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婆孙苦相依

李小平刚去服刑的那年，刘小凤整天都沉浸在泪水中，心情降至冰点。寒子几次看到妈妈在厨房里的一个铁桶旁一边点燃着她跟爸爸的合照，一边默默地啜泣。老街坊为了让刘小凤淡却忧伤心绪，经常邀她出去打麻将。随着时间的增长，刘小凤在街坊们的安慰和劝说下，也渐渐重拾了对生活的勇气，毕竟生活还是得继续，两个孩子还需要带大。

不管一个女人如何坚强，当自己受到欺负的时候，没有男人去庇护，她的心是冰冷落寞的。丈夫刚不在家的第一年，刘小凤就受人欺负了。

刘小凤每次出去打牌的时候，都会带着寒子。有一次，刘小凤被罗汉寺镇镇长罗玛邳的老婆王银叫去她家打麻将，麻将开桌后，刘小凤就叫寒子在王银家的走廊旁跟几个同龄的小孩玩玻璃球。

王银家住在镇政府宿舍的二楼，围栏不高，只有一米多点，上面摆放着一块红砖，寒子想把它拿下来玩，当他伸手去够的时候，不小心将砖头推了下去。寒子害怕极了，马上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蹲在地上弹玻璃球。

砖头恰巧落在了楼下的水龙头上，顿时水龙头爆裂，水开始四处喷射。住在一楼的吴婆正好也坐在家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到自来水狂喷不止，马上气冲冲地冲到了二楼想看看究竟。

吴婆在上楼的走廊里看到了几个弹玻璃球的小男孩，心想这肯定是哪个小孩做的。吴婆敲开了王银的家门。

“小王啊，你家的小伢太不像话了，丢砖头到楼下把我家门口的水龙头砸爆了，还差点砸到我的头，你赶紧看下！”吴婆怒气冲冲的说道。

“么情况撒？，”王银听到这事，马上就出来看下情况，看到水龙头的水正在猛喷，脸色骤然大变，对着几个在楼道玩家家的小孩吼道：“你们这几个小孩太调皮了，谁丢砖头下去的？！”

“不晓得，我们都在玩珠子，过家家，没玩砖头”。几个小孩异口同声的回答，天真无邪的脸上挂满了无辜的表情。

“肯定是寒子你搞的，小刘啊，你来看看你的伢做的好事！”王银都没调查就马上把对象锁定在寒子身上，叫刘小凤出来。刘小凤听到她几近暴跳如雷的声音，顿时眉头紧锁，出来看到寒子乖乖的在地上玩玻璃球，回答到：“我伢在玩珠子，再说他连砖头都拿不动，么样可能丢砖头呢？！”

“肯定是他做的，其他小伢经常在这里玩都没搞点名堂，就你家小伢一来就出事….”王银似乎很有理，边说话边抓着寒子的小手往楼下拖，“你好好看下下面的砖头你有没有碰过？！”

“你这人完全不讲道理，你跟这么小的伢斗狠，你算什么东西？！”刘小凤见到这般情况，马上急了，赶上去迅速把寒子从王银的手中夺了过来，双手抱着他的头，像怀揣着一件奇珍异宝一般。

王银毫不示弱，“我说是他搞的就是他搞的，做错事还有理是吧！？”说完，就开始推搡着刘小凤。

……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相互紧抓着对方的头发不放。她们的争吵扭打声顿时惊扰了周边很多街坊前来围观。

不久，王银的男人罗玛邳回来了。罗玛邳是镇上出名的马屁精，整天跟在黄陂区领导屁股后面狐假虎威。李小平在职的时候，也经常送些礼品过去献媚。罗玛邳见到这种情况，本来想冲上去帮王银，但看到周边的路人太多，反倒显得很淡定，站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对着她们喊道：“你们在搞什么？赶紧住手！”王银见老公来了，哪里肯放手，心想我男人来了，还怕你一个活寡妇不成？！于是双手开始更用力的朝着刘小凤的头上乱抓。

还好刘小凤那时腕力很大，拽着王银那泼妇的头发紧紧不放，大声吼道：“你以为你男人来了，我就怕你了？！你叫他来帮你试试看！”就这样两人相互扭打了十余分钟……

最后两个女人在街坊的劝阻下结束了纠缠。刘小凤一回到家里，发现整个头皮在开始剧痛，头发脱落了一大把，就对着镜子大声哭了出来。男人一走，就受人如此欺负，此刻她的心底是多么的荒凉，又有谁知道呢？

寒子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心灵被彻底震撼到了，再也不敢跟其他小孩一起玩耍了。虽然还不懂事，但是妈妈被欺负的情景在他脑海中久久回荡，发誓以后一定要争气，竭力保护妈妈，不再让她受一丝委屈，一丝伤害。

李小平服刑的第二年，国家医疗政策开始调整，医院开始按学历要求裁员，不久刘小凤就下岗了。

整个家庭一下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原本陷入窘境的生活开始变得举步维艰，刘小凤无法养活两个小孩，只好跟李小平的哥哥李存怀达成协议，请求他们帮忙抚养一个孩子。于是，寒子十一岁的哥哥浩天就被送去伯父所在的祁家湾镇去读书和生活了。刘小凤为了继续支撑整个家庭，将母亲柳氏接到家里照顾寒子，只身去了北京打工。

寒子刚满六岁就直接上了小学。刚送进学校那时连字都不太会写，拖到二年级的时候，老师找到家里跟柳氏谈话，要求寒子留级。后来柳氏请了一个她村里的老教师在家给寒子开了下小灶，寒子的学习才慢慢跟了上去。

寒子七岁念小学二年级的那年，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患了缺铁性贫血。寒子的母亲一年才回一次家，无法得知这一切，外婆柳氏只好四处借钱为寒子看病。柳氏经常抚摸着面黄肌瘦的寒子的脑袋，心疼得泪流满面：“伢呀，这都是造你爸爸的孽啊！如果毛主席还在的话，你爸爸就不会坐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