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巷
我喜欢炮台巷这个名字,二十年前,我曾漫无目的的在这里寻找过炮弹壳,那时候,我真是幼稚的可以啊,坚信这里一定打过仗,有散不去的硝烟味,有散落的弹壳,而且我固执的认为炮台巷一定和战争有关,和硝烟有关。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忍不住要到炮台巷转悠一番,企图寻找所谓的弹壳。当然这种寻找只持续了四年,我就被一张派遣文书送回了故土,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和生活。
炮台巷像西峰的康复路一样繁华,一样出名,一样令人流连忘返。在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还是这样。
二十年前,西峰唯一的商场——大商场,就坐落在炮台巷。那时候,一说到市场去,谁都知道要到大商场,要到炮台巷。诺大的市场笼罩在塑料盖顶的钢筋支架下面,市场被一截一截的水泥柜台分割开来,还用红色的油漆编了号码,水泥柜台根据号码的的范畴,分成了若干个经营区域,显得井然有序。四角的边沿地带都是红色廊柱支撑起的两层或者三层单面楼,是专门开店铺的,里面的货物应有尽有。当然还是以时装店居多。记得我上中专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到这里来,曾经给我买了一件黑色的西服。那是一件后背开叉,前襟半圆的西服,里面是全挂的羽纱里子,提在手里沉甸甸的,穿在身上很是气派。当时是50多元,我穿在身上一试,父亲就乐了。他连价也没还就买下了。那时候,50元是我们一学年的学费,我们两个月的零花钱,我当时都有点心疼了。我还在背地里埋怨过父亲,父亲是个农民,靠力气吃饭,咋就不知道疼钱哩。现在想来,父亲是多么的爱我啊。他自己省吃俭用,到自己身上硬扣,到儿女身上竟是这样的大方,一点都不疼钱。唉,父亲去世都八个年头了,每每想到这里,心里总觉的对父亲有一种亏无法弥补的愧疚。
二十年是一个不短的时段啊。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啊。二十年后当我重新面对炮台巷的时候,真有一种久别“乌衣巷”的感慨。二十年物是人非,只有炮台巷的繁华依旧。如今的炮台巷虽然还是那么逼仄,那么拥挤不堪,但是它固有的繁华却是无法更改的。炮台巷是老百姓的购物天堂,昔日的大商场早已面目全非了,塑料盖笼罩的大盖子换成了宽阔的“南亚”室内服装商城了。那些廊柱支撑的店铺则变成了琳琅满目的门市部了。如今昔日老大的位置早已不复存在了,二十年,西峰成冒出了多少商场,商城,购物广场,专业市场,但是无论它们如何的繁华,都取代不了炮台巷的存在。相反,随着西峰的繁华,炮台巷反倒显得更重要了,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更息息相关了。
炮台巷由两条细长的巷子构成,一条是三院巷,一条是邮电局巷。它们就像南大街生出的两根小肠,细而曲折。邮政局巷稍微宽阔些,卖便宜书和古玩的摊子非常多,而且已经形成了相当的气候。现在书价贵了,一本定价几十元的书在这里只需要花十元的钱甚至更低一些就可搞定,里面少许的错别字也不碍大事。这些书贩子都和西安兰州的大书市有联系,书的种类都很和潮流,而且里面还有好多经典书籍。至于那些古玩摊点就更妙了,不管你买与不买,卖与不卖,都可以弯下腰抚弄一阵子,主家不但不生气,而且还会主动和你搭话。虽然赝品和真品混杂,但也从中可以领略一些东西。除过这两大摊点,还有花样繁多的杂货摊点,有些杂货在别处买不到,在这里一找就找着了。三院巷像一把剪刀一样,伸出两条叉。一条以三院住院部为中心,另一条通向三院门诊。以住院部为中心的地带,就是便宜服装的天堂,这里的服装价格便宜的让人难以置信,但它还确实就是这个价。除了密密麻麻的门店,还有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摊点。这里的摊子好摆,你哪怕用一根挑杆挑上几双袜子,几双手套,几个口罩,都有人光顾。逢地段宽的地方,商贩们就支架子摆摊,逢逼仄的墙壁,他们就在墙上钉几根长钉,拉几根绳子,把衣服往绳子上一搭,生意就开张了。还有更逗的,既不用挂绳子,也不用挑杆,把衣服往肩膀上一披,胳膊上一缠,扯开嗓子就吆喝开了。通向三院门诊的那条巷子就更窄了,窄的只可以通过两辆并行的出租车,人流多的时候,动不动就堵车。这个地段大都是些吃食门店和一些卖水果蔬菜的三轮车。不要看他们地段狭窄,但生意也是好的出奇,听说这里的一家烧饼店供着全城几家大酒楼的烧饼,面粉一天要用30多袋,试想那要烙多少烧饼啊。至于那些早餐店,小旅社,生意就更不用说了。
炮台巷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它乱,它脏,它拥,它挤,但是老百姓都离不了它。老百姓隔一阵子就要到炮台巷采购一些便宜东西,当然少不了上当受骗,但是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时候还是物有所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