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之犬

导读山头聚集的乌云越来越厚，天色也越发阴沉，偶尔有沉闷的雷声传来----我想，我不能再过多耽搁了，且再试一次吧！顺手抄起一根断枝，捡起一块石头，

时间是下午的六点，山边开始凝聚起阴云，远天半明半暗，湖水的尽头开始阴沉下来。

我站在百二河水库的放水闸过道上，凭栏远眺，薄雾罩住了远处的青山，云烟一色。脚下泄洪水道森然壁立，视之胆寒，斜面往下，平道宽阔平展的延伸，气势不凡。由于水库检修，水位比泄洪闸口还要低，泄洪道上没有放下水来，只有岩石隙缝里沁出的细流在缓坡上曲流成画，滋润着绿油油的青苔，浓墨重彩的掩映。

泄洪道上一团金黄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只短小的哈巴狗！它在那里，时而一动不动，仰面向上，时而紧跑几步，蹲下来搔首，吠叫几声又跑远。在一个平面无阻的缓坡上自由奔跑在对它来说是件顶快活的事情----------只是，我忽然觉得奇怪，从路边下泄洪水道是没有路的，他身边无人，他是怎么下去的！？

天气渐渐阴沉的厉害，看看要下雨的样子，让一只犬留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地方，若下起雨来，水流顺势而下，岂有它的活路。我忽然有了恻隐之心，想要带它上来，只是闸道的一头是高高耸立的铁闸门，斜面百十余米是缓坡，到头是一片水洼，浮动着绿油油的浮萍看不出深浅，两边是数米光溜溜的水泥墙，往上郁郁葱葱杂草丛生的树林。整个地形就像一个三面绝壁，一面水池的簸箕。绝壁自不用说，如无假手之物，连人也攀不上去-------我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但是让一只犬自生自灭，还是于心不忍。

细视良久，瞥见一侧的水泥墙的中间好像有攀爬的痕迹，旁边还有一只童腕粗细下垂的树枝，应该是戏耍的孩童上下的路径。看看时间还早，我顺着拦河坝一边的场坪穿过茂密的树林向下游寻去，山重路复，柳暗花明，终于绕到闸口的下游底端。水泥泄洪道头绿油油的海绵浮萍，掩着水下不知深浅，道口之外是河水自然冲击形成的高低错落的石阶，乱石穿空。

沿着极窄的水泥沿，步步逼仄，顺倒垂的树枝爬下去，那犬依旧在四处奔跑，偶尔一两处停下来仰起头四处嗅嗅，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路口上岸，吠叫两声，转而摇头晃脑的跑远。趴在青灰光溜的墙壁上，他实在太矮小了,那岸顶遥远如它的天国

河道上漫布着一滩一滩连绵的青苔，溯着它金黄的影子，我小心翼翼的踩在星星点点的干燥之处前行。这时它正顺着上游闸口上攀，走进一看，不禁叹了口气，闸口且是干燥，只是越到后来越陡峭不堪，它试了几次依旧滑了下来，沮丧的叫几声，探头再上。

我紧赶几步，想趁势将其拿住，不料它上爬技艺不精，下窜的功夫倒很是不俗，竟然溜着我的裤边钻了过去。我只好退回，追向墙根撵去，它左冲右突，直接到了宽敞无遮的河道中间。见我停下，它也停下，倒转头圆睁了双眼远远的瞪着我。我待向前几步，它也奔跑的更加猛烈-----显然，在一只陷入绝境的犬的眼里，我不仅未必是能带它上去的那个人，而且绝非善类，这倒真是“狗眼看人低”了。只叹我不是传说中的公治短，不能通兽语，不能告诉它我虽然长的有点难看，但只是为了搭它上去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河道中间渐渐多了湿滑的青苔，彼能放胆奔驰，我却走得亦步亦趋，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倘若一不小心踩到滑溜溜的青苔之上，可就悔之莫及。看来只能把它往干燥的上游上逼了，待到墙边窄处，它总是显出身段小巧的好处来，不待我走进，就远远的跑开，如是再三，我总不能近到他的身旁，反而越追越远---

山头聚集的乌云越来越厚，天色也越发阴沉，偶尔有沉闷的雷声传来----我想，我不能再过多耽搁了，且再试一次吧！顺手抄起一根断枝，捡起一块石头，将它向上游的闸口斜坡逼去，它待要改道，我即以树枝石头驱赶，快要到了上坡口的拐角，却又错身钻了出去。起先只是奔逃的态度竟而转恶，龇牙咧嘴，远远的朝着我吠叫。我算是黔驴技穷了，“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的东西！物其如此，叫我情何以堪啊！

云层越来越厚，雷声也密集渐近，落雨只是顷刻之间的事。那犬依旧自顾自在斜坡上时而狂奔，时而静伫，吠叫声间或清浅，一时又尖利，只是，我却顾不得那些了.我溯着来时的路头，攀藤扯树，拄杖上行。水泥阶上的石块被顺脚踩了下去，砸在浮萍交汇的水面，溅出少许水滴来。石地碰撞之声却极清脆，原来水面浮萍只是障眼，滩水甚至浅的不能淹没脚趾，而这只瘦犬，宁愿在绝壁前狂吠不止，也从不涉水一步-----也许，它并不知道，淌过这片浮萍掩盖的浅水，就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