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师华晓阳
导读时任党总支书记的华晓阳,及时让班里唯一的党员李昌吉找我谈话,要我放下包袱,轻装前进。不久,我担任班长,学习、工作更加积极了。
华晓阳是我的恩师,也是我学习的榜样,是她给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我与华晓阳的关系,说来话长。那是1959年,我考上北京化工学院,在开学典礼上,化工专家侯德榜说:“我是老化工学生,在美国求学8年,那时搞化工的没有多少人。现在,全国化工学院就有好几所。你们是新的化工学生,我祝贺你们,寄希望于你们,祖国的化学工业等待着你们去开发、去振兴!”
侯德榜的话对我鼓舞很大。那时大学生的最高境界是“又红又专”,我立誓成为“又红又专”的化工专家。就在这时,我向党组织提出了入党申请。
提出入党申请后,我心里又犯嘀咕:像我这样的学生能入党吗?我在初中时,是学校闻名的优秀生,只因毕业前夕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没有考上高中,被“发配”到乡下供销合作社当售货员。一年后,我以社会青年的身份考取徐州一中。万万没有想到,初中时被冤枉的阴影仍然笼罩着我。不管我怎样努力学习,积极工作,总得不到团支部和班主任的信任,当时我苦恼极了,几乎对前途丧失信心。考上北京化工学院后,理想的火焰重新点燃,但我害怕得不到组织的信任,重蹈高中覆辙。不过这时,我长大了,心地坦然,我把自己过去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向组织汇报,组织上不但对我没有鄙视,反而更加信任我。时任党总支书记的华晓阳,及时让班里唯一的党员李昌吉找我谈话,要我放下包袱,轻装前进。不久,我担任班长,学习、工作更加积极了。
那时,华晓阳40多岁,个头不高,白净面孔,戴一副白色近视眼镜,说话轻声慢语,待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她善于做群众工作,能和教职工打成一片。她原是吉林化学工业公司化工三厂党委书记,后调入北京化工学院任机械系党总支书记。自从我提出入党申请之后,她对我这个农村学子非常关心,经常鼓励我好好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毕业后留校工作,她又把我作为革命接班人培养。她敢于启用年轻人,在文革前夕,她力排众议,提议由我担任教工第二党支部书记,让我在实际工作中锻炼成长。
华晓阳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干部。1938年,18岁的她从农村来到大上海,她举目无亲,流落街头。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地下党组织把她安排在某纱厂当纺纱工。她和姐妹们住在低矮的帐篷里起早贪黑,拼命干活,吃不饱,穿不暧,在死亡线上挣扎。不久,她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积极组织姐妹们与厂主作斗争,争取工人的合法权利。在一次全市大罢工中,她走在游行队伍前列,高呼口号,散发传单,慷慨陈词,控诉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罪恶。她身穿红衣,活跃在游行队伍之中,一时被人誉为勇敢的“红衣女嘞”。她的英勇事迹,后被人编撰成文,刊登在解放后的《红旗飘飘》杂志上。
华晓阳在纱厂工作2年后,突然神秘地失踪了。直到1956年她才出现在吉林化学工业公司,这时她已是一位成熟的政工干部了。华晓阳调到北京化工学院后,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在教育战线上大显身手。在文化大革命中,华晓阳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她被造反派打成“特务”,又被“开除党籍”,被关进“牛棚”,勒令她交待罪行,同时大会批小会斗。很快,她的身体却被搞垮了,神志不清,“华晓阳疯了”!
这时,华晓阳成了造反派一块“烫手的山芋”,他们就把华晓阳推到我们教研组监管。华晓阳虽然神志不清,却经常自言自语:“我冤枉,我不是特务,我是中共地下党员。”华晓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过去的一切似乎都忘记了,唯独有一件事她记得特别清楚,那就是每月5号发工资时,她准时向我交纳党费。按规定她只须交纳1元4角,可是每次她都交10元。从她的眼神里好像对我说:“我永远是中共党员!”每当接到她的党费时,我心里便肃然起敬:这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
1969年,华晓阳同我一起去五七干校劳动,每月她还是交10元党费。有一次她对我说:“我把工资节余下来的钱全放在一个木盒里,我准备把它作为党费交给组织。”
1976年我调华北油田工作,曾几次向人打听华晓阳的情况,却杳无音信。1986年我去北京出差,听同事讲她已于1978年彻底平反。她的所谓“特务”纯属诬陷。她在上海纱厂神秘失踪,是受地下党组织派遣,打入敌人特务机关做话务员。她常以“特务”身份周旋于国民党机关要员之间,窃取情报,为革命立下了汗马功劳。上海解放后,她参加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她的这些所谓“特务身份”的照片、衣物,是造反派到上海外调时,无意间在敌伪档案中发现的。他们不加分析,不作深入调查,硬说华晓阳是“特务”。致使华晓阳蒙冤十几年。
华晓阳是我的恩师,也是我学习的榜样。每当我交纳党费时,华晓阳那高大的身影总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是中共党员”的声音仍在我耳边回响,她将永远激励我做一名忠诚的共产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