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方便吗

洋子两口子下岗后就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忽儿卖点小菜，忽儿跟人家到建筑工地打打小工。就像水里的浮萍，没个根基，随波逐流。日子过得马马虎虎，紧巴巴的。

有人给他们指了条路，如今做家政还不错。于是，他们就跟人家做家政了。

家政这活，虽然苦点累点，收入还算可以。干好了每天也挣个百儿八十的，并且干完活当场结账。最令他们两口子动心的是给他们联系活的包工头，只管动动嘴皮子，将活揽到，自己不用出力，就能从中获得不菲的提成。两口子就商议，一边干活，一边观察人家是怎么招人揽活的，将来自己也弄个包工头干干。

活干久了，认识人多了，对这一行的路子也摸出了一些。于是洋子丈夫就试探着自己揽点小活，找几个圈内的同行干干，也能从中八点皮。尝到了甜头，他就想大干一场。他不再亲自劳动，专门做起找活揽活，放活的买卖。他们计划着等资金攒到一定程度，就挂牌成立家政公司。眼前不断增多的渔利，让他们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凡事都是这样，看花容易，绣花难。真正专门干起来某行业来，就不是那么顺利了。做家政的人越来越多，活也就出现了僧多粥少的境况。那有活的客户便也拿捏起来，有时明明有活，你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上一箩筐，不出血就是不给你。于是，只好请客送礼，才能揽到点活。这样一来，洋子的丈夫便整天在外面跑，削尖了脑袋到处钻。业绩是有了起色，大活没有，小活还算有的做。钱是越挣越多，人却是白天基本见不到影。有时深更半夜回家，也是酒气熏天。那个电话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话费猛增。洋子就琢磨：他在外面真的只是忙活？

做家政的人绝大多数是中年家庭妇女。她们有家庭拖累，上有老下有小，里里外外一把手。到工厂正式上班，一是没有好活，二是时间控制太严，家里又脱离不开。再说，有好活人家也不找这些一身包袱的半老徐娘。只好干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自由活。平日里包工头揽到话，再挨个招人干。圈内信息基本相通。今天你有活就跟你干，明天他有活就跟他干。有时都有活，干不过来；有时都没有活，都在家呆着。时间久了没活干就着急了，就互相打电话探听消息。洋子丈夫就在这些女人堆里纠缠，接打电话自然都是和她们联系。老熟人了，有时难免开个玩笑，逗个乐子，活跃活跃气氛，显得亲切自然。有活了，人家自然乐意跟你干。洋子看不下去了，这算怎么回事？打情骂俏的成何体统？俗话说的好：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男男女女胡扯久了，说不上会扯出什么来。不行，发现苗头得马上制止。她先警告丈夫，没事少和些骚娘们胡咧咧。丈夫当着她的面是收敛了不少，可那边的骚娘们却还是照样骚扰。她就准备找机会双面出击。

有天晚上，她们正在吃晚。一个电话打过来，丈夫拿起电话：喂，你好！那边就急火火的说：老牛，有活没有？有活一起干干。还没等丈夫说话，那边又说：说话方便吗？坐在一边的洋子一听这话，感到抓住了把柄，心里再也按捺不住那股早已压抑的火苗，她一把夺过丈夫的手机开了腔：哪里的骚货？勾男人勾到家里来了。什么方便不不方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怕人无好事，好事不怕人……“

对方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晕头转向，根本没有反驳解释的余地。等她的机关枪放完了，才发现那边早已关了机。她又把矛头转过来对准丈夫，非要他交代与这女人的关系。要死要活的闹了半个晚上。

她这样大刀阔斧地闹了几次，效果果然不错。丈夫的电话一下子安静了，再也没有女人给丈夫打电话了。她可以高枕无忧了，麻烦事也就来了。以前丈夫揽的活供不应求，现在找不到人做。雇主的活给耽误了，失了信，人家再也不肯将活放给他。两口子只好再跟人家干……

活还是这样，有时有，有时没有。终于她也有等不及的时候，就拿起电话向别人求活。有时电话通了，人家不耐烦地告诉她有应酬，正忙着。她就感到郁闷：自讨没趣。人不求人一般大啊。现在求人了，就得装孙子。为了生计，该求人的时候还得求人。每次求人的时候，声音尽量的柔柔的，细细的，唯恐冒犯了人家。

这天，又有好些日子没活干了。孩子上学需要钱。婆婆有病需要钱，人情世事需要钱……她靠不住了，再次拿起电话：“喂，说话方便吗？”不料那边劈头盖脑地传来怒骂声：哪来的骚狐狸？和老娘抢汉子抢到家里来了……。她回敬：疯人院倒了墙，跑出疯子来了……

丈夫一把夺过手机，旋即关了。说：省省吧，又是个没头脑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子。

她哑巴了。这个“又是”点醒了她，省省吧，自己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