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怎样刻成的》【连载十七――二十】
十七集：蛮不讲理。
烦躁，上午第一节又是上历史课。这鬼历史课，原本就不是哥们几个喜欢的课程。你看看，那个老得掉了两颗大门牙的代课男老师，年纪都满七十岁了，不在家好好地安享晚年，居然还能被学校聘请地站在讲台上讲课，谁敢说不是邪门？好！如果他真要是水平高的话，那咱们学生应该是没话可说，是吧！然而，又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看他啊！每次一上课，就总是把眼睛对着书本是看一句，然后又一字不漏地跟着念一句。说他记性不好吧，他又可以一口气把书本上的字一版一版地全部搬下来。说他记性好吧，但他又老是忘记哪个地方有停顿的标点符号。还有他口中控制不住的口水，可就让我和坐在教室前面的同学都活遭殃了。
不好哦，上历史课的铃声终于又响了。坐在前面的我，看到我们的代课老师，好像是带着气一样冲冲地走进教室的。你看，他在讲台上放下教材后，还是老习惯性地把头抬起来稍稍地摇了摇。随即，就把冷淡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的同学。见同学们稍微的安静后，这才低着头漫着小步，从教室前面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教室前面的右边走到左边，这都是他每次上课前的习惯性动作。终于，他拿起讲台上的课本打开“嗯！嗯！”的两声后，就着手开始念着历史书上的文章了。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老了的声音依旧洪亮。又也许，是为了对所有不喜欢他的同学们上课前的一个下马威。反正，只见他看了一下书本，就瞪着眼睛毫无表情地把张着的大口对准同学们。
“啊！我们中国是由原始社会转变成奴隶社会再转变成封建社会然后再转变成今天的社会的……”
由于他的嘴里，少了两颗关风的门牙，又由于他说语句的声音特别大，而没有停顿。这就让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成为噼里啪啦，含糊不清的放屁一样的词语了。
能不笑吗？谁不笑谁一定就是傻瓜？哈哈，你看看，他嘴边流下的口水和那呆板滑稽的样子，全班的同学，没有哪一个不被他逗得捧腹大笑的。而我们坐在前排的同学，尤为显得特别的难对付。因为，总不能望着他明目张胆地笑出声来吧！以至于看着空中飞舞的唾沫，前面的同学，就只能用手中的书本，赶紧地捂着自己的口和鼻子偷笑……
于是，教室里面开始有同学在交头接耳，有同学在肆意轻轻地咳嗽，慢慢的就直接有同学在大声地笑出声来。本来就年岁大，而且耳朵也不好的历史老师，刚开始上课念了一两句，就听到下面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了。你说，他能不恼火吗？你看他那难受的样子，分明是在骂：这班鸟同学，明明就是欺负自己是代课老师，就不放在眼里，明明是欺负自己老了，就不给自己面子嘛，这还了得？于是，只见气愤的他几步回到讲台上，拿起教学的尺子，在讲课的讲台上就是重重地一敲。
“你们在下面叽叽喳喳，老是像蚊子一样地瞎议论什么？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给我每次考试打一百分？啊！屁话？你们有几个每次过九十分了？说真的，不是我讽刺和打击你们的积极性，你们又没有什么真本事，又不在下面好好听课、还一味地瞎胡闹？我看你们纯粹就是无药可救的现代傻啊Q？哼！谁要是让我给逮住了？哼哼，看我不打肿你们的爪子和屁股？现在安静下来没有？好！我下面继续讲……”
谁知，历史老师说“讲”字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嘴巴，正好是由张开顶到了最大的位置。只听见“呲”的一下，一个纸扎的小纸球，从空中以打摆子的弧线，恰到好处竟然就直接钻进缺了两颗门牙历史老师的口中。
“噗”的一声，声音伴着口水冲出来是特别的难听。确实，刚才历史老师还来不及任何的反应，本能的气愤的他张开那黑洞洞的大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嘴中的纸球连同口水，狠狠地吐向了前排座位上的同学。随即咆哮的语言，就从他的牙缝里蹦了出来：“好啊！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鸟同学，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含？竟敢在我上课的时候打弹弓？你们欺负我老是不？全部挽起袖子，把手给我举起来，我看看你们的手上哪个有橡皮筋？嘿嘿，我不打断你们的狗爪子，我就从此不教书了？现在好了没有？都统统把手举起来。”他用眼睛，向下面巡视了一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教室，只气得用尺子，对着讲台又是狠狠的一下。
“啊？你们不动啊？好！居然敢不动？我现在再叫一遍，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全部举手，全都听到没有？不听？那你们给我听着，下次讲历史课，就全部老老实实地站着听四十五分钟。我就不相信，还制服不了你们？现在再说一遍，一….二…..三……举手？”
在历史老师严厉的吆喝声和啪啪的尺子声音的威胁下，男同学和女同学吓得总算是把手都举起来了。不过，他们的手上都有一两个橡皮筋。全班唯独就我一个人没举手，原因是我的手上，根本就没有橡皮筋，我干嘛要举手呢？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看到都有橡皮筋的同学们，看到全班就一个没有举手的我，无可奈何没有目标的历史老师，终于找到了他锁定的目标。只见他一大步地拐过来奔向坐在前排的我，毫不客气地举起手中的尺子，对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闭上眼睛就狠狠地打了下去：“我叫你不听老师的话？我叫你……”
“膨”，果然是地动山摇的一拍，课桌和尺子断裂的声音，像一颗炸雷在教室里炸响。其中，就有尺子断裂边缘的残屑随处乱溅。如果不吓人，那肯定说的是假话。
“老师，我又没有打弹弓，你干嘛打我？”历史老师想打我？哼，做梦去吧！我才没那么傻呢。因为，我早知道他拍尺子时，总喜欢习惯性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好像原本就是打自己。你说，我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吗？于是，就在他闭眼睛拍尺子的时候，我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一收：打是肯定没打着。不过，我还要继续装，并且是站起来一副完全不服气的样子，这样才能演的逼真。我对着老师鼓着嘴巴：“我的手上根本没有橡皮筋，老师，你怎么打我啊？”
“怎么打你？我就是要打你。啊？你对我拉鼻子瞪眼干嘛？你不服我为什么要打你，是吧？你蠢罢！同学们都把手举起来了，说明同学们都听老师的话。唯独就你不举手，肯定就只有你不听老师的话。你竟然敢不听老师的话？我不打你，你说，我打谁啊？你这个蠢东西，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坐在教室里读书？我看你，早点回家抓锄头把吧！”历史老师，按照他的逻辑他的推理，还耐心地解释着他刚才要打我的原因。你说，我气不气啊？然而，我又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个性强不举手的，就活该自己倒霉罢。
看到历史老师，还是一副不达目的绝不收兵凶狠的样子，心中有数的我，终于眉头一皱又计上心来。于是，我用自己的左手摸着自己的右手，假装确实已经被他打到了的样子，对着他是额外地可怜巴巴：“老师你不讲道理，你太不讲道理了？哎哟，我的手……”说完，我的眼睛真的马上就红了，而且眼泪不和我商量就自然地流出来了。泪流满面的我的这招，果然有效。这不，看到好像确实是打到了我手的历史老师，望着已经被自己打断了的教学的尺子，也就只好是不再吭声了。
真是？想搞我的名堂打我？没那么容易？呵呵，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个骗人的本事。是的，我的确有一套电影里面的变脸法，那就是哈哈大笑特高兴时，突然一下的就可以让别人防不胜防地大哭起来。至于眼泪？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真眼泪，流得满脸都是：谁不感动，那谁就肯定没有人情味，是不？要知道，这可是我练了多年的拿手绝招。因为，只要我家里的两个姐姐对我不好，或者不如我意的时候，我就总可以用这个办法：来达到让母亲重罚我两个姐姐的目的……
看着已被自己打断了教学尺子的历史老师，尽管是心疼的不得了。但他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自作自受。这不，看他那气鼓鼓的样子，看他那满含怨气的眼光。肯定是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哎！我傻啊，干嘛用这么大的力？还得自己掏钱买尺子呢！
呵呵，望着历史老师那难受生气的样子，我们几个可都在心里不露声色。然后，就是清一色幸灾乐祸地笑着：“断了好，免得你明天，又拿尺子去吓唬别班的同学。”
十八集：舍己救人。
在教室里无缘无故地受了冤枉气，让哥们几个的心里都很不痛快。吃完午饭，商量好了的哥们几个，在我的教唆下，又全部偷偷地遛出了教室。准备到学校后面的湖里面，好好地畅游一番，把上午的怨气，全部都发泄在柔情的水里面。行动比较敏锐，跳过一排排排满水杉树的大堤，拐过两个小弯来，再转过一片林子，哥们几个，就到了我们平时在那里老下水的地方。
长长的湖面，依然是那样地静悄悄。静静的山峦的两边，依旧是无行人走动。哥们几个，迅速地把身上所有的衣服脱下来藏好后，噗通，噗通……就全部光溜溜地跳进了哥们喜爱的湖里。清清的湖水很轻柔很舒服，游动的手脚很随意很舒展。嬉闹的我们，在尽情肆意地游玩着，追打着。不知不觉，远处和不远处又下来了好几拨戏水的学生。平静的湖面，渐渐的让人感觉就有点热闹起来了。只是，哥们几个全都懒得管它，只尽情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就当哥们几个玩累了，静静地抱在一起想息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几声的哭声，就传到了哥们几个的耳朵里。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湖里淹死人了…..”不像我们同龄人的哭声，好像是从我们的湖的对面传过来的。
“快来人救命啊！不得了了？救命呀！有人掉湖里面了……”我们全都张着耳朵一听：没错，的确是小孩惊恐尖细的哭喊声。
“妈的，还闹？你们两个安静一点好不好？听，好像对面有情况了？难道是有小孩掉水里了？我们几个全力地划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国啊，你的水性最好，你打头阵。”紧急关头，我依然还是他们的“连长”。刻不容缓，我继续下达自己的命令：“你们两个跟在我的后面，不准掉队。”
大脑壳在一声“是”的答应声中，人就像箭一样地飞了过去。紧接着，他整个的人就消失在飘飘震荡的湖水之中。然后，随即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不怕，这是大脑壳的拿手好戏。因为，他在我们队上大坝的水里面，可以两三分钟的不露出身体。
几十米远的距离，原本对于水性很好的我们哥们几个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可对于在水中，已经看不到身影的幼小的生命来说，是多么的恐怖。几个也是光屁股的小男孩，在水里是不停地大哭着，大喊着。
“快告诉我？在哪里掉水的？”是先赶到了的大脑壳对小孩发怒的声音。果真是小孩掉水了。随即，我们三个也迅速地赶到。
“哥哥，他踩踏了？就在你前面的不远处，脑袋刚沉下去不久…..呜呜….”几个小孩，是一起哭着对大脑壳说。
“让开”随着一个浪花的飞溅，“鼓”的一声，大脑壳的屁股一弓的同时，他整个人又全部下沉地不见人影了。
“我们三个也赶快跟下去，湖面太大，他一个人怕不好对付。如果等小孩人飘远的话，那肯定就麻烦了？”我对着发蒙的红鼻子和小眼睛大声地吼着。
“快啊，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我的话一说完，我们三个随即也钻进了水里。
不到分把钟的功夫，我们憋不住的三个又同时露出了水面。只是，我们什么也没捞着。而先沉下去的大脑壳，还是不见任何的踪影。
就在我们三个十分着急的时候，突然，一个漩涡在水面上迅速地扩散。随即，水面就像开水开了锅。紧接着“蓬”的炸开了的湖面，就冒出了一个小孩湿淋淋的紧闭着眼的脑袋来。再随着小孩身子往上升的同时，我们看到了是一双把他顶起来的大手。提心吊胆的哥们几个，总算是看到大脑壳露出的脑袋了。没错，把小孩举起来的就是大脑壳。只见他把头发向后一甩，嘴巴对着我们三个就喊开了。
“哥！人已经在我的手里。快来，我的力气不行了，你们上来帮忙吧！”听得出来，大脑壳已经是声嘶力竭了。
我们三人，随即迅速地包围了大脑壳…….
小孩，终于被我们捞上来了。可是，捞上来的小孩早已经咽气了。知道人命关天的我们四个，望着小孩涨得鼓鼓的肚子和没有呼吸的鼻孔，茫然无奈的全都急得大哭……
“别动？快把小孩的身体在地下放平，他的胸腔还在跳动？估计应该还有救？我马上做应急抢救。”已经赶到了的体育老师，迅速地摸了摸小孩还在跳动的心口，就很有把握地动起了手脚。
均匀的压胸挤腹，还是压胸，再挤腹。然后是大嘴对小口的猛吸……
水流出来，再流出来，还是流出来。钻进小孩肚子里的水从小孩的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然后，就是老师把从小孩嘴里吸出来的湖水大口地吐在了地上….焦急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焦虑，让人度秒如年…..那流出来以及吸出来的湖水，被干操的地板猛烈地吞噬着，吞噬着。然后，又变为冒着腾腾的热气……
突然，小孩的双手抽筋似的动了一下，脚也像被电打似地的动了一下。随着嘴里冒出的大量的湖水，小孩的鼻孔嘴巴也开始有点动了。紧接着，他的腹腔是猛烈起伏不停地抖动。“啊”的一声，终于，在他喉咙里猛烈咳嗽喷出来的水的同时，我们总算是能够听到小孩嗓子里发出来的咕咕隆隆的声音了……小孩有呼吸了，小孩的生命捡回来了，小孩的生命终于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了。
哇！好多的人啊！老师来了，男女同学们来了，还有就近的小孩的家长也来了。看到来了那么多的女同学，光着屁股的哥们几个，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有穿裤子，羞的都不好意思地全部跳进了湖里。
救活了的小孩的父亲，费尽周折，总算找到了队长周叔的家。他把自己写得不是很好的几个大字的“罗盛教式的英雄”的锦旗，亲手交到了队长的手里。随即，又见他对着队长，不停的点着头：“感谢您教了这么个好儿子，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我和我儿子一辈子都会永远地记住。”孩子的父亲说完话，就突然的对着队长噗通一声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就是重重的一个响头。把带来的鸡蛋全部留下后，哭着脸的跑了。一连串的动作，惊得队长周叔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是啊！他怎么也没明白过来，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让人家送锦旗送鸡蛋的，还真是，怪事不？
古人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表扬我们，学校在举行的全校师生的大会上，专门奖励了我哥们大脑壳一个优秀学生的奖状。当然，哥们几个也伴大脑壳的福，同时得到了我们学校校长的口头表扬。不过，也全部得到了我们校长，记在本子上的警告“处分”：如果再敢偷着游泳？就全部开除学籍。开除学籍？好啊！难道还能让咱们几个，真的回家种地不成？
十九集：牛气冲天。
队长周叔，好不容易地从陶婶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全身心的他，就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队里的这个集体大家庭里。他带领队里的社员们，开山垦荒栽西瓜，种木薯。他带领社员，拦链子围大坝们养鱼。还带领社员们，到湖北走千家串万户地弹棉花等等。渐渐的，队里的日子就慢慢地好起来了。忙碌了几年的光景，终于就有了起色。年底，他从队上的会计和出纳那里，了解到队里的家底子后，就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用队里这几年节余起来的钱，买一辆拖拉机搞运输。他的大胆的想法，得到了全体社员的支持和同意。并且，也很快地变成了事实。
带着大红花的拖拉机，新年过后就买回来了。全县农村生产队，自主掏钱买的第一辆拖拉机，漂漂亮亮地开回来了。看稀奇的社员们，看到加了油就能够在地上跑动的铁家伙，都情绪激昂纷纷议论：不是只有国家和国营工厂才有吗？如今咱们农村的泥腿子们，居然也能够自己拥有了，简直不可想象。感慨万分，激动之余的他们，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和感激。高兴的是，生产队能够在队长的带领下，社员们已经过上安定，有盼头有饭吃的好日子了。感激的是，胆大心细充满智慧的有文化的好队长，确实为队里的集体的事情，呕心沥血费尽了心思。然而，冷静下来的社员们，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不安。的确，队长的家里，现如今还是父子俩过着很清苦很冷淡的日子。要知道，没有女人的家，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父子俩吃冷的，喝凉的，家里乱七八糟，很少冒烟的。所以，社员们都为队长的家事感动好痛心，好难过。都希望他早点心有归宿，找到生活中的另一半。然而，队长好像根本就不着急，面对众人的好意，也只是笑笑地敷衍了事。
在当时不邪门，那肯定是假话？因为，一个小小的生产队，居然也能够大手笔，从县城买回大铁家伙拖拉机，这在当时一个正劳动力的工价，只合到叁两毛一天的年代，确实是了不得的。而且，简直就是在说天方夜谭。
这个特大新闻，也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激动的县委书记，竟然哆嗦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他用颤抖的手点着号码，总算摇通了摇了大半天的手摇固定电话。并且，他吩咐我们公社书记，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气魄：敢想前人不敢想的事，敢走前人不敢走的路。还交代，一定要召开现场表彰大会，大力弘扬这种创新精神。于是，公社书记带着部下，带着奖状，带着兄弟队里的生产队长，就一起到我们生产队，参加举行现场的表彰大会。
四根大大的柱子，牢牢地竖在了晒谷坪里的正中央。几床连起来的竹子做的大竹垫，稳稳地挡住了天上飞下来的毛毛细雨。带着大红花的拖拉机，就非常神气地坐在挂满了流动红旗的台子正中间。尽管天气还有些寒冷，尽管北风还在不停地呼啸。但本队的外队的和路过的看稀奇的社员们，还是热热闹闹地把晒谷坪，从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场面之宏大，气氛之浓烈，堪比公社举行的万人大会。太爽快了，把本队的社员们，都乐得个个脸上笑开了花，都心里美得甜滋滋的像喝了蜜。
公社书记，终于在热烈的掌声和鞭炮声中，被大队书记陪着站在了主席台前方的正中央。只见他挥舞着自己有力的右手，对准那带干电池的话筒，就非常激动地喊开了。
“社员同志们，大家好！你们辛苦了。今天，我受县委书记的委托，来看望和问候大家了。同时，我也代表政府和全公社的民众向你们道喜来了。祝贺你们，起得了巨大的成绩。祝贺你们，为我们公社争得了很大的荣誉，也为我们其他兄弟生产队，做出了很好的表率和榜样。社员同志们，今天在这里我很荣幸地告诉大家！你们买的拖拉机，是我们全县农民朋友们，自己拥有的第一辆的现代化交通工具。你们真是太了不起了，我非常感谢你们。”公社书记的话音刚落，全场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大队书记，一听到社员们鼓掌的声音，就满以为公社书记的话，已经全部地讲完了。他连忙把盖有碗盖的一杯热茶，用左手揭开盖子后，就满脸笑容地用右手递了过去。当公社书记接过他手中的茶后，大队书记立刻用自己空余的右手，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口袋里不停地忙碌着。他是想，准备掏出他自己演讲的稿子。
接过茶杯的公社书记，把茶杯里面浮着的茶叶，用嘴巴吹开后就接连地喝了几口，他感觉也不是那么烫。看到下面的社员们，还是在用手板不停地鼓着掌。公社书记就只能是很有礼节地对着台下的社员们，又点了一下自己的头。随即，把自己没喝完的茶杯，很随意地递给了身旁的大队书记。本以为，轮到自己做报告的大队书记，一见公社书记手中突然伸过来的茶杯，慌得他把自己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皱巴巴的演讲稿，又重新塞回到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又迅速掏出自己的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重新接过了公社书记手上递过来的茶杯。只是，大队书记在接住茶杯的同时，他的脸上就不是很自然的表情了。
面对着社员们长时间热烈的掌声，公社书记确实显得非常的激动和感慨。是的，他一生中报告也作过无数，但就是从来不曾出现今天这种热烈的气氛。于是，他只得对着台下的社员们，轻轻的连续把手上下来回不停地压。
“社员同志们，今天，我还带来了一个特别好的消息。你们的周子龙同志，已经被县政府命名为县级劳模。同时，也被评为今年我们公社最优秀的共产党员。下面，我为周子龙同志颁奖。好，大家鼓掌，欢迎周子龙同志上台讲话。”公社书记说完，又是经久不息的掌声。而他旁边大队书记的眼睛里，流露的是凶狠毒辣的目光。只是，大家都没有留意罢了。
走上台接过奖状的队长热泪盈眶，心潮起伏久久的不能平静。他对着台下的社员们，就是深深的一鞠躬，同时，他也用他那洪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感谢上级领导和兄弟队里的朋友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队里的庆典，感谢全体的社员们同志们，这两三年来对我工作全力的支持和配合。因此，今天我当着领导和大家的面表态：本人将一如既往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社员同志们一起，建设好我们自己共同的家园。功劳，永远属于我们全体社员同志们，功力，永远属于大家的，谢谢。”队长话一说，整个会场又是一片沸腾。
然而，站在台下一边阴着脸的保管员彭叔，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得眼睛直冒火星。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就在心里开始大骂：妈的，什么优秀党员？什么优秀队长？不是老子把老队长告下去，你姓周的还能有今天？你他妈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吧？
确实，人群中的保管员彭叔，心在隐隐地作痛。他在不停地考虑：“哎？现在自己是这个队长多好多风光啊！优秀党员和优秀队长，所有的一切不就都是自己的？人生的理想和追求的目标不就都是这样的吗？可如今自己的一切都成为空想，都成为幻想了。”望着队长和公社书记，他们两个在台上有说有笑指指点点的十分融洽，他怎能不气？于是，他痛苦的心就在不停地喊着：“天呀！你既生他周子龙，又何必生我这只老虎啊？你这不是摆明故意气死我吗？哎哟……”无奈的他，一边偷偷地离开密集的人群，一边用手捂着难受的胸口狠狠地咬着牙：“姓周的，咱们俩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妈的，你就等着瞧好了？”沮丧的他，想迅速地遛出会场。然而，他却连走路都有点不稳的了……
四妖精今天挤在人群里，也是特别的高兴。要知道，两年多来，她从来都没有看到队长像今天这样的开心和快乐。她的脑子也在不停地回忆：这冤家，自陶婶去世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队上，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的确，也难怪她会这样想。队长的家里，确实不像一个家了。这不，不是很多的半新不旧的衣服，全部都堆在椅子上，往往是洗澡后在箱子里找不到衣服时，他和儿子才知道所有的衣服还没有洗。早上起床煮了一锅饭，中午吃了，再到晚上吃时，往往饭就已经带了一股很浓的馊味了。还有，家里根本就不喝茶，一年四季全部喝凉水。唯一让水莲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儿子大脑壳的身体还比较溅，糊吃乱吃的这一家吃一顿，那一家弄一餐，居然也能够长成一个很结实的男子汉了，事情就是这么的怪。哎！她望着台上这个傻得可爱的男人，望着这个受人敬重的男子汉，她心里就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和忧郁。
二十集：旷世奇才
狗牙子，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怪才。人就那个熊样，七十二行的手艺，学了七八样是一样都没学会，可唯独开这个拖拉机显得特别的顺心顺手。是的，队里的好多男同志，一上拖拉机就被转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南北西东，只能望着拖拉机的干着急。还有胆小的根本就不敢上，只站在旁边瞧热闹。更有那些怕死的，一听到拖拉机“突突突”的大响声，就早吓得跑得远远的。然而，就是这个傻不溜秋的狗牙子，一上拖拉机就于如鱼得水，八面玲珑，要它往哪就往哪。把队里的好多男女社员们，都羡慕得要死。看来，生产队开拖拉机这个美差，还真的是非他莫属。于是，队里开群众会集体讨论并表决，正式确定狗牙子，为生产队拖拉机驾驶员。当队长宣布此事，并把钥匙交给狗牙子时。这个三十多岁的狗牙子，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放声大哭。
凭着自己的这一点点的长项，居然也能够成为队里的拖拉机驾驶员，狗牙子确实显得非常的激动。成为拖拉机驾驶员后，他见到队里的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打招呼地问好，甚至包括小孩，他都一概地问候。对于他来讲，他确实感觉自己非常的自豪。如今，终于可以在队里挺起腰板，堂堂正正地做一个标准的令人羡慕的男人了。
激动之余的狗牙子，又把父母亲用大红绸子做的大红花，牢牢的系在拖拉机的前面。拖拉机停下来的时候，他见到哪个地方有泥巴，就随时找水冲干净。然后，再用崭新的毛巾擦干尽。每当他的手，一旦握上拖拉机的把手，他的眼睛就会立刻闪闪发光，一副非常神气的样子。在他的心里，他就考虑得比较简单：现在看还有谁敢欺负老子，看还有谁敢打我老婆的主意？老子就不让你坐我的车，老子就不带你稍的货，怎么的？哈哈。以至于，晚上他做的梦里，都是他鼻孔里“哼”出来的笑声。
自己的老公狗牙子，竟然还有这个本事？不是邪门才怪呢！狗牙子的老婆水莲，终于刮目相看地笑在了心里，笑在了脸上。她心中出现的不平衡，总算是平衡了一些，她感觉自己的脸面，总算是能够挽回来那么一点点。看到全队的社员们，都主动地和她老公打交道打招呼，看到全队的女人们，都十分热情地邀请狗牙子到她们家里去喝茶。她知道，那不是她老公狗牙子的人格有魅力，而是全队的社员们都在讨好和巴结他。想坐拖拉机，或者让拖拉机带点什么东西的来回图个方便。管他呢，只要老公和别的女人没有关系就行。十分开心的水莲，知道老公狗牙子没有钓女人的能力，也就心安理得地不操那份闲心。以至于她看到自己，每次坐在驾驶室和老公挨在一起，别人的眼里露出那羡慕的眼神时，她的心里，也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队长的眼光，就是比一般人看得高，看得远。他让社员们知道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就是牛皮和霸气。社员们总算明白了，它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人是永远没法和它相比。这不，双抢一完，平时队里所有的男人们，要花上好几天送公粮的大事，居然让这个铁家伙，一天就很轻松地解决了。而且，就只要那么少少的几个人，不是邪门是什么？到这个时候，尝到甜头的社员们，才明白队长买拖拉机的目的和野心。才知道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就是好，既省力又省工，而且还很威风的。谁说不是？人坐在上面不动，凭着下面的四个轮子的转动，就能够把所有送粮的队伍，都远远地甩在后面。哈哈！他们全都笑得好开心，好骄傲，除保管员彭叔外，没有一个不佩服自己的好队长。
队里买了拖拉机，确实让全大队的兄弟生产队，是既嫉妒又羡慕更无可奈何。嫉妒的是，我们生产队，怎么有那么多的钱，居然把国家用的那么大的东西，能够买回来自己用，也太霸道了吧！而他们生产队，可是连买一个轮子的钱都掏不出。他们羡慕的是，我们队的社员们过日子，那真是太幸福太有滋味了。凭着拖拉机的四个轮子，居然可以不动脚步，就能够到达心目中的任何想去的地方，这不是奇闻是什么？然而，他们也知道，嫉妒和羡慕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谁叫他们自己没本事，谁叫他们生产队没有一个好队长？只能是自认倒霉罢了。眼看着全乡送粮的各路大军，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人民公社的大粮站，眼看着无数的脚步上，那流在地上的汗水又迅速变成了水蒸气。于是，送公粮那热火朝天盛大的场面，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了。
大路上、小道旁、树林间、到处都是挑着担子的男人们，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和叹气声。到处都是男人们，气喘如牛地推着土车子、左右摇摆时发出的那“枝桠，枝桠”的难听声。更有难看的土车子，居然还要一个女人在前面用绳子牵牛一样地牵着走，也太难看了吧！所以，他们用手巾抹着汗水，非常疲惫地坐在扁担上张开口喘着气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辛苦太累了。望着那奔驰而去的铁家伙拖拉机，望着车上和他们一样的人，是那样的神气和高傲。于是，他们就感觉全身无力，他们就陷入全身瘫痪。
办法，终究是人想出来的。识时务为俊杰的他们，就找到了他们的队长，要求请我们队里的大铁家伙拖拉机，帮忙给他们运粮谷。他们说，我们队里的人是娘生的娘养的，他们队里的人，同样也是娘生的娘养的。凭什么我们队里的人，坐在拖拉机上“哈哈”地大笑，而他们队里的人，就非得要累得要死要活？于是，被纠缠的他们的队长，又只得找到了我们的队长，请帮忙一定要给他们运粮谷，价钱好商量。他们队长说，不怕你们笑话，我们的队里，确实是没有钱买拖拉机，但我们请这个拖拉机的运费，还是应该出得起的，价钱你随便开，随便开，只要你的速度快点就行。于是，这一拨的人来了走了，那一拨的人又来了又走了。于是，每天到粮站次数最多的，就属于狗牙子和他开着的拖拉机了。
兄弟队里的粮谷，还没有全部运送完，那特别忙的新拖拉机，就出了一点点的小故障。喷油嘴老是喷油不均匀，走在路上打摆子是越来越厉害。为了不让队里，白白地损失这么好赚钱的机会，也为了报答队长的知遇之恩：让他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做人。狗牙子终于决定，宁愿自己多辛苦一点，也要为队里节省一点时间。于是，他选择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把拖拉机开到县城去维修。
二十一集：色胆包天。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