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士兵、胡蜂窝
荒芜的山顶上,枯草丛生,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盘腿坐在一座坟冢前,自言自语地抽泣着:“娃呀,我来看你了,我对不起你呀……”。愧疚的泪水顺着老人的面颊流下。
老人是孤独的。
“家里穷,我出生后就没有见到父母,是吃了百家饭邻里把我养大的,孤独了一辈子,到老了,却又让我背了下辈子也还不清的人情债”。老人这样说过。
那年那月那日,刺耳的警铃响彻整个执勤大楼,119指挥中心值班室播出了具体的接警出动的地址。
警情就是命令。
消防官兵急促的脚步声,训练有素的着装声,消防车熟悉的启动声,还有炫目的警灯和惊心的鸣叫声紧凑而有序。
求救电话是一个养蜂的单身老人打来的,老人在村边的山上养了十余年的蜂,靠的蜂场那些蜜蜂来维持生活,可有一天他发现蜜蜂越来越少,慢慢地老人留意蜂少的原因,发现距蜂场50米的大杨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悬挂了一个比脸盆还大的胡蜂窝,他知道蜜蜂的天敌就是胡蜂,蜜蜂是被胡蜂吃掉了。
看着挂在二十米高的胡蜂窝,孤单的老人犯了愁,摘吧,没能力,不摘吧,自己维持生活的十余箱蜜蜂将不久会被它们吃光。
不知老人从什么地方知道消防队能摘马蜂窝,孤独的老人想到这一点,似乎从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
老人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救助却让胡蜂夺去了一个年轻战士的生命。
用老人的原话说:“我要知道会这样,别说让胡蜂吃了这十箱蜜蜂,就是胡蜂吃了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去摘胡蜂窝。”
红色的特勤车辆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蜗行。
“队长,摘马蜂窝也是我们勤务呀?”
“你不废话吗,老百姓的求救就是我们的工作。”
“那进屋取钥匙,上房顶捉猫,下河捞人,钻地沟救人都是我们的义务呀?”
“班长,我们消防队以后改名得了。”
“那叫什么?”
“海陆空消防中队,还得配飞机、油艇!”
“得,得,瞎扯啥呢”。
“哈哈哈!”
纯真的笑声在杨树林中飘荡……
“老人家,是您报的警吗?”
“是呀,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老人家。”
老人带着战士走过养蜂区,蜜蜂象是迎接贵宾一样,上下飞舞,发出欢悦的嗡嗡声。
战士们从没有在这么多的蜜蜂区走过,恐慌得直想动手拍打。
“你别动它们,它们不会伤害你们的。”老人提醒说
“那它们不蛰人吗?”
“除非它们的窝居受到威胁,它们受到攻击、威胁时,它们才会蛰人,蛰人后它们也会死掉!”
“蛰一次他们也就死了吗?”一个战士问道
“是,所以他们一般不会蛰人。”
走到那棵老杨树附近,老人指着树上的胡蜂窝说:“胡蜂窝伤人也吃我的蜜蜂,你们看能摘下来吗?”
“胡蜂蛰人吗?”
“比蜜蜂的毒性更大,你们摘时千万要小心”
“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们尽量摘下。”
战士们在议论摘除胡蜂窝的办法。
“用大的塑料袋套着胡蜂窝摘下”
“你那二百斤的体格,你能上得去,小杨树枝能支撑得住吗!”
“用汽油烧吧!”
“蜂窝在那个大的树枝上,很牢固,一时半时很难解决蜂窝。”
“在木棍上绑个镰刀,将胡蜂窝捋下来吧”。老人建议道
战士们一致同意。
“队长,我上吧,我原来摘过,还算是有点经验。”参加过铁军集训的扬明主动承担这项任务。
扬明,二级士官,素质高,能力强,是部队业务训练的核心人物,他没想到的是生命的指针却在这次任务中定了格。
“上吧,小心点,穿好防蜂服。”中队长提醒道
扬明熟练地穿上防蜂服,扎上安全带,支起九米拉梯,娴熟的动作,敏捷的身影,迅速攀上了那棵大树,距胡蜂窝仅有三米的位置,扬明停了下来,将安全带固定在大杨树上,手中的镰刀伸向了胡蜂窝,在扬明上树的时候,胡蜂已觉察到了外部的不安全,蜂窝外面已有几只胡蜂骚动不安全,在扬明的镰刀靠近胡蜂窝瞬间捋下时,胡蜂发动了进攻,几十只胡蜂同时飞向了扬明,条件反射让扬明习惯性地躲避了一下,正是这一躲避让本来完整的防蜂服防蜂面罩与身边的一树枝发生碰撞,尖锐的树枝将面罩划破,十几只胡蜂顺着划破的面罩强行钻进了防蜂服内……
“本来是没事的,胡蜂蛰的太多了,由于战士对蜂毒本身很过敏,我们也尽力了……”
扬明的家里人没有将孩子带回故乡,就安葬在了那棵大杨树下面,安葬在了他的第二故乡,他牺牲的地方。
事故就这样开始与结束,故事就这样发生与流传。
老人仍然是那个老人,老杨树还是那棵老杨树,老人没有了养蜂场,胡蜂没了自己的家园,那十几只蛰人的胡蜂早已化为尘埃,可在那个山头上,多出了一座坟冢。
每年的那月那日那棵老杨树下,都会有个老人蹒跚而来。
其实,故事中的老人没有错,为了生存,他必须想法摘掉那个胡蜂窝;胡蜂没有错,它们为了生存,必须寻找可以维持自己生命的食物——蜜蜂、维护自己的家园——蜂窝;战士,更没错,他们的行为是一种责任,是一种义务,在老百姓需要的时候,危急关头,他们必须挺身而出,那怕是用最大的代价换取老百姓最小的利益,这,就是新时期消防军人的价值。
在人类和谐的社会,有时候维护一方的利益,必然侵犯到另一方的利益,在利益与利益的冲突间,必须合情处理,要善待人类,善待生命,善待他人,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