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鹰空
虽知道故乡早就看不到老鹰了,但站上孕育了梦想的黄土高坡,仰望长天,仅偶见几朵白云悠悠飘过宛若“孤帆远影碧空尽”,却看不到心中底片上鹰击长空的影像,我仍难掩眼中心中的怅然。
也许是祖祖辈辈在这古老的小山沟里已憋闷太久,也许生就了一颗不羁的灵魂,在开始认知这个世界的岁月里,血液里就奔涌着海阔天空、骨子里总向往着四极八荒,高飞云端孔武有力的老鹰便几成了我的图腾。
早年的故乡贫苦封闭,小村从两面坡上的小道连通外界,到镇上的路最宽大也仅可走牛拉车,六十年代中期才有了有线广播这传递外部信息的主渠道。但那时国家年青世风纯朴,大地上到处是激情昂扬,天空中有雄鹰翱翔。仍记得村头有两条斗大字的标语,“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和“立足茅屋、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彰显着自信和气度。生产队集体劳动人多规模大,特别是农闲时几个村集中进行水土保持大会战,地头上红旗招展,有时还工前工后敲锣打鼓、工间组织赛歌唱戏,煞是热闹。这种政治色彩浓郁的大呼隆虽不尽合农民意愿,劳动效率也不算高,但确也能“集中力量办大事”,我们村分散的小块坡坎地被整合成了大片平地,使日后机械耕作有了基本条件,修水利工程后也开天辟地以来有了不完全靠天吃饭的水浇地。
村里办起了小学校,我们启蒙的朗朗书声和歌声宣示了山村文明的新里程,诵读领袖“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的教导,点燃了以天下为己任的理想之火,澎湃着志在千里的豪情。
感谢科学技术的发展社会文明的进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使我偏远的家乡也换了新颜。粮食产量倍增、发展果业开发煤矿,土窑洞已逐步变成了新瓦房,柏油路、自来水,物化的目标陆续在实现,乡民的日子就像枝头的苹果从青涩开始了慢慢向红甜转变。
但漫步村中,看到废弃自流渠后水浇地又成了旱地,小学校停办后孩子们都寄宿在镇上去上学,年轻人进城务工,就连60多岁的人也早出晚归到就近煤矿去打工,村里仅见到几位古稀老人在房檐下“闲坐说玄宗”,村头没有了喇叭也没有了秦腔苍凉激昂的旋律,天空中没有了苍鹰一片寂静。
有鹰的日子和关于鹰的想往都已成了传说。行囊空空回来的我没有成为鹰,且也许因了幻想贻误埋头在脚下觅食,终成了蓬间的饿雀,但那曾经的超越眼前物质利益的精神向往和守候,相信已化为了挺起的傲骨。
首先必须要有温饱,但回味有鹰的天空,仍神往天空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