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旧事

乡村旧事

黄牯牛

夕阳流彩，黄昏倾斜。一头黄牯牛，在如水的苍茫里，驮着沉甸甸的夕阳，走进我心灵的故乡。

你虔诚的眼神、纯朴的信念，闪着惮的悟性；你蕴含着一种精神、一种力量。没有人猜测过你心中蕴藏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只有我注视你在阳光里闲步觅草的模样；我也倾听听过你的叫声，目睹过你拉犁、打场、耙地的情形；最震撼我心灵的，则是你那喋血的泪。

你在一串明媚的花香里山坡上吃草，欢乐中你漭啊一声，宛如轮船上汽笛的喘息，你心灵的呼唤，回荡在广袤的天际里。

春天细嫩的阳光，仿佛青鸟轻盈的翅膀，轻轻掠过门前。红花苕子田边，我停住了脚步，默默地看着你拉着犁。你犁出了执著，执著里充满着顽强；你犁出了坚定，坚定里充满了自信；你犁出了忠诚，忠诚里包含着温顺。

一个深冬的清晨，寒冷已将梦蜷曲。爷爷牵着你到后山去。不幸的是你脚一滑，跌倒到高高的石坎下。

从此，你再也不能耕役，变得无用了；你本应该不用再奔波不堪，可以伏在角落里，咀嚼一生的辛酸。

然而，贫魔匆匆袭来。生产队见你成了残废，决定杀了你，让社员们打个牙祭。当两个屠夫走进你时，你仿佛明白了一切。一双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眼里含着一行长长的泪。

当我见到你时，已是首尾各异。看见你眼眶泪痕，一股血泪在我心底流淌，湍湍不息，直到永远。

种公猪

阳光像一杯淡淡的咖啡，洒在冬日的田野上，“巴夏克”，匆匆忙忙走了一村又一庄。你从事着乡村这古老的职业，不惜荣辱与廉耻，子孙遍及山乡。

乡村有道谜语：“一条绳索一根棍，红娘牵着往前奔；新郎进了门，新娘不知信（不知道的意思）。”这灰谐的谜底指的就是你。

一辆小车与你在桥上相遇见，桥小路窄，互不相让。车上走下一儒雅之士，朝着你的主人喝斥：“知道车上是谁吗？是乡长，管一个乡的乡长。”虽然你的主人是个老头，但他毫不示弱：“管一个乡算什么？我这个家伙还管几个乡呢！”这幽默的故事，至今口耳相传。

“巴夏克”，你拥有猪族的极权。拽着你的人，是个胡八叉的老汉，手里杵根竹棍，腰里吊着烟袋，紧跟你的步伐，你的付出就是他的获得。

生活设置了你，也设置人类自己。让人真正难懂的是你的欢喜、恐惧和忧虑。

大黑狗

“猪来穷，狗来富”。我记忆中你是被母亲在路边捡回家的。你虽然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灵物。可惜你生不逢时，饥荒岁月里，你何曾吃饱过？真是一条“喂不饱的狗”。

你是通人性的。母亲一个小小的示意，你都能够理解；母亲一声轻轻的吆喝，你都能够心领神会。尤其是你与母亲的心是相通的。母亲忧郁时，你垂着脑袋；母亲悲伤时，你也会流泪，会伤心的。

为着生计，我常年在外奔波。母亲与你坚守在老家。那年母亲匆忙地走了，你还活着，只是再没有人再给你吃的了，绝望中，你没有去当野狗，饿死在门前草垛里。

后来，我听说你已经死了。我想，你还活着，死亡的只是我们——对于你的怀念和想象。

你一生对我家都是绝对忠诚的，没有因为我家贫穷而嫌弃，没有因为农民低下而遗弃。为了我家那些不值钱的财物，你看家护院，日夜蹬守，无怨无悔；为了履行你的职责，你经常遭路人的打骂，从不退缩。

你最大可贵之处，就是不像其他狗眼那样看人底，嫌贫爱富，见富人阔爷，摇头摆尾；见穷苦贫民，则就凶狠无比。

当今社会，公信力陡跌，诚信度下滑。真是怪哉！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人们宁可相信只会摇尾巴的狗,，也不肯信任那些能说会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