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怎样刻成的（49-56）
四十九集：百花齐放
军事禁地的坦克驾驶教学楼，挨着我们独立坦克团的总部。那用石头砌起来的两米多高的围墙，就把教学楼紧紧地包在里面的正中央。如果不说神秘，那肯定是假话。因为，长长的围起来的围墙，总共只有一个进出口，且全都由一张铁大门控制着。于是乎，这就让围墙内的教学楼，给外人一种非常神秘的色彩。按兵书上讲，如果有人守着铁门的话，那肯定就是古人所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情形了。
楼房的占地面积其实也不大，总共就上下两层不带套房的单室。而每层也不过是有着长宽五六米的几间房而已。要是拿现在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随便哪家哪户的，都能够建一栋比它还要漂亮十倍的房子。然而，那个时候，我们坦克团是花了大价钱和大力气的。要知道，在七十年代有楼房住，那简直就是县委书记甚至省委书记的待遇。看看，我们住了进去，让平时老住平房的部队老兵们，全部都羡慕得要死。
走进坦克新教学大楼，房子里果然还飘着一股淡淡的石灰香味。下层的一楼有一间堆放材料。另外二间，是学员的宿舍。还有一间，队领导睡觉的卧室和办公的场所都在里面。在办公室桌子靠东边的墙壁上，端端正正地挂着毛主席他老人家特大的画像。顺着水泥踏步往楼上走，跨上楼梯的第一间就是我们学员的教室，第二间摆放着坦克的各种仪器和图纸，挨着相连的三间，就是坦克的模型和模拟操作室了。
第二天上午的八点，一分不多又一分不少。当学员们全部在教室里坐好后，就正式准备开始上学员班的第一节课了。听门外的脚步声，我们随即看到的，是面部表情十分严肃的钟教员。他一身笔直的军装，精神抖擞步伐有力地走进了教室。左手拿着厚厚的《坦克的构造与使用》那本书。右手拿着的居然是？哎哟！不得了？竟然是比我们学校老师教课用的那还要长的打人的尺子。
教训和阴影哦？谁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就怕井绳？看到教员手中拿着的长尺子，我和为国俩人，就自然地想到了学校老师打人的尺子。谁说不邪门？我的妈要！怎么到了部队，还要用这鬼尺子？难道所有讲课的老师，都得用尺子点着黑板教课不成？鬼话？我估计肯定是骗人的鬼话？因为，明明有手指不用而用尺子，还不是明摆着：你不好好地听课，他就要打肿你的屁股和手掌罢？面对教员冷冷的表情和在手中摇摆的尺子，我们又岂能不吓得胆战心惊？我们又岂能不皱起眉头神情古怪地望着教员？就在哥们两个嘀嘀咕咕、迷惑不解、同时还伸出舌头各自做了一个鬼脸的时候，讲台上的教员就开始给我们讲课了。
“学员同志们，今天讲课的内容：主要是讲坦克的由来，坦克是怎样构成的？它由哪几大部分组成？以及有哪些优越的性能？它能够在未来的战场上起什么作用？希望大家用心的听好。重点的打圈的地方，我希望大家认真地做好笔录……”
哎！奇怪呀？怎么回事？教员手中的尺子根本就没有敲？只见他点完黑板上自己写的“坦克的由来”那几个字后，就把它轻轻的放在了讲台上。到这时，我们两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了。终于，在教员通俗易懂的幽默的授课方式的引导下，我们全体的学员，就很轻松很愉快的度过了学员班的第一天。
呵呵！出大问题了。可不，上课的第二天，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第一节课，那别出心裁的总教员，在讲台上放下课本什么新内容都不提，竟然问我们下面坐着的学员们哪个有胆量、能够上去把他昨天讲课的重点内容重新的讲一遍。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够加深我们的印象，才能够大大的提高我们的记忆力。真是稀奇古怪！有这样的事吗？学员上去也能讲课给学员们听？真的可以增强记忆力？闻所未闻，简直是邪门透顶！
回过头来想想，哎？也不无道理啊！学员上台讲课，本来就是一件稀奇事。再说，谁讲得好？谁讲得不好？大家都能一目了然。这样，不是更能激起年轻的学员们争强好胜的斗志吗？办法确实是蛮好的。可就是谈何容易？谁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个能耐呀？这不，教员就是这么简单的一问，可就把我们的学员，全部都搞得傻呼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不吭声。
足足的沉默，应该是整整的好几分钟的时间。而这个时候的教室里依然静得，连一点点的响声都没有。不说假话，我估计这个时候，就是一根针掉到地上，不说百分之百的人听到，那耳朵好的肯定都能听到。难熬的几分钟啊，就是这般的难熬，让人难受！而且简直是难受极了。
就在学员们，都紧张得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就在下不了台的教员的眼睛，望着下面好着急、好无奈、好失望、甚至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否正确的关键时刻。谁都想不到，我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桌子上稳稳大方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不奇怪啊！不就是按老师的样子讲课吗？不就是把他昨天讲课的重点内容总结一遍吗？不就是在台上用尺子指着黑板说十几二十分钟吗？有什么难，有什么好怕的？读书时候的我，不也是上去代替老师也讲课了吗？到了部队的第二天，自己不也是大着胆子，在全连人的面前唱歌了吗？胆子和套路我都有，干嘛我不上去？真是的，我才不管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呢！
于是，在教员惊喜的点名声中，在众多学员们疑惑的目光中，我从容地走上了讲台。哎？想不到还真的邪门？令我自己都没有料到，我居然不看笔录的，就把教员第一天讲的重点的内容，几乎是一字不漏地重新讲了一遍。这下可不得了，我的幽默加上我的口若悬河和滔滔不绝的话语。不但让台下的学员们全都大惊失色，就连我们的总教员也惊得目瞪口呆，好像难以置信。当我讲完课，获得满堂的掌声后，教员马上就当着所有学员的面，连忙称赞我是过目不忘之人，还说我的课也讲得特别好，应该值得表扬，希望大家都向我学习。这个时候，只有心知肚明的我哥们为国，他望着我微笑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很清楚，我的惊人的记忆力。要知道，曾经在一个晚上，我能够同时背出中学的两篇课文来的。
无可质疑，训练队的学员们都是各连队的精英，学习的竞争，就应该说是相当的激烈。加之教员的新招数层出不穷，名堂众多，这也让我们难以招架的同时，又令我们感觉十分的新颖和有趣。这不，学员们学习刻苦和认真的狠劲，还真如教员的预想完全一样：明争暗斗，一个更比一个用功，一个更比一个在讲台上发挥出色。还有，为了能够在讲台上讲好每一节课，为了能够站在讲台上而不让自己的嘴巴卡壳，我们学员的身上，几乎都不离开书和笔。甚至连走着路，心里也老是不停的想着念着背着课本上的文字。我记得，有一次教员讲的课程，实在是太多，我怕自己第二天应付不来。居然在晚上下雨看电影的时候，用手电筒在雨衣内偷照着书本看。直到电影散场，大家全部都站立起来后，我才知道电影是已经放完了。当然，为这堂课，我也捞了一个队嘉奖，了不起吧！
五十集：尖端武器
课程的进展，在队领队的周密部署中，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坦克的模拟操作，也按着队领队的计划，是如火如荼地开展着。要知道，几十吨重的坦克的换挡，是说有多难就有多难的。因为，它不同于任何机动车辆的那一般的操作流程。坦克上的离合器，挡，包括油门，讲究你每步都要手脚配合到位，不允许有一丝的误差。首选坦克启动后，挂低速挡一挡，然后再到换高速档的过程中，如果不配合轰一脚空油门的话，那你所有的动作都是白忙活：是永远挂不进坦克的前进挡的。所以，坦克老驾驶员，常常为换一个前进挡，左脚踏离合器，不踏五六脚，那是进不了前进挡的。确实难度大呀，你看，左脚踩一脚离合器由快到慢松开后，右脚就得立即轰一脚不大不小的空油门，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直到坦克进到前进档。否则，挡憋在哪个部位，不管你用多大的力量，它永远都会纹丝不动。而我们就用脚那么的踩几脚离合器，身上的汗也就立马地跟着出来了。什么原因？说白了都是坦克上的有弹簧的离合器惹的祸。哎呀？那玩意儿简直太沉重了，你的脚上如果没有百多斤的力气的话，它是永远不会让你轻易的蹬下去的。以至于，我们坦克部队的驾驶员，把坦克上的离合器都不叫踩，就叫蹬。要一脚狠狠地蹬下去。意思是，要下大力气，才能让你踩下去。
其实，说到坦克上操作最难的动作，我看应该属于一档推进二档的过程，这是令很多老驾驶员都头疼的大事。因为，在正常的情况下，战斗一旦打响，坦克是在运动中发现敌人目标的。而在对敌目标的捕获和瞄准实施开火的过程中，驾驶员要准备随时平稳的停车。当耳机一旦传过来车长下达的命令“驾驶员短停”这几个字后，车内的驾驶员就立刻明白，一炮手已经准备完毕，马上就要对敌或者敌人目标发射炮弹了。于是，驾驶员就会在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内，迅速平稳地停好坦克。只有这样，坦克上合格的一炮手，就能从容的百分之百的命中敌人目标。所以，停车时，是不允许坦克有任何一点的颠簸的。否则，它对攻击的目标，就会失去准度。
然而，坦克在一档停下来击中敌目标后，是要立刻换上二挡而迅速撤离原地的。原因是不能让敌方发现自己还哧留在原地。否则，敌人发现后，就会马上用杀伤性的武器来攻击你。所以说，只有坦克迅速的离开，才能免去被敌方发现而被击中的危险。
但是，坦克的一档换进二档，难度又确实太大。如果踩离合器和油门稍微有一点配合不到位，那就全功尽弃，二档就永远别想挂进，坦克也就自然的停下来了，这是战场上和训练时都不允许发生的。所以，坦克部队好多的老兵，在坦克打靶的实弹射击当中，老担心一档挂不进二档，而宁愿选择二档滑行停下。选择这种方式，坦克也能够平稳的停下来，但就是停下来的时间，明显要比一档慢，这对攻击敌人是很不理想的。因为，说不定敌人就能够利用这多几秒的时间，来进行防备或者逃之夭夭。
再说，二档的起步，也增加了坦克的磨损。按操作规程，几十吨重的坦克，是不允许二档起步的。这还是小事，而最关键的是在战场上，战斗的地形，它是多变化而又不定型的。有平地，有上坡，还有倾斜比较大的角度的。原则上，我们的坦克在哪里发现敌目标，就要在哪里随时地消灭它。消灭敌人目标后，在难度大的地方，是不可能用二档起步的。所以，严格的说来，坦克的起步只能用一档，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如果用二档起步，那是明显违反操作规程的。所以，在队领导和教员的严格要求下，我们的学员们在模拟操作的时候全神贯注，都是一丝不苟地掌握好每一个的动作要领。然后，直到教员和队领导点头满意为止。
当融融的春风吹遍大地吹暖我们军营上空的时候，南国的春天已是悄悄的降临了。这不，美丽的春姑娘，毫不吝啬地把绿色的柔情，全部撒向了山峰，抛向了原野，投向了河流。山峦被撒青了，田野被抛绿了，河里的游鱼，也惊喜得在水中跳起了欢乐的舞蹈。好美哦！操场上那满树满枝鲜嫩的木棉花在含羞绽放，与四周绿色成阴的马尾松松针，相互错映成鲜明的对比。枝头上，竹林间，屋檐边到处都是那嗡嗡直叫的蜜蜂，以及煽动着美丽翅膀的花蝴蝶。世上万物，几乎全都陶醉在这明媚的春光里。
在紧张的理论学习和老兵们都认为很枯燥的模拟操作当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到训练队学习和模拟训练就快两个月了。挂档，学员们的手掌上，已经被磨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蹬离合器，又让学员们的左脚，都打起了大小不一的血泡。但始终没有一个人喊苦，也没有一个人说累。就这样，盼星星，盼月亮，我们终于盼来了要亲自驾驶坦克的这一伟大时刻。
“队长同志：训练队所有学员集合完毕，请指示。总教员，钟伟。”
“稍息！”队长说完这两个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人举手礼。然后，他的嘴巴里就射出了他那铿锵有力的男高音。
“学员同志们，算起来，我们到训练队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由于你们共同努力刻苦的结果，理论学习和模拟操作成绩，经队领导验收后都不是合格……”队长说到这里，就故意地停顿一下。竟急得所有的学员，都慌得张大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队长。您说错了吧！前面说大家刻苦努力，后面又说成绩不合格，摆明了是故意挖苦咱们。哎？不对呀？咱们不合格：那谁还能合格？你平时队领队不是老赞扬我们认真吗？而且，我们的考试成绩，不是每次都在八九十分以上吗？甚至还有好几个每次都是满分呢！不合格？能都不合格吗？只听说过六十分以下不及格啊！搞不懂？就在学员们的心中，怎么也弄不明白的时候，只听见沉默和吊足了胃口的队长，突然地把话锋一转。
“当然，不合格就是全部优秀。哈哈，看你们着急的憨样，我感觉很可爱！说实在的，我为有你们这批聪明优秀的学员而感到十分的骄傲。所以，今天在这里，我要为你们加油，鼓掌！”队长说完“鼓掌”两个字后，果然就带头拍起了手掌。当明白过来的学员们的掌声，也跟着接连不断地响起来的时候。突然，只见队长的两只大手，用力地往下一压，顿时全场马上就鸦雀无声。
“今天，还要告诉同志们一个好消息，从明天起，我们要到坦克训练场，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际操作了。我想，这应该是同志们心中早就盼望已久的。但我希望学员同志们还和以前一样，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发扬革命加拼命的实干精神。同志们呀！我有必要地重申一下，希望你们上坦克后不要紧张和害怕，不要盲目地操作。因为，坦克的换挡，也不像老兵们说的那样的神乎其神，那样的难以对付。只要大家严格的执行动作的规范，和确实领会动作的要领，庞然大物的坦克，自然就会乖乖地掌握在你们的手中。然后为你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好了，学员同志们，就让我们大家共同来面对和见证那辉煌的时刻吧！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成为最优秀的新生的坦克驾驶员……”队长洪亮的声音，几乎震得我们的耳朵都发麻了。
好激动啊！终于明天就要和我们心目中的神圣的坦克见面了，让训练队三个坦克分队的二十多个学员，全都兴奋得几乎一整夜没睡。是的，的确太高兴太开心了。因为，到部队好几个月的学员新兵，终于可以亲自驾驶着朝思慕想神秘的战神了。
五十一集：初试牛刀
部队嘹亮的起床号，总是在新兵们张着大口做着美梦的时候就吹过来。还有一同被吹醒的黎明，也连忙将自己每天最后的那深情的一吻，紧紧地印在了新娘夜的那还在睡意绵绵的妩媚的脸蛋上。是的，它知道，它也该起床去布置白天匆忙的景象了。
按道理，从被窝里跳出来的学员们，是应该立即穿好服装，扎上腰带雷厉风行地到外面集合：就等着听队长的命令出早操的。然而，今天可不同于往常，是崭新的一天的开始。因为，所有训练队的成员，全部都要到坦克训练场，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地驾驶了。所以，军号一响，就让激动不已的学员们撩开蚊帐，是动作犀利地整好了军装，又随手从床铺的四角柱子的钉子上，把蚊帐取下来迅速地叠好，连同枕头一起放入被叠好的被子中。就这样，三下五除二的学员们，速度很快地捆好了自己要带走的背包，挎包，雨衣……一切准备全部就绪……
早早地吃完了早饭，食堂里学员们又都把自己的水壶灌得满满的。于是乎，整个出发的训练队是步伐整齐，成一长列的队形在震天的口号声中，迅速地赶往我们团的军事重地：坦克车库。
其实，要说我们训练队真正的出发地，应该算是团部的坦克车库。这是因为，我们要训练的坦克，是全部安全地封闭在坦克车库内。所以，我们首先的目标，就是先步行两三公里的路程，到我们团的坦克车库后开上坦克，然后我们再整装待发。
戒备森严而又神秘的坦克车库，属于我们团的军事重中防守之重。它的占地面积，足足有方圆一平方多公里的范围。用几米高围墙全部封起来的坦克车库，人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任何的踪影的。因为，高高的围墙上，有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网，电网以及红紫外线监控仪。在围墙的外围边，又同时耸立着十来个摇摇相应的执勤的哨所。哨所里，每个坦克连队派来的轮流站岗的军人们，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严密监视着外面的所有风吹草动。
你说，能不紧张吗？这可是我们整个坦克团，一千多官兵们吃饭的所有的家当。你看看，车库内有一百多台坦克，二十多辆装甲运输车，十几辆坦克牵引车，以及保障每台坦克正常供给的几百辆崭新的解放牌绿色军用卡车。所以，不用说随便什么人都能够靠近，就是自己连队的人去换岗，也都要在正确回答对对方的口令后，方可正规换岗。否则，那枪膛里的子弹一旦冲出来，是永远不会认识好人和坏人的。
速度很快，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赶到了坦克车库。时间不长，队领导一番正规的交接手续后，三台坦克就在三个老驾驶员的驾驶下，非常神气地从铁大门内开了出来。后面紧跟着是汽车，三轮摩托车。就这样，响声隆隆威风凛凛的坦克，悠扬清脆呜呜声音的汽车和摩托车，终于吸引住了我们所有学员惊奇的眼光……就这样，绿色的军人，迷彩色的坦克，汽车及摩托车就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浩浩荡荡地开赴坦克训练基地。
祖国的南方，到处是美丽富饶的沃土，到处是星罗棋布奔放自如的丘陵地带，也到处有我们部队军人的身影和训练的场地。野外，筋骨粗壮磅礴气势的天生的地形，彰显着岁月带来的那独特美观的自然的地理条件。放眼望过去，连绵起伏郁郁青青的山岚，仿佛还是一个未成年的顽皮的孩子，正随意地横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沉睡着。山间原野布满的纯绿色，在流淌的岁月里，怎么也看不到它一丝的疲倦和松懈。而我们的坦克训练基地，就在这群山怀抱的秀美风光之中，正等待着我们新一代英武矫健的军人们来巡视和检阅。
选定一个向阳背风的地形安营扎寨后，没有过多的时间的浪费，队领导勘察选定地形后，就迅速组织学员到场地进行实际操作。终于决定：三个坦克小分队分散在三个宽敞的场地，三轮摩托训练小分队，确定在平坦的靠大路的另一边。只有这样，训练的时候，就不会影响和干扰到各小分队的训练的效果。
新驾驶员培训的地形，一般都选择东高西低的走向。有一点坡度，就能够让新驾驶员确实地领会到，惯性对坦克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和作用力。尽管地上到处有坦克碾压过的痕迹，但地面毛茸茸的小草，还是到处随地可见。我们的坦克就屹立在坡顶上，正虎视眈眈地昂视我们这批，还从未征服过它的新坦克驾驶员们。
我们分队的那个驾驶坦克的老驾驶员，是一个拿到特级坦克驾驶证书的七四年的老兵，几年时间的军人的磨练，让他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和钢铁般的意志。听我们总教员的介绍，他的理论水平和坦克的实际操作水平在我们团，可是屈指可数的有名的人物。说他在全军的坦克各项目的驾驶比赛中，也曾经起得非常好的成绩。深得领导们的重视，是团里确定的这一批的志愿兵的最佳合适人选。总教员还说，能够让他成为我们一分队，在以后几个月时间内的坦克教练，是我们小分队莫大的荣誉。相信我们分队的学员们，一定也能和他一样，成为各连队驾驶的精英。看到我们的总教员看为国和我的期待的目光，我俩岂能不明白教员的苦心和用意。我和为国相互地望了一眼，然后，我们就露出了让教员满意的坚定的眼神。
“一分队的学员周为国，曾解放两人为第一组，立刻上坦克。周为国首先驾驶，曾解放坐在中组油箱旁闻柴油味。你们两人听明白没有？上啊！”是老兵班长命令的声音。
妈哟！上坦克还要一个人开，一个人闻柴油味？这是哪一门子的教学方案？书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教材？真是比我们的总教员还邪门透顶，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来开坦克，又不是来闻油气味的？还说什么特技驾驶员？肯定是瞎蒙的？你不会当教练，就不要充能干霸蛮？我可不上车去闻什么柴油味？我就不上怎么的？望着面前威武的坦克，心痒痒的我的嘴巴始终咕咕嘟嘟的。而人站在原地上，根本就没动。愣得为国也跟着站在一边：不知道该上，还是不该上地好为难。
“曾解放，你奄忽什么？叫你上你就上，这是命令。你知不知道？首先当好一个坦克驾驶员的同时，我们所有的学员，都要习惯坦克上的浓烈的油味。不是吓唬你们，上坦克后，有本事不晕车不呕吐，我就算你们真有能耐？”老驾驶员望着说完话，然后把很严厉的目光，对准我们一分队的所有的学员。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上就上罢！又不是上战场，又不是要拼命，无非就是闻一下柴油味吗，你干嘛不早说？还怪我？我们都总算明白了班长的意图：一个开，一个闻，轮流交替地进行。
哈哈，坦克我来了！于是，高兴的我跑步对准坦克，双脚狠狠地一蹬链条，手一搭上坦克的护栏，人就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坦克的顶上。打开坦克炮塔门，人迅速地钻了进去，然后就在坦克的中组油箱旁的地下，盘腿地坐好了。只是，坐是坐下了，可人就是很不舒服：撇着脑袋，还要弓着身子。尽管这样，但心中还是十分的高兴。这时，坐在前面驾驶舱里的为国，也做好了随时启动的准备。而老班长也趴在了坦克驾驶舱的栏杆边，右手牢牢地抓住了坦克的栏杆后，他的嘴巴就开始下达命令了。
“驾驶员注意，将挡推到空挡的位置，左脚踏离合器，右脚踩刹车。好，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注意，不要紧张，眼睛看前方驾驶镜。行，按下启动按钮。”是老班长细致的耐心的标准的普通话的声音。
“咔咔咔，咔咔咔…...”为国的右手，终于按下了右边的红色启动按钮。“轰轰轰”，随着屁股后面排气管的清烟一冒，坦克就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我眼睛看着为国的椅子背，听到坦克已经发动起来的“隆隆隆”的响声，内心也是十分的亢奋。好啊，咱们弟兄俩，终于又同在一辆坦克上了，如果今后一同上战场，在一辆坦克上一同打击和消灭敌人，岂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也不枉咱们弟兄俩，来人世间走了一遭吧！
突然，只听见刚起步的坦克“噗”的一声，坦克随即就停下来了。坐在驾驶员为国身后中组油箱旁的地下的我，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熄火了？
“你左脚松开离合器的时候，右脚没有跟上加油，几十吨重的坦克岂能不熄火？注意，重新启动。左脚松离合器的时候，右脚要慢慢加油。”还是老班长耐心的声音。
坦克，终于在训练场上，是来回不停地由两边左右的串动到稳稳地跑动。看来，精明的为国，已经初步地掌握了坦克的运行规律。只是，我看到了他背上的汗水，湿透了他上身的整件工作服。而我刚开始，也由于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为国驾驶坦克的一举一动，感到特别的新鲜和刺激。然而，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渐渐地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渐渐地整个人就浑身乏力，脑袋随着就钻心似的疼痛……哇？越来越难受了，越来越顶不住了，随之，一股股的酸水就在喉咙处直往上涌……我试图用力地控制住肚子里面已经上涌的食物，无论如何也要自己霸蛮地顶住。心想，绝对不能在坦克上“拉稀”。否则，就会让别人看笑话？然而，不行了？我的妈要，我一张口嘴巴，肚子里面升到喉咙处的东西就全部一冲而出，喷了我自己一身和坦克一地。随之，我整个的人，就倒在了中组油箱的旁边。随即，眼泪也就浸满了我整个的脸蛋。于是，我估计，我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五十二集：《真正男人》
面对真刀真枪，我们的学员们，才真正彻底地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的模拟操作，等于就只是纸上谈兵，等于就只是活动了我们的手脚，它与实际操作还有着天大的距离，有着天壤之别。这不，当我们所有的学员们，在坦克上连滚带爬地溜下地后，那筋疲力尽的傻样，那东倒西歪可怜巴巴的愚相，连我们自己都认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开坦克的料。
下午训练完毕回到帐篷，几乎连中晚饭都没有吃的百分之八九十的学员，都只是简单的洗洗手脸，就有气无力地倒在自己的床铺上开始呻吟了。我是中间特别惨的一个，中午晚上一看到饭菜，就直倒胃口，一闻到任何有味道的东西，喉咙就不停地空呕吐。然而，吃的东西早已经呕吐完了，简直就只剩下一口气在抽了。
哎？想想自己，也太无用了吧！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居然像一个怀孕的娇柔的母亲一样，这样地不堪一击？还有什么颜面？连一点柴油味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牛皮可吹的？怎么得了？这痨病一样的身体，又岂能在战场上对付凶残的敌人？又怎能去保卫我们的国家？
晚上八点，集合的哨声在帐篷外吹响了。当所有的学员们，从床铺上歪歪咧咧地爬起来，然后站在草地上不像一支队伍的时候。我们训练队的队长和教员却是军装整齐，表情关注地望着我们。尽管学员们少了以往的立正，但队长还是认认真真地对着我们敬了一个军礼。
“学员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今天，虽然你们都成歪脖子树了，但你们每个人都坚持下来，并且能够圆满地完成今天的任务，我是非常的感动。同志们啊！不怪你们难看的样子。因为，谁都首先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在坦克上，一般新驾驶员最难对付的就是柴油的气味。我们都是过来人，都知道那种难受的味道。但是，请同志们不要怕，年轻的棒小伙子一两天就完全地适应了。好了，我希望同志们早点睡觉休息，明天还要训练照常，解散。”看得出来，队长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依然是深情的慈父般的目光。
确实和队长说的一样，我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前半夜是迷迷糊糊，后半夜就呼呼大睡。终于又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这不，哨声一响一起床，哎！人还真的差不多全部恢复体力了。看到队领导满脸的笑容，我们学员也终于明白过来：一个善意的夸奖，总能调动学员们的积极性。之所以队长在来时的总动员大会上，说我们模拟操作也是全部优秀。其实队长，是有意地夸大事实、夸奖我们。从而，让我们上坦克后，就能够减轻动作紧张而带来的操作的压力。可见队长是深谋远虑，用心良苦。
说是容易，做起来就难，这句话还真是说在了我们的心坎上。明明体力恢复了，但一上坦克，就感觉还是有点不地道。然而，还是比第一天好多了，又总算度过了紧张难熬的第二天。晚饭的时候，所有的学员们，都或多或少地吃东西了。而队领导也还是交代我们要休息好，说只有保证足够的睡眠，才能让我们对付高强度的坦克的第二天的训练。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群生龙活虎的学员们，总算又和从前一样地饿起来能够吃鬼了。有了半个月时间的基本动作的操作，学员们都能够潇洒自如地应付手中的坦克了。我们的开心，队领导的满意，从我们双方的脸上，都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得出来。
人一开心，干事就特别地爽。我们有成绩有目标，干劲也就特别地大。时间又到了这一天的晚上，离睡觉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的时候，尽头十足的几个队的学员们，还在床铺上不停地谈论着白天驾驶坦克的深刻体会和感受。那眉飞色舞的神态，和满足的样子，就知道我们的傻新兵学员，是有多么的可爱了。终于，野外的长长的哨子声，就代替了军营的军号声。于是，训练队除了留下的站岗的两个学员外，又全部地钻入被子中：准备开始做那美妙的美梦了……
哎呀呀！可不得了？真是邪门不？早上吹哨子起床的时候，好多的学员都在大呼小叫，有的甚至是站在床边尴尬得不知所措。是的，当大家把蚊帐被子撩起来的时候，一股浓浓的味道迅速在帐篷里扩散。队员们相互地望着，好像是苦不堪言。随即，马上就把自己的被子盖上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到外面集合，队部在另一个帐篷的总教员，于是就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我们的大帐篷。
“你们今天怎么了？拖拖拉拉的还不到外面出操，究竟怎么回事？啊！”教员不是发火，而是确实地在询问我们没有出操的原因。
“教员，您看……我……我……我……”是二分队的一个学员，结结巴巴没有说完的声音。
“教员，我要洗被子了……”三分队一个学员红着脸说话，也有点不好意思。
“您看？这气味好难闻的……”我哥们为国说话，也比较腼腆。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是军人，就直爽地说。说说，到底怎么了？”教员说话，也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味道。
“教员，您看看……我们的短裤，脏不拉挤的，还有睡觉的被子…...”我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啊？你们的短裤，被子怎么了？难道是昨天晚上的老鼠多，把它们全都咬烂了？我就不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被咬烂了？”教员还是有点不明白。
“我们好多人，昨天晚上一高兴一做梦，就……就……”还是三分队的一个学员，怎么也说不明白的声音。
“呵？你小子“就就就”？你就什么？还你舅舅呢！怎么回事？走开，我看看你们的被子，到底是怎么了？”教员说着，自己也幽默地笑了。随即，就揭开了我们睡觉的被子。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长不大的傻小子，笑死我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没有读过书吗？不就是米汤糊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哈哈哈！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你们知道吗？这东西……这……哈哈哈…….”教员的一个“这”字后，也是没有了下文，就把我们所有的学员都逗笑了。
“好了，好了，你们现在，都是成年的男子汉了，我恭喜你们。哈哈，有意思，你们这群长不大，又正在长胡须的年轻人，少见，少见？好了，今天早晨，我命令你们洗短裤。同时，好好地把被子整干净。呵呵，昨天晚上帐篷内，可是浪费不少的胖小子哦！哈哈，可惜，可惜……”教员几声可惜，打着哈哈地走去了帐篷。就把我们所有的学员，都凉在了到处飘散着那独特气味的自己睡觉的帐篷里。
“为国，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昨天晚上想周文君了？你小子？”我也换了短裤问为国。
“哥！你说什么？我哪有时间想她啊？可能是自己白天驾车有明显的进步，高兴了就这样罢？哎？哥！你不也是那个了吗？你看你短裤湿的，还有你那被子湿成的程度？肯定都是教员说的大胖小子哦！”想不到为国说话连攻带守，点滴不漏。这小子，嘴巴是明显地会说话了。
“为国，你挖苦哥干嘛？哥在学校，又没有相好的女同学？哥肯定也是高兴，就搞成这个样子了。嗯？麻烦？怎么是这种味道？不雅观，不好闻？哎？我们赶快走啊！让他们把水井都围满了，咱们可就挤不进去了。”我很真诚地对着哥们为国解释着。
阳光下，绿色的短裤，和凉在树上的被单，被风吹的是噼里啪啦地响着。呵呵，这能说明什么？特简单啊！不就是能够证明我们这些长不大的大男孩，确实已经成为了一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所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驾驶不好坦克呢！
五十三集：有得有失
按照训练队领导的统一部署，基础及道路驾驶训练的时间，按期进行了整整的一个月。胆大心细的学员们，成熟稳健的男人们，终于是如质如量出色地完成了队领导，初步规划的训练计划大纲。
然而，就在整个训练队班师回朝的第二天，队领导又接到团部首长下达的命令和任务。立刻移师另外一个场地，马上进行第二项的重要训练课程：即坦克障碍物驾驶。以便迅速地提高我们所有新学员，在各种复杂的地形下驾驶的技能和技巧。
严肃地说，坦克障碍物驾驶种类繁多，规范全面。本来嘛，坦克障碍物的驾驶，是所有坦克部队，都要进行的一个难度比较大的重点军事训练项目。在训练场地上，坦克障碍物的设计系数和精确程度，都是严格地参考坦克本身的攻击特点、攻击性能来制定。然后，再按照以往的战场上，所发生的实际情况来进行模仿布局的。只有这样，才能让驾驶员在战场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复杂的地形而临危不乱，从而迅速果断地采取相对的措施来加以应付。
坦克障碍物驾驶，分为坦克过车辙桥，坦克爬弹坑，坦克越过壕沟和坦克直下断崖等一系列的高难度的驾驶动作训练。
车辙桥，就是正好和坦克车体一样宽的窄桥。危险时，甚至比坦克的车体还要偏窄，但坦克也能勉强地通过。而进攻时，这又是坦克唯一能通过的通道。所以，当坦克驾驶员驾驶坦克越过的时候，它不允许驾驶员眼睛的判断能力出现任何一点的误差。否则，战斗一旦打响，坦克穿过窄桥、进攻敌人或摧毁敌人的目标时，方向修不正，那肯定就是坦克掉桥下而造成车毁人亡的悲剧了。试想想，几十万元造价一辆的坦克七十年代底的价格，加上里面三个生死与共一同战斗的战友，驾驶员能草率马虎行事吗？不能！绝对不能。因为，说得简单一点，驾驶员驾驶的坦克和车上乘员的生命，都是全部掌握在你驾驶员的手中。讲大道理，那就是关系着整个战争的格局，关系着整个战争的胜利，关系着整个国家的荣誉。所以说，如果驾驶员的眼睛和手脚不够精准灵活的话？那就肯定是拿国家的财产和战友们的生命，开国际玩笑。所以，看似过简单的车辙桥，实际上是要冒很大的危险和风险的。
弹坑，炮弹把地面炸成了的大坑就叫弹坑。战斗中，当坦克进攻的时候，面对弹坑，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因为，你只能由弹坑通过，这是坦克进攻和前进时唯一的通道。但由于坑深坡陡而且土滑，你稍不控制好，坦克爬不上去，势必就会引发起坦克发动机“倒爆”这样的重大机车事故。这是坦克驾驶操作的规章中，所不允许发生的大事情。再者，坦克陷在弹坑里，就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重点对象。
壕沟，是指坦克进攻敌人的时候，突然遇到陷下去的有着二米多宽自然形成的地形。几十吨重的坦克，要越过这深而宽的壕沟，困难确实不小。因为，坦克驾驶员势必要踩用一档，用缓慢平稳的低速度方能越过。否则，把握不好，坦克陷在壕沟的中间，就会引起坦克的履带打滑，爬不上去。从而，也会让敌人发现和攻击你。
断崖，一般指坦克进攻时，遇到的突发性的奇特的地形和地貌。也就是说，坦克在高速向敌人运行的时候，突然意外地发现自己驾驶的地形前面，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有着将近一米高的高度的断崖。那驾驶员就要将坦克高速的运动迅速地降下来，直到坦克越过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似停非停的状态了。这样，才不会对几十吨重的坦克的部件带来任何的损伤。否则，就会很容易地摔断坦克诱导轮的平衡轴，造成重大事故，而延误进攻的战机。所以，断崖在障碍物的驾驶训练中，属于难度特别大的训练项目。操作一旦失误，坦克就会蒙受很大的损伤。同时，也会让进攻的队形受阻。
还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年轻的朝气蓬勃的队伍，还是一群风华正茂劲头十足的年轻的共和国的军人，还是第二个赶到了目的的独立坦克团的坦克训练大队。依然是选择地形安营扎寨，依然是采取有计划有目的的针对性的障碍物驾驶训练。
坦克驾驶员的障碍物地形驾驶，终于就成了摆在我们所有学员自己面前的首要任务了。首先，我们的队领导，还是英明果断地采用了常规的车轮战术：每个分队逐一逐个地征服场地上的任何一个障碍物，直到轮流复始、让我们所有的驾驶员，都能够熟练精准地掌握好，过每一种坦克障碍物的技巧技能为止。
于是，坦克隆隆的震天的响声，学员们忙碌的跑到的身影，以及场地上高高的飘扬的尘土烟雾，在祖国南方的土地上，就构成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动人的画面……
艰苦的流汗水的四十多个日日夜夜，又转眼间从眼前匆匆地消失。晴天和雨天不间断的紧张辛苦的坦克障碍物驾驶训练，终于又落下帷幕。月底，又到了考核和检验学员出成绩的关键时刻……
“稍息，立正——副团长同志，训练队坦克障碍物驾驶考核的队伍，已经全部集合完毕。请指示。队长，马成功。”果然，队长集合完毕队伍后，跑步对准前来考核的团副团长，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组织实行，马上开始。”副团长回了一个军礼，随即就下达了开始的命令。
“是。”
“全体学员注意了：现在考核分组进行……”队长也下达了考核的终极命令。
第一个用时标准而又顺利地通过障碍物驾驶的，是我们一班的一个学员。尽管动作不是很犀利，但也属于规范动作合格的类型，基本上找不出大的毛病。第二个就轮到周卫国这小子了。当念到他的名字时，他对准停在十几步开外的坦克是小跑着前进。当他快要接触的刹那间，纵身一跳，就一大步跨上了坦克。然后机灵地往坦克驾驶员的窗一跳弹下去，人就四平八稳地坐在了驾驶员的椅子上，随时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准备——坦克障碍物驾驶考核：开始执行。”耳机里，是队长严肃有力的声音。
轰隆隆的坦克，终于在原地启动了。威风凛凛的坦克，随即在他的掌控驾驶下，是如如鱼得水行驶自如。坦克稳稳地过了车辙桥，爬上弹坑，越过壕沟……转眼之间，就剩下最后一个目标：断崖了。
再看周为国驾驶的坦克，越过障碍物“壕沟”后，拐过弯来由起步的低速，迅速地将坦克的油门加大。也就十几秒钟时间的样子，已经提速至标准规定的每小时四十公里以上的坦克，终于对准前方视线中的断崖疾奔而来……这时，双手紧握操纵杆的他，尽管知道自己的手心和脚底，都已经出汗了，让他感觉手中跳动的操纵杆，总有一种打滑的感觉。但他还是屏住呼吸，全力地掌控住自己手中的操纵杆。他知道，关键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过断崖。过完了这个障碍物，就可以检测出前一段时间他自己的训练成绩了。
面对着前方不远的障碍物“断崖”，他还是选择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随即，就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是紧贴着坦克前方驾驶镜。眼看着视线中的断崖由远到近，由模糊到清晰，又转眼之间，在他眼前的驾驶镜中全部迅速消失。确实，离断崖的距离就剩下二十米，十米……
完了？完了？傻下子，你怎么还不踩刹车呀？岂不是乱套和麻烦了吗？以至于好多学员，都吓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就等着听坦克从断崖上飞下去的那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就等着团领导和队领导的严厉的批评。
哎？想不通也奇怪呀！在难熬的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我们耳中听到的，不是坦克巨大的飞下去着地的声音，而是坦克尖利的刺耳的刹车声：“急……急……急……”我们连忙睁开眼睛的同时，所有观看的人的紧张的心情迅速为之一振，眼睛顿时发亮。只见，坦克猛烈的一抖和几摆，就咔嚓的硬生生地由快速降至，几乎已经是停止的状态了。但它又还是依旧在规定的运动中运行。就这样，坦克被制动得车身后面翘起老高的同时，坦克前面的履带，就刚好碾上了断崖的边沿。坦克，终于平平稳稳地下断崖了。
邪门不？就在前后不到几秒钟的时刻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确实够惊险和刺激！这小子，谁说不是怪才？他的这一套超乎常规的动作，是那样的稳定又潇洒漂亮。可把在场所有的人，几乎全都惊得停止了呼吸，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啊！如果再晚半秒钟，坦克岂不就是疾驰下断崖的“壮观景象”了。
果然，队领导的零时调整，也就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让后面的学员，都增强了自己的勇气，也都淋漓尽致地发挥了自己的最高水平。
眼看着，就剩下三分队最后一个学员的考核了。这小子前面的障碍物驾驶，也都是一帆风顺，动作到位。好啊！只等他过完最后一个障碍物“断崖”，我们就可以“鸣金收兵”了。团领导和队领导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于是，所有的眼睛，也都望着奔驰的坦克，向断崖飞去。
轰轰响的坦克，还是以四十公里的高速度，对着前面的断崖飞奔而去，距离五十米……三十米…..
妈的，这小子简直太厉害了！你看，他一点都不减速，竟然还在提速，邪门不？估计，坦克应该是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了。佩服！居然有这样的胆量？喜得我们所有的学员，都睁大眼睛紧盯着飞向断崖的坦克。履带，离断崖只有五米……一米……猪啊？怎么还这样猛冲？根本就没有半点踩刹车的痕迹呀？
妈哟，这位真是蠢材哦！你看看，我们前面担心的，都闭上了眼睛。而我们后面欣赏的，他居然一点都不踩刹车。于是，只听见“轰隆隆…….轰隆隆……”几声连贯的巨响，就这样，原本不想飞的坦克，终于还是飞下了一米多高的断崖。
最后一辆坦克，终于出事故了。坦克飞下断崖的同时，坦克后面的后盖，随即就被狠狠地弹开。以至于水箱里的水，顶开蒸汽活门，成一条直线直接飞向天空，场面相当的壮观。随即，掉下来的水珠雾，又将本来就冒出团团热气的坦克的行动部分，火上浇油。以至于阳光下的坦克，顷刻间就被水蒸气团团地包围住了。当我们全部围上去检查坦克的时候，发现坦克诱导轮的平衡轴，它实在是不堪重荷，只好白白地先“牺牲”了两个。这还好说，关键的是驾驶员嘴里的门牙，有三颗已经不知去向。但是，还需要找到。因为，他流着满嘴的鲜红的血，从坦克上哭哭滴滴爬下来的时候，嘴巴还在不停地交代：“我妈妈说了，上牙掉了，一定要寻到，我要自己摔过屋顶。”说是只有这样，牙齿以后就会自然地长出来。
妈的，你看看，这小子前段时间身上的那个米汤糊都流出来了，居然不知道，那是他母亲在他小时候换牙时，骗他的小儿科？呵呵，真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有我们家乡的老习惯，特看重自己掉了的牙齿？谁敢说，不是十足的邪门透顶？
坦克障碍物驾驶训练，也算是全面告一段落。队领导在总结大会上，还是表扬了我们学员。队长说，尽管我们的最后一个学员，出现了一点点的操作失误，但也合乎情理，属于正常。他说，干什么事情，都是后面的压力大，后面的难度大。尤其是当前面的人，都做得特别好的时候，后面的人，就更难把握住自己当时复杂的心情了。队长还说，宁要这样敢打敢拼的硬劲精神，也不要拖拖拉拉拖泥带水的奄忽病态。队长并且还一再强调，只有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我们才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以至于，我们所有的学员听了，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特别是哪位掉了牙齿的驾驶员，竟然感动得十分伤心地蹲在地上，是嚎啕大哭起来。
五十四集：双重组合
当南方闷热的夏天，悄悄地来到我们的面前时。炽烈的太阳光线，早已经将整个训练队的官兵们，烤成了清一色的中华独特的古铜色的好儿郎。成长起来的学员们，在到训练队的几个月的时间里，由一个懵懂无知的没有任何特长的少年郎，迅速转变成一个懂技术，会全面掌控坦克的新一代人民的坦克驾驶员。处处显示着，一个成熟军人威武的风采和魅力。
学习和训练不断的深入，学员们已经习惯于这种紧张而又竞争的高节奏的氛围了。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始终是咱们训练队的领导强调的高标准和高要求。而学员们也总是力求尽自己的全力，来做到最好为准则。
时间总是在人不留意的时候，就像沙漏一样，偷偷地从人的指间悄悄滑落。而人也总是在勤于学习，勤于奋斗的时候，就忘记了时间和自己本身的存在。
就在我们这群年轻的军人们，在自己本质的工作范围里尽情工作，忘我工作的时候，就在学员们，即将毕业高唱胜利的凯歌的关键时刻。中国的时局，也悄然地发生了令人震撼的巨大的变革。
载入史册，有着重大历史意义转折点的一九七七年十月，中国终于走向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崭新的时代。沉睡十年后醒来的东方巨龙，终于是石破天惊的一声长啸。她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不要知识要武斗的贫穷落后的中国，从此后就已经是一去永不复返了。
是啊！一个没有文化知识的国家，始终是一个愚昧无知的国家。一个没有先进理念的国家，始终是一个贫穷落后处处挨打的国家。一个没有素质的民族，始终是一个让高高在上的西方人，眼中瞧不起的野蛮的民族。之所以，一个英明的党，一个敢于改变历史的党，一个在建国的时候，就说过不做李自成的政党，一个推翻压迫在人民头上三座大山的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在经历了十年的坎坷和不尽人意的政治风云后，又岂能不发现自己执政时的缺点和不足？好一场中国的及时雨，大快人心，催人奋发。终于，中国党政军以小平同志为首的中央最高领导抉择层，在这一年，决定恢复荒废达十年之久的科举制度了。
是的，知识是强国富民之本，是全民共同关注的一件大事。而人才，就是我们国家，要向未来发展的最大的后备力量。唯有营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才能让中国的学子们安心学习，才能让他们利用学到的知识，来武装和建设好我们那时还不怎么富裕的祖国母亲。
恢复高考制度，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像春天的炸雷迅速震撼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想象不到的外国人惊呆了，失去感觉已经麻木的中国人激动了。中国十年窗下无人问的学子们，终于又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了。我们欢呼吧！中国有救了，有着悠久历史灿烂文化传承的中华文明古国，终于有救了。我们再也不用去学什么“白卷英雄”张铁生了，再也不会成为什么臭名远扬的知识分子“臭老九”了。迷茫中的中国人，终于在一九七七年即将告别昨日阴影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崭新的曙光，在胜利的彼岸，在向我们招手，在向我们呼唤。
就在我和为国两人，为国家有这样的英明决策而感动高兴鼓舞，又在为自己不能在学校参加考试，而感到黯然神伤的时候。真的想不到，一封家乡的来信，就突然地将我和为国两人，同时击得目瞪口呆，几乎到痴呆木然的程度了。
谁敢说不是，我当时肯定立马就跟谁急？妈的，命不逢时真命苦哦！看看气人不？我和为国两人一起到部队来保家卫国了，而时隔一年的家乡的那两个混账王八蛋，居然运气这般地好，两人都同时考上了我们国家的最高学府：清华大学。你说，邪门不？看到信中这样的消息，怎不令我们两个泪水汪汪，叹声连连。
悲喜交加哦！说真的，咱们两人是流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们两人的来信。同时，又一边感叹世事的变化，还真让人始料不及。你们看看，看到这样的来信，能不让人吃惊和感慨吗？
哥！为国：
你们好，训练一定辛苦吧！
你们知道吗？太令人激动和兴奋了。正当咱们两人，焦头烂额难以应付家里和队里人的无休止的讽刺，也正打算学一门正规的手艺来养家糊口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今年国家就突然地恢复高考了。这令人振奋的大快人心的好消息，迅速像春天温暖的春风，吹过我们两个冰冷已久，且又几乎失去人生信心的少年的心房。告诉你们，我们两个同时报名，并且也同在县城参加了考试。
祝贺我们吧！现如今，咱们已来到首都北京，已是堂堂正正的清华大学的学生了。说真的，真不堪想象。昨天的无用的靠父母亲养活的“酸秀才”和假“臭老九”，今天终于有幸成为了咱们中国最高学府的学子，谁能想到？我们厉害吧！
哥，为国！用“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来描叙咱们四兄弟的人生，是最恰当不过。曾记得，当我们面临毕业而又无可奈何无法选择的时候，你们俩凭着坚强的信念和坚实的身体，选择了绿色的军营。而我们呢？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每天从枯燥的书本中，来寻找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乐趣。现在好了，我们四人总算都全部达到了自己的心中的目的。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咱们四个人的选择，就是时代的选择，我们无愧于自己的天地良心。
哥，为国！记忆犹新的，是那天参加考试的情景。考试的人尽管不少，但真正发挥出了水平的人，也不是很多。你们知道吗？当咱俩真正进入考场的时候，还简直有点难以置信？我们已经是社会上的青年了，还能有资格参加全国统一的考试吗？
考试对我俩来说，还算比较轻松吧！我们考得很有信心，很有把握，而且也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提前结束考试了。哥！为国，当我们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的山沟里整个都沸腾了。你们也知道，咱们的家乡，自打出了个由祠堂供养上学、到后来成为反动透顶欺压百姓的蒋介石的走狗外，就再也无一人，进入过真正的高等学府学习过。现如今，我们总算是露了一点点的小脸。但是，请你们一定要相信，光荣，同样属于我们一起长大的光屁股的好哥们。
“苟富贵，无相忘”，这是我们在书本中学到的知识。哥，为国！无论将来的前途怎么样，但咱们四人始终是好兄弟，是同甘共苦的好哥们。就让我们为美好的未来和明天，共同地祈祷和祝福吧！最后，祝你们身体健康，早立军功。
红鼻子，小眼睛笔。
一九七七年秋写于北京。
“为国，这俩小子牛皮啊！咱们该怎样回信？我们应该为他们祝贺吧！”我流着泪地看完信，抬起头来问为国。
“哥！你动笔，我来参考着写吧！你也知道，你的字和写作能力我都甘拜下风。他妈的，气愤？这俩小子还真是邪门了？什么大学不好考？居然一考就是两个响当当的清华？家乡人能不骄傲吗？”为国看着我，也显得比较激动。
“是啊！看来咱们家乡山沟里的老一辈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我们的家乡，确实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的风水宝地，将来肯定是会出人才和发大财的。果然，今天就出在这两个王八蛋的身上了。为国，咱们俩当兵回家的时候，也一定要到咱们的首都北京，也一定要到咱们国家的最高学府，去见证他们的风采。我就不相信，他们敢不认我们俩这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我肯定让他们好看？”其实，我对为国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酸酸的不得了。
“哥！我们的训练也该结束了吧。培训团的那几个可爱的小子，也该回来和咱们团聚了是不？好！不想那么多了。咱们干自己的事情，只要尽最大的努力就行了是吧！还真说不定？我们也能捞个一官半职的……呵呵，我们也可以参加院校考试啊……”为国用其他的话题在宽我心的时候，流下来的眼泪居然比我还多……
是的，目前咱们兄弟俩，是该好好地合计合计。然后，也该认认真真地给他们回一封信了。这是我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否则，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哥们，又岂不是让人说太没有人情味了？
五十五集：强强对抗
训练团和训练队的所有的新学员们，终于在同一时间内也都同时毕业了。自然回到连队后，我们被正式编入到各排，就成为每辆坦克上的正式战斗乘员了。
南方坦克部队的编制，多以团单位建制为主。一个坦克团的主要战斗力量有：三个坦克营，一个装甲步兵营，坦克修理连牵引连，特务连，汽车连，工兵连，步兵连等。其中，营又以三个连级单位组成。每个坦克连，配有十一辆的战斗坦克。到连队后，又分为三个排，每排配备三辆坦克。坦克上的战斗人员一般又由车长，炮长，也叫一炮手驾驶员和二炮手四个人组成。车长，是每台坦克上的最大的指挥官。他负责接受上级在电台里传过来的命令。同时，也指挥车里的炮长，驾驶员和二炮手三个乘员，密切配合和协同排连营等战斗队形共同作战。
训练团的炮长柳和平，训练团的驾驶员杨五六两人，被分在了一排的601坦克上。
训练团的炮长刘向前，训练队的驾驶员周卫国两人，被分在了二排的605坦克上。
训练团的炮长潘移声和驾驶员赵构这对老搭档，被分在了二排的607坦克上。
训练团的炮长许剑和训练队驾驶员的我，两人被分在了三排的609坦克上。
按战术要求，坦克部队在向敌人发动进攻的时候，多以团，营、连为主要单位，密切配合步兵协同作战。但是，在战场上也可以根据特殊需要，或者部队实施穿插，来打乱敌人的部署阻击敌人时。也可以以排为单位，组成单一的“品”字行的队形来发动进攻。而坦克部队连队的训练，基本上也都是采取集合所有的驾驶员，全部集中在一起进行驾驶训练。而连队所有的坦克炮长，也都是进行集体集中瞄准和实弹的射击。所以，坦克部队的规范，不分为单独的排与排之间的驾驶员和炮长的单一训练。
学员们回到连队后，由于老兵们还没有复员。所以，连队组织第一次的连行军道路驾驶，凡有新学员的车上，都配备了两个新驾驶员。正好，我们四个新驾驶员，就被分开搭配在两台的坦克上。
我和汕头的驾驶员赵胖子赵构，有幸地分在了连长的602坦克上，尽管我俩的压力很大，但我们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光荣。是啊！毕竟第一次的长途驾驶，就能自豪地开上连长的车，谁敢说不神气？是吧！
为国和训练团的驾驶员扬五六两人，紧跟在其后的第二辆的坦克上。后面，依次是老兵们驾驶的九辆坦克。
准备要进行连行军的坦克上，除了自己带的满满的一壶水外。另外，还有连队发给每个乘员的两瓶汽水和几个面包。部队的老规矩，无论上面哪个饿了或者渴了，都能够补进一点营养的，也都能够增加一点体力。
特紧张，但同时又感觉好激动。看看，十一辆坦克组成的一长列的队形，已进入到马上出发的状态中。坦克上的人员也全副武装，连同坦克威风凛凛是势不可挡。这不，空军式的坦克帽子，将整个坦克各乘员的脑袋的上半截，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而驾驶员就等着，耳机里传过来连长的“驾驶员出发”的命令。
尽管自己也曾多次驾驶坦克，但像这么庞大的队伍进行连行军驾驶，确实还是第一次。不说其他的，单讲十一辆的坦克的响声就能够震撼任何人。威风不威风？是可想而知。
大几十公里的连行军驾驶，时间估计应该在一个小时以上。为了让驾驶员熟悉地形，连长准许我们新驾驶员中的另一个驾驶员，可以站在二炮手炮塔门的座椅上，观看前方前进的道路。而我，就是连长车上允许观看道路的另一个驾驶员。因为，既然是赵胖子开去的，那么我就要牢牢地记住行进中的路线和地形地貌。以免我开回来时，出现不应该的差错。
好的，开始出发了。只听见耳机内，传过的连长铿锵有力的声音：“全体驾驶员注意了，启动出发。”随即，空中就飞上了三颗彩色的信号弹。
我们有连长在上面的第一辆坦克，终于领先起步了。一档……二档……三档……是的，我从赵胖子驾驶的坦克，那有着二十多一点的速度来看，就明显知道汕头黑胖子赵构的换挡的动作：十分谨慎而又有点打摆子的味道。
坦克总算行进在平稳的柏油马路上。尽管道路上没有过多的飞尘，但扬起的烟雾，还是能够证明这支队伍的庞大。而行驶中的我们全连的第一辆的坦克，速度也始终控制在三十公里的范围内。慢慢地，我在旁边的注意观察到，我们连长的脸上是越来越黑，越来越沉重。让我莫名其妙，好像他大有一副一触即发的凶狠的样子。
悠悠忽忽的坦克，还是老样子要死不活地前进着。后面长长的坦克队伍，也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终于，我们第一辆的先头坦克冲上一个大坡后，前面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四五十度的大急弯。当坦克驾驶室赵构的脑袋，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时，一条奔腾汹涌的大江又横跨在坦克的面前。按操作规程，坦克下坡的驾驶原理是反转向的。既意思是拉左边右边的操纵杆，加油后，坦克就会自然地向右边左边行驶。谁知，紧张的赵胖子手忙脚乱地一拉操纵杆，竟然就拉成了反方向。于是，坦克在巨大的惯性力的作用下，越过马路，越过路沟，对准那滔滔不息的大江就直奔而下……
好险哦？不知道是赵构这小子踩刹车踩得及时，还是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正好顶住了坦克的履带。反正，坦克的前面与水正好接触的时候，就刚好停了下来。否则，那就是轰动全国的军事大案了。
我的妈要？这样精彩的画面，我估计在任何的电影里面应该都是看不到的。可不是，我们车上的五个乘员，不说脸吓白的程度。单只我旁边的二炮手，就吓得从椅子上滚到了车的地板上了。
“你娘里的逼？开的什么鸟鸡巴坦克？一路上你一直弄个要死不活的老三档，老子早就憋不住了。你倒好，居然还把坦克整到这江里来了？你是不是想让坦克游泳啊？妈的，你这个吊兵，老子不用天线捅死你的话？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坦克在江边刚刚停下来，说到做到满脸怒气大发雷霆的连长，就边说边迅速拔下长长的一截对空的铁天线，对准赵构的脑袋，是毫不留情地直捅了过去。并且，他的嘴巴也并没用停下来。
“娘里的逼？回去就给你记大过处分，同时取消驾驶员的资格。就你这个熊样，也配当一名坦克驾驶员？我说啊！就我们部队养头猪，还能对战士们贡献点肥肉，你能贡献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开一个小时的坦克，就消耗咱们国家的人民币整整伍佰块钱？你以为钱是拉屎捡来的？你纯粹就是白白浪费国家的金钱和大米？真要是到战场上，还没有和敌人开战，就全都让你害死了。你娘里的逼？看你这个熊样？窝囊，你给老子滚一边去。”连长气得，是接连不断地大骂河南脏话。
“曾解放。”
“到。”
“上。”
“是。”
“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开不好的话，就连你的驾驶员资格也一并取消。哎呀，现在这年头，都是些什么样的鸟兵？简直没见过？”连长大声说完，然后就怒气冲冲地望着我：好像刚才就是我把坦克开下去的，邪门不？
“是，连长。”本来没出多少汗的我，以至于让连长的这一顿乱吼，立刻就吓得汗水赶紧地冒出了我身上能看到的部位。可我还好些，赵构就特惨了。因为，我在与赵构交换座位的过程中，我竟然看到了他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可想而知，他刚才驾驶坦克的紧张程度。尤其特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后脑上，还可以明显地看到我们连长刚才的杰作：天线捅过后的小山包，和粘在头发上的一丝丝的血瓣……
为了怕犯错误，坐在驾驶舱内的我，赶紧用袖子擦了一下被汗水刺痛的眼睛。随即哈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坦克被我启动后，考虑好对策的我挂上倒档，稍稍地加了一点油。然而不行，坦克还是有点明显打滑，始终不能一次性到位。好不容易地几个回合后，力大的坦克，终于爬上了有着四十度坡度的柏油马路。
呵呵，舒服多了，驾驶坦克一上公路的我，这下就再也没有手下留情了。说实在的，我就是要让咱们的连长，见证我真正的驾车水平，见证坦克是怎样拐弯不减速的。因为，他不知道，我换挡的时候，不踩离合器也能换前进挡了。所以，拿坦克换挡的难度来讲，这是他绝对想不到的。于是，我在把三档换到四挡，这一起跑的连续过程中，右脚接连狠狠地轰了一脚大油门，然后，右脚立即一松。左脚根本没动离合器的同时，右手随即就狠狠地推进了坦克的最高前进挡：五档。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整个动作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再当我用眼睛看看坦克上的里程表时，指针就正好指在六十公里的表格上。呵呵，没有办法了，这可不能怪我，已经是坦克的最高时速了。除非要换飞机。
人啊！一旦排除了压力，剩下的就只有决心和勇气。是的，飞驰的坦克在我的手中，在我精准的控制下。越过平坦的柏油路，越过弯弯扭扭的带石子沙子的盘山路，越过一片片的田野，又越过了一座座连接的山峰。终于，前方红旗的定点处，就看到团部的首长，正好在看着手中的计时器掐表。
坦克到达目的地后，并没有延误多少的时间。而我们与其他连队的连行军的速度相比，也仅仅相隔不到三分钟。还好，属于基本正常。一下坦克，我和为国商谈经验的时候，咱们的连长一声不吭地走到我的面前。在他递给我一瓶汽水和一个面包的时侯，我居然看到了连长羞愧的眼神。
坦克，没有多长时间的停留，短暂稍微地休息一下后。也就是每人吃了一瓶汽水和一个面包，就还是按原路返回营地。于是，回来的路上，还是我驾驶着全连的第一辆坦克，还是连长在我的坦克上下达命令。
返回途中，依然是我驾驶的速度，控制在五十五到六十公里的范围，依然是好哥们为国，在我的后面紧紧地跟着。然而，当坦克围着连绵的大山，转了大半个圈出来后，一上直路，就只能看到我们前面的两台坦克了……回到营地，我们两台坦克停下的同时，各自吃了车上剩下的东西。再看看时间，我们前面的两台坦克，竟然比后面整整地提前了十分钟的样子。从此，就奠定了我们在连队老兵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这两个驾驶员，绝对不可轻视。否则，那就是自讨没趣。
五十六集：百味人生
不知道是因为人长大成熟，还是因为相隔了几个月，总感觉我们训练团和训练队的学员们回到连队后，就再也没有新兵时的那种默契和幽默感了。可不，以前在一起无话不说的我们老一班的几个新兵，好像见了面，都有点生疏或有意识地回避，总让我们莫名其妙地发呆。邪门不？有时，他们甚至对我们训练队的两个驾驶员，好像还有点排斥和讥讽的味道。
不行啊！这样下去，我们在连队岂不就孤单和寂寞了？势必就会影响我们今后训练的配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我和为国两人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想想以前，不是很融洽很随意、就像哥们兄弟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吗？怎么分开几个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年轻人的心，也如同天上的云、少女的心：说变就变？
通过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和深入了解，通过双方在训练中成绩的对比和对抗。到这个时候，我和为国两人总算才明白其中的理由：竟然与我们双方训练的地方有关联。
说起来也怪？训练团，是坦克部队培养驾驶员和炮长的摇篮。俗话说，人多无好食，说得也是入木三分。看看，训练团人多，训练的时候，肯定顾了张三就顾不了李四。除非，你自己，确实要比别人更加加倍地努力或者确实有过人之处，这样才能得到领导的重视和青睐。而在我们训练队，人少条件好，又只是专门以培训坦克驾驶员为主。加之我们团首长，也更是把训练队的事情当作头等大事来抓：我们又岂能不上一个新的台阶？所以，论水平，我们训练队的学员比训练团的水平高。论技术，我们的技术也比他们全面。以至于当时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老话：训练团培训出来的驾驶员，都是清一色的坦克“三档”驾驶员。意思是，只能驾驶坦克跑三档。如果开高速档，那肯定就会出大问题了。这不，还真是让说着了：汕头回连队的赵胖子，不就是犯了这样的低价的错误，差点就搞了一件轰动全军乃至全国的军事大案吗？事后，尽管他没有被连长取消驾驶员资格。但也还是让连长，在全连的大会上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当然，也免不了连长，在全连大会上的当面道歉。毕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是不可能与腐朽的国民党的军阀作风来相提并论的。
而作为为国和我，两人是在本团训练队培训毕业的，理所当然就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尽管从他们的言论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从后来他们见到我俩要理不睬怨恨的样子，我们也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理由。
冰冻一尺，非一日之寒，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确实还得要让时间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隔阂和矛盾。否则，一旦操之过急，那就只能是永远地适得其反，永远地伤了兄弟们的和气与友情。
岁月，它总是像滔滔的江流水一样，一泻千里地永不回头。人，也总是经不住岁月风雨的侵蚀，挡不住一岁又一岁的年轮的攻击而变得衰老。很快，老兵就复原了。连队，又迅速地加入了和我们去年同一样的带“傻”字的新兵蛋子。
老兵走了，去年的新兵，自然就变成了老兵。倍感欣慰，新媳妇终于熬成了婆。我们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老兵同志，我们也可以随时大胆地把新来的兵叫做新兵蛋子了。奇怪吗？一点都不。因为，部队的宗旨历来是，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是要随时地注入新的血液的。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人民的军队永不老发，才能使我们的军队更加朝气蓬勃，更加充满着青春活力。
训练，还是每天在不停地坚持着。连队，又多以坦克综合性的训练为主。七七年底，坦克频繁不停地加时间加班的训练，而一切也都以高要求高标准为准则为目的地。于是乎，这就让我们当兵的鼻孔，也似乎闻到了一丝战争的火药味。
让世界改变对中国看法的，当属于改革开放的第一年，既一九七八年。当时曾经三次被打倒，而再次复出的中国改革的总设计师小平同志。这个掌握着世界上人口最多国家的实际最高权力的他，终于要在多变的国际舞台上大展拳脚，施展政治才华和艺术才干了。这一年，巨人的相片，被刊登在美国权威杂志《时代》周刊的封面上。也是这一年，这个改变中国乃至整个世界未来格局的伟人，又被超级大国美国评为“世界顶尖风云人物”。由此可见，伟人在高傲的西方人和全世界中的影响力。也由此拉开了改革开放的中国，走向胜利走向辉煌的新的篇章。
不得了哦！也是在这一年，咱们祖国首都最高学府的清华园内，也活跃着一对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学习成绩十分拔尖的优秀的学子，红鼻子和小眼镜两人。他们作为清华园物理和英语两大系高材生中杰出的代表，深得老师们器重的同时，也深得同学们的喜欢与拥戴。其主要原因，归根于他们的努力，归根于他们的响当当的成绩。说来也是，由于这两小子在家里顶住各种压力坚持学习而没有荒废学业，回家短短的一年，又正在面临着人生最后选择的关键时刻。谁料？运气竟是这般地好，奇迹般地赶上了这千载难逢的恢复高考的大好时机。终于，参加考试的俩小子，就以全省前三名的成绩进入了清华。你说，这样的人才，在学校又岂能不出类拔萃，又岂能不数一数二？牛皮不是吹，火车不是推。看看，有着独特创新很深物理知识的红鼻子，在第一次有国人参加的国际奥赛物理竞赛中，就一举摘得桂冠：得了第一名。给高高在上的同堂竞技的外国学子当头一棒，令他们惊诧不已，大为感叹。而小眼镜，也由于其精准的口头英语和出色的翻译才能，让他也成为外国高校来清华参与学术交流团队的首席翻译。其中，竟然不乏有美国和英国的几所世界一流的学府，争相为小眼镜敞开大门，免掉学费，邀请他到他们的大学去进行深造。你说，这两个家乡的人才，这两个令家乡人民乃至整个地区骄傲的天之骄子。能不令在部队的两个大兵，感到十分的羞愧和难过吗？于是乎，他们在收到我和为国两人写给他们的贺信后，又回信详细地介绍了清华目前的情形和状况。
说上清华大学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在中国很多成绩优秀的读书人的心目中，那是倾尽全力也要为之奋斗的崇高的目标。然而，在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六的十年文化大革命中，她也和全国所有的高校一起，同样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和历史性的重创。在造反有理的十年动乱的岁月里，教学和科研可以说是已经完全处于停止和瘫痪的状态了。尽管在七七年恢复高考后，国家开始大力建设，并得到政府特别重要的扶持。但也还是设施陈旧，条件艰苦，环境堪忧。总之，一切都还有待改进中。但是，信心十足的他们两人说，一定要以最优异的成绩，来回报党的英明决策，一定要为自己也为家乡人民争一口气。
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子们，转眼间离开家乡也就有些时日了。两个同时当兵，两人又同时考上清华，这对于祖祖辈辈山沟里的我们家乡的小山村来说，也的确算是一件轰动不小的大事。特别是两个考上清华的小子，居然还惊动了县政府的几个主要官员。这不，已经荣升县长的老公社书记，竟然还亲自上门前去道喜。甚至，得到消息的县长，还询问队长和红鼻子的娘俩人什么时候办婚事，到时，他也好来当他们俩的证婚人。直把俩人当场就喜得热泪盈眶，并一再表示，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一定请县长大人前来主持婚礼……
自队长彭叔变成疯子后，牛伯就担任了队里的新任队长。而对事情看得很淡的老队长周叔，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心管理着队里的拖拉机。时间多了，也参与集体的劳动。自儿子大脑壳当兵后，他一个人的家里，就显得更加地冷清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相隔几百米远的四妹的家，就只能是一声长长的叹气……
儿子和小眼镜竟然也能考上清华大学，喜出望外的四妖精水莲，终于跑到丈夫的坟头上，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并且跪在狗牙子的坟前告诉丈夫：“孩子他爸，我没有辜负你的所托，咱们的儿子总算有出息了，呜呜……咱们的儿子终于考上清华了……呜呜……老公啊！可怎么办？我好苦呀……”
是的，儿子考上清华，确实是家中的一件大喜事。然而，令四妖精水莲万万想不到的是，儿子临上北京时，就一直不停地交代：“妈妈，我走了，家就拜托您了。等我学业有成，在北京找到固定工作的时候，就一定接您过去享福。”这句看似很简单很体贴的话，其实暗藏玄机，摆明了，还是不接受老队长周子龙。精明古怪的水莲，从儿子接您一个的“您”字的话语中，又岂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面对自己整天见面的忧郁的队长，面对她想了一生爱了一世的心中的男人，她又岂能不说苦？于是，她在内心不停地喊着：“人生怎么会是这样？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就老是自己把握不了呢？老太爷啊，你回答我，怎么会这样……”（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