奶奶发现了,掂着小脚大声叫他:虎、虎、虎回来,那钱是我和姑姑们借的,是为你找老婆用的。不能乱花啊!没等奶奶说完他就不见去向了,奶奶掂着小脚追在大门口时,心一慌,喉一堵,一口气没上来就一命呜呼啦。

母亲坐在家门口,大哭起来:一幕幕、一场场、心颤栗、眼泪猛、一身漂浮有谁知?问苍天、问丈夫、问自己、问良心,这是谁过......树儿摇头,鸟儿无言,风儿转眼不见;邻居劝说,骂他刻薄,行为扭曲,真情哪儿可见。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寒水把冰冻。天上罩人间!

11

云朵密集,绵绵连连的,雨儿从中抽出根根细丝撒向人间,撒入四野、撒入大街、撒入人们的心扉。母亲的眼泪想哭也没有了,都流入了自己的肚子。女儿大花劝她:“妈,您就吃点东西吧,发愁也是没有办法的;虎哥从小咱们全家从老到少都宠着他,因为就他一个男孩。大家喜欢他,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家中的唯一男儿让我们宠坏了,人们不是常说吗?‘吃尽苦中苦,方做人上人。’他从小就没吃过苦,受过累,说甚是甚,哪还知道挣钱不容易,现在他二十六、七的人了,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咱们劝又不听,你就是再难过也挽不回他来,不如你自己出去散散心。也许看不见他心就不烦了,离开了这个地方,心情也许好过些。”女儿的话句句在理,母亲抖动了几下嘴唇,但还是眼睛幽深到了极点,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女儿啊,我这一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个这样的败家子来,这是母亲的最大悲哀,如今他到了这份上,我们还怎样去挽救他呢?他现在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这不,前几天出去到如今还没回来,挺咱门口的人说,他又出村去赌了。”“这样吧,妈!陈区有一家要找保姆,这户人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老伴去年生病去世,自己不会做饭,急需一个保姆,想找个人为他做饭,前些日子刚听说,我给你打听一下,你去他那儿,有什么问题请教他,都说那人人品可好呢,我想你到他那也一定不会受气的。”

就这样,在女儿朋友的见绍下,母亲来到了陈区刘老师家,一进门,看到他家宽敞明亮,布置整洁。室中有一书柜,摆满了书,真是书香门第啊!老人精神矍铄,中等个子,戴着一副合适的眼镜,看上去很有学识。母亲和老师交谈时简略地讲了自己的情况。彼此见绍过后,刘老师留下了母亲。从此母亲为教师洗衣做饭,每月付给母亲400元钱。母亲都一一攒下,想急用是拿出。母亲生活格外小心,对教师说话总是恭恭敬敬,和原先的个性比真是天壤地别。她心里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这样,母亲在为刘老师服务着。春播秋收时,母亲回家看看,整理一下家,再把田里的庄稼收回来,晒干。母亲发现家里几样家具不见了,就去问拿钥匙的家姑,可家姑也不知这是怎回事,气得她在街上失口大骂,自己不帮着照应着,家里东西没了还不说一声,真是绝情啊,她忽然感觉到:原来所有亲戚都看不起自己一家,更何况别人呢。儿子到河南有好长时间了,靠赌能混出个啥来,无药可救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街上围来观众,眼神中充满同情和怜悯。自从去年秋天回来走后,母亲再没回来,母亲和刘老师合伙过了,过得日子还算不错,但她每日还是担忧儿子的去向、儿子的生活。她不知儿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坐什么事情,快一年没见面了......心里祈求老天爷的帮助,让儿子回归正道。

12

母亲走后的前些日子,家里成了虎哥快乐的天堂,因为现在没有一个人还敢管他,他现在成自由身了,只是吃饭成了问题,在外面饭店赊了个遍,只要人家看到他,就追在屁股后和他要账。

近来他从外地回家,四处搜寻家里值钱的东西,他看到了上了锁的库房,于是他拿铁锤砸开了锁,卖掉母亲几年来积攒下的8000多斤麦子,换来6400多元钱,还饭店3000来块,还有点剩余。邻居黑汉大叔劝他:“孩子你全部把你家粮食卖了,饭钱也还了,剩下的钱你保存起来好好过日子吧,该买面买面,该买菜买菜,自己做着吃,找上份工作,挣点钱,有合适的女人凑和着过成一家,不要去赌了,你看这村里村外的,有几个赌博发财的?赌博不能挣大钱,还是踏踏实实的劳动、实实在在的生活才是正道。”

虎哥的家人走后,还没有人这样正而八经和他说过话呢,黑汉大叔的话,让他冰凉的心暖和了一下。他心头热热的,这两天他在家呆着,想克服自己,无聊时看看电视等,自己做饭菜自己吃,他心里想:这倒好,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看来光棍也有光棍的好处,什么也不管,多自由。

安静了三五天以后,他的赌友老是来找他,还给他打电话:“说什么金盆洗手了?这几天我是运气不错,赢了500元,来吧,你不来,大家都想你呢。”听了这话,他的屁股又坐不住了,犹豫了一会,把黑汉叔的话又忘脑后了:管他呢,反正我一个人想怎样就怎样。说着就往外走,哎,骑上车子呀,他自己告诫自己,忽然又想到上个月才把摩托车当钱输出去了。就走上去吧,他摇了摇头,锁上门子出去了。

也许别人都听说他卖了家里所有的粮食,知道他手头还攒着几个钱,赌徒们想再让他赌,或许有能力把他口袋里的所需钱赢回自己的腰包呢。邻居黑汉大叔这样想。“唉,这个孩子可是布郎鼓脑筋啊!”

这不,上午进入赌场,下午就空着手又回来啦,3400元全没了。他心里惶恐,这回花上什么呀,菜是今晚够吃了,明早做上粥吃什么菜?盐也快完了,这可怎么办啊?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独个思量着。他想着不觉已到了大门口,他打开门时看到西面厂棚下面靠厨房的煤球高兴了起来,跑过去数了数,大概有三百五十个煤球,那是母亲临走时为他买得,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用上几个呢。于是他打听谁要煤球,正好有个收破烂的老头在街上吆喝收破烂了时,听到他问别人这件事,就说自己要。并告诉他说:我就在这个村住,正需要煤球,还准备给煤球厂打电话呢,你这有我就买你的吧。其实这个老头心里核算着:煤球场卖的每个煤球是六角五分钱,虎哥肯定急需要钱,我如果看后再不买,他一定会便宜些卖给我。果不出所料,他说五角一个我全买,而且马上拉走,给现金。好,成交。虎哥说。收破烂的老头把所用的平车拉近虎哥院子里,车正好空着,于是把煤球一个个个都装上了车,一共352个,按350个计算,虎哥获得了175元钱,他心里高兴地想,又有饭钱了,没了煤球,自己也不要做了,到饭店买吃多简单。

有时他很想到大姐姐家去吃碗有滋有味的饭,门口就能闻到香味的那种——炒着肉的那种,但看到大姐夫那恶狠狠的目光时,他就退缩了。他想到上次很饿时,进他家小铺拿了两包方便,就被姐夫拿着门后的顶门棍子敲了腿,还痛了几天呢。管他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走到黄河现观灯吧,走着看便是了。

其实,他最喜欢小姐和小姐夫了,小姐夫从来没埋怨过他,小姐嫁的这两个男人都好,小姐还常常给他钱花。

一次他到庄上去赌,小姐就是嫁到庄上的,这是小姐嫁的第二家,头一个在煤矿压死了,现在嫁在庄上已经一年多了,还为这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小日子过得不好也不算坏,这里还有个姑姑,真正不行和这两家借借,他边赌边想。他的赌友可真多啊,全镇上的赌徒都认识他。他在庄上和男子永正、曲楠、海生三个赌,小玩吧,因为他身上带的钱不多,只有170元,他看这钱下赌注,但不到三个时辰,钱又飞光了。时间也不早了,再玩可能有后遗症。永正赢了,伸着懒腰出去了,剩下这俩人也没留虎哥吃饭的意思,虎哥只好告辞。

来到小姐家,已是中午一点多,小姐吃得饭较迟,因为孩子只有八九个月来地。手头累得紧,她看到弟弟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心酸。先让他吃饭,吃完饭后,小姐本想给他100元钱零花,但又想到煤矿给的赔偿费刚他治病时就借给父亲10000元,再加上他来一次给他100元,刚这小钱这样也有六百了吧,现在再给他,他以后来得会更勤了。这样想过之后,就说:“弟弟啊,你看你姐夫死后,留下了大波,现在我又生了这个小的。两个孩子的花销很大,有心给你点零花钱,可姐姐手头拿不出来呀。孩子要吃奶粉,三天一袋;大波要上学,不是买本子就是买书;你姐夫在外村劳动又不在家。我的日子也很难啊。姐姐希望你以后干点正事,成个家,看在父亲和奶奶的份上积点德吧。”姐姐如是说。可虎哥能改正吗?尽管心里反复了无数次波浪。但他嘴上还是说:改、改,改。

看着弟弟瘦弱的身体,姐姐留下了心酸的眼泪。可这又有什么好办法呢,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走在大街上,雷声大作,电光闪闪,天空乌云密布,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前面那人是谁?得赶快跑过去喊住他,喊了几声,那人开得快没听见。忽然后面有开过来一辆,他赶快喊住请求把他捎下去,还好这辆车的主人正好到康村煤矿去上班。这样顺路把他捎回了家。他对车主真是千恩万谢。

13

去年冬天的一天上午,天气稍有阳光,地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我穿上大衣上街买菜,回来时在康村中学门口碰见了他,他忽然拦住我说:借我30元钱。我当时真得没拿多少钱,手头除买了菜,买了一大包馒头,口袋里也就没钱了,我告诉他自己只剩五元了,他说:“行。借给我吧,我回去还你。”他看着我买的大包小包东西提在手里,才相信了,接过我手上的钱就走。他走得很快,几个箭步就走在我们康村的几个妇女面前,拦住了她们说:借我点钱吧,那几个妇女挖了他几眼、吐了几口唾沫朝前走了。天气变得阴沉了,看来今天又要下雪了......

虎哥现在的家仅仅是个旅馆,只在家里睡睡觉,后来有好长时间,将近半年就没见到他的影子,村里人说他也许失踪了。风儿把树叶都吹得聚在了他家大门口。

近日邻居又看见他了,他常去本村苏强家里坐坐,苏强的母亲看见他总是心寒,可怜他,给他些食物饭菜吃,他每次回来也是先到他家报到。所以人们都知道苏强和虎哥关系好,是虎哥的救星。如果谁想知道虎哥的一些情况的就去问他,他虽不是全知道,但关于虎哥的故事他还是能说出许多。说得时候眼睛里总是闪着泪花,说他心底不坏,没头脑,布郎鼓心。

有一天,虎哥去苏强家坐了一会,说:“谢谢你和你家人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你能不能把你的摩托车给我用一下?”“你干什么?”“一会就回来了,到镇上买几个馒头。”“那你去吧!“快点回来,我过会要上班呢。”苏强把车子给了他,等他上班时也没等回虎哥来,只好自己借了别人的车上班去了。

第二天下班回来,仍没见虎哥来,也没见到车子,苏强很气愤,想:“自己每天要上班,要用车子这可怎办?”就满世界打听虎哥的下落,原来虎哥昨天就在家,把苏强的车当500元的赌债了,苏强嘴巴都气歪了。找到虎哥,让他解释,他吭吭迟迟说不出所以然来。其实苏强一切都明白了。他和虎哥到镇上所宝家要了三趟都没要上,所宝说要车可以,就是得给赎金500元两清。苏强没办法,自己要用车子啊,就把车子用钱赎回来了。警告虎哥有钱再还给自己。虎哥再三向苏强解释这件事:“那天到镇上买馒头,碰见所宝,他叫身边的几个人打了我一顿,并把车抢走了,并不是我专门拿车当赌债的,请强哥原谅。”“我好生给你,看你可怜,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但我又不能不上班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苏强因为车子的事气晕了头。因为这事,他好像当头打了一棒,心想“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可怜别人,但别人未必知恩图报,还合着伙坑害自己,真是好人反被傻子骗。”对于这种人、这样的赌徒,苏强觉得无奈,独自叹息自己和像自己一样的人因为善良而带来的凄凉。苏强渐渐远离了虎哥,他知道,和他在一起还会有许多说不出的麻烦,若他真的心底还有一份善良,那他的妈妈也不会离他而去了,谁舍得放下自己的孩子照顾别人家啊,她一定也是万般无奈的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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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星期以前,我在街头还看到虎哥穿着漂亮的短袖、短裤向镇上走去,抬着头昂着胸,扬眉吐气,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在县城赢了一把,六万元呢!这回应该能还清自己所欠下的赌债了吧,没人再撵着他的影子追他要钱了吧,更没人敢拦路强他的车子了吧,这回该找个女人好好生活了吧......许多许多的问题萦绕在村子人的脑际,他妈也该回来看看他吧,他大姐夫不会再拿着棍子打他的腿了吧......

生活依旧在继续,人们依旧在生活,他的事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调节剂,随便说说的,他的生活谁会真正地放在心上呢?这天中午,邻居们正在自家门前吃着饭,苏强神色严肃地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说:虎哥疯了、虎哥疯了......在大街上脱掉裤子跳舞呢!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唱、一会喊:“小芳,我回来了,小雨,爸爸有钱了......”

从此,这个村子上又多了一个十足的疯子,蓬头垢面,衣着褴褛,别人扔下的苹果核他都捡上吃。嘴里喊着:我赢了,我赢了,小芳,我回来了......有些不懂事的孩子还朝他的这边扔石头,呵呵呵地笑。

在村子人的脑际,他妈也该回来看看他吧,他大姐夫不会再拿着棍子打他的腿了吧......

生活依旧在继续,人们依旧在生活,他的事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调节剂,随便说说的,他的生活谁会真正地放在心上呢?这天中午,邻居们正在自家门前吃着饭,苏强神色严肃地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说:虎哥疯了、虎哥疯了......在大街上脱掉裤子跳舞呢!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唱、一会喊:“小芳,我回来了,小雨,爸爸有钱了......”

从此,这个村子上又多了一个十足的疯子,蓬头垢面,衣着褴褛,别人扔下的苹果核他都捡上吃。嘴里喊着:我赢了,我赢了,小芳,我回来了......有些不懂事的孩子还朝他的这边扔石头,呵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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