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下剃胡须
导读理发行业的这种流动性做法,在中国很有历史。影视作品里,大凡涉及到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免不了有剃头匠的身影。
从故宫出来,在天安门附近转悠,不知不觉地穿过琳琅满目的大街小巷,来到一隅红墙之下。不用猜测,这里已是庭院深深高墙大院外的另一片天地,一片没有经过刻意打造的市井之地。
一条小河沿着皇城根下蜿蜒而去,两岸杨柳飘着的絮花,像不尽的思绪在眼前飞舞。城墙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多数并非远道而来的观光客。卖水果的,啜凉茶的,蹲在地摊前鉴赏古懂的,抬头仰视串串花灯的,还有附近老宅门口坐着几个京剧票友,吹拉弹唱……这一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各种影视剧里的“老北京”。
走着转着,一个街头理发摊子吸引了我。来首都一周,每天天不亮起床,忙着走马观花于规定的时间里多游几个景点,早已忘记按时“整容”的约束。身上风尘仆仆,满脸胡子麻茬,是旅行者的众生相。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般也容易让人同情让人理解,大老远一目了然地彰显着自己的身份。
今天有时间,我没有受旅行社集体的束缚,自由自在地于皇城根下体验一次“老北京”的生活,品尝一下北京师傅的“剃须”艺术。
理发师傅并不年轻,两鬓斑白;宽皮大脸的模样和一辆三轮车的家当,告诉我他是一个久经风霜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他穿着一身不很整齐的白大褂,肩背上搭着一张颜色陈旧的帕子,行业特征十分明显。
我用生硬的普通话请他“修面”,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给我系上围裙,在嘴唇四周抹了一些肥皂水,就用一把刮胡刀在我的脸上进行运作。
多年来我已经没有这种“享受”,间天一次的剃须工作都是自己完成。记得小时候理发的师傅很认真,特别是“修面”的技艺,堪称一绝。“进店来乌云秀士,出门去白面书生。”
北京师傅手持锋利的刀子,前后左右地在我的颜面上“运动”。他很像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轻拢慢捻抹复挑”,在鼻翼,在眼角,在耳郭,给人十分舒适的感觉。真乃一对联所言:“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
可是,到了今天,这些技艺渐渐失传,到理发店理发,很少有师傅主动为你“修面”的,究其原因,或者是手艺不到家,或者是“偷工减料”,节省成本。
上世纪五十年代,理发行业很少有固定的店铺,家乡的理发师傅,都是挑着一个担子,到处转悠,服务到家。也有长期泊在一个地方的,如万县市(今重庆市万州区)较场坝的新桥上,就有一位陈姓师傅,固定在那里作业。今天的北京师傅虽然没有挑担子,但是,他是推着一辆三轮车来的,既可以载人,也可以放理发工具,只是一时一地的风俗不一样而已。北京师傅所占据的那块方圆不到两平米的地方,应该是他一生赖以生存的领地。
理发行业的这种流动性做法,在中国很有历史。影视作品里,大凡涉及到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免不了有剃头匠的身影。如果这个社会容忍五行八作的话,他们就是一道不可磨灭的风景。
今天的北京,我在皇城根下,遭遇的这位理发师傅,亦有早期家乡人的风采。其不慌不忙得心应手的技艺,让我舒适良久,几天里旅途奔波的劳苦一下烟消云散。打心眼儿里说,皇城根下的世俗,好像远远胜过颐和园的风情;这里除了悠闲,早已让人忘却皇宫大宅庭院深深里的勾心斗角以及提心吊胆的往事,倒是北京师傅给我剃胡须的经历,最终敷衍成为一个挥之不去难以忘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