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还是娶媳妇?
刘会计既不口吃，又无嘴上病，这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或者说听不懂陈村长的问话，半天报不出自己的姓名来，只是接连重复地说“是我，是我……”?
“你光说是我、是我……我知道你是鬼呀？是人是鬼，总得有个名字？这么晚了，还在东跑西颠，有什么屁事，你就明天来，我要睡觉了！”陈村长有些不耐烦地说。?
“哦，陈村长，是我，是我——我是刘会计——刘阿四呀，有重要情况给你说。”听他的口气，还真是有些不失身份的感觉。?
陈村长听说是“刘会计”一声，急忙改变先前的态度，谦和地说：“哦，听明白了，听明白了，你稍等一会儿，好不好？我马上就来给你开门。”
刘会计见陈村长开门，慌慌张张进屋，说：“陈村长，我在桃家发现了重要情况，又是关于大毛家的事情，是我亲自听到的，桃福满与蛮二在屋里议论。”?
“议论什么？”?
“议论说，要去请媒人……”刘会计将刚才在桃福满家所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向陈村长叙述了一遍，最后大声说；“陈村长，要重点考虑这些事情，看来情况有所变化，很特殊，我说是大毛与团团要成为一家人，你不相信？”他再次证明自己以前的观点，是完全正确的。?
陈村长歪歪嘴巴，咬紧牙关，右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不屑一顾地说：“刘会计，不要紧，不要紧，不怕他们成为一家人，我是定了，管他成不成一家人，老子都要收拾他们，我看大毛，他狗日的，是‘叫花子进厕所——找屎（死）’，老子不会放过他半点，包括桃家任何一个人。”?
花瓶不在家里，听说陈包舅舅生病，就顺便去看望一下，今天下午去的，要明天才回来。所以，才得陈村长敢在家里大吼大闹，公开议论起收拾桃家的事儿。?
一会儿，陈村长又抬起手来，指着刘会计，命令似的说：“这样安排！你注意打听，看蛮二到底是请哪个做媒人，谁要是有眼无珠，胆敢去当这个媒人的话，老子就认得他（她），连同他（她）一马拿下，明天你就去给团团打招呼，叫她小心一点，往后少在桃家进出，更不要有意无意去勾引大毛，防她的狗头落地，如果她要问你为什么，你就直接说——是我陈皮的意见。”?
次日早上，蛮二起床打扫屋里的卫生，不断问自己，这个媒人到底去请谁最合适呢？她将村中平时喜欢做媒人的花蓉、笑华、樊香、正春等等一一排过，最后决定，还是请正春为好。?
因为正春为人很实在，也乐于帮忙，善于促成好事，而且做事干脆利落，方法也有一套，我们村中有好几家人的媳妇就是她作的媒人……蛮二想到这些，就突然想起昨晚与桃福满的争吵来，她想，他的建议有一定道理，婚姻大事，确实应该问问大毛本人，看他是什么想法，我们不能“隔着口袋买猫——不知黑白”，于是她放下扫帚，急忙又到大毛的屋里去。
大毛一心思念米丽拉，难以入眠，昨夜晚又是凌晨四点钟才睡去。他还没有醒来，在做梦。?
八年前，大毛与米丽拉同在一个城市一家酒店打工，那时大毛是厨师，米丽拉在店里执掌菜刀，当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主动帮他的忙，他也常常教她调料、选配菜和炒菜等等，两个人配合非常默契，久而久之，自就产生了恋爱关系。?
“五四”那天，轮到他们休息，他俩邀约去了一个公园，准备好好地耍一天，轻松许久以来的工作重负。?
话说那个公园，真是好风景：峰峦叠翠，古木参天，百草繁茂，青石小路；古道林荫，曲径通幽，怡然自远；明媚的阳光透落其间，形似珠玉；清风拂面，花香沁脾，迷人心魂。?
他们来到“贡品岭”，第一次拥抱在一起，米丽拉立即触电，温柔如水，渐渐地，大毛与她的嘴唇叠成了一个梦……刚刚梦到这里，突然被母亲叫醒。他醒来以后，感到如此地伤心。?
蛮二小声说：“——大毛！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米丽拉去世这么久了，多日来，娘是寝食难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担心这个家……你是顶梁柱，往后的日子还长，人家团团在我们家进出，好像对你有意思，我说团团这女子十分贤淑，为人诚恳谦和，待人处事很不错，又是独身一人，我想找个媒人去说一说，你看如何呀？”?
大毛好像听不进去，呆头呆脑，面对母亲的问话，沉默不语，流着眼泪，又翻过身去了。?
“酸菜萝卜菜，各人心中爱。”其实，无论人才，还是能耐，团团的优秀程度并不比米丽拉差，可是大毛……认识一个人，容纳一个人，爱一个人，自有他的角度，更有他的理由，倒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他认为米丽拉是长得最漂亮，也是为人最好，表现最优秀，对自己最关心，最体贴的一个女人，特别是……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她才是他最可爱的人。?
蛮二见大毛不理睬，迟疑一会儿，束手无策，转身出门，感觉一阵心痛，着实难过，一边揣摩大毛的心思，一边埋怨，说：“大毛，不管怎么说，当娘的问你，你应该好歹说一句，将就我好打主意，不能什么事情都掩藏在你的心里，如果你什么话都不说，我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出至大门边，又拿着扫帚，再三想了想，说：“哎呀，算了！既然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想法把团团娶过来，一句话，让她来慢慢淡化你的心，温暖你的心……”于是，将扫帚朝小门边一放，就进屋去，拿起两包白糖和一斤白酒，朝着正春家去。?
却说桃福满一觉醒来，见蛮二不在，静听无声，晓得她是去找媒人去了，因为他知道她的个性，一向固执己见，只要她想办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办到为止。他翻了一下身子，独自想想，虽然昨晚和蛮二争论了一下，但那是气头上的话，说是不管大毛的事情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大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是传宗接代的人，而且又是“一挺将军”。他现在失了家，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说一点责任就没有，又怎能说真的不管呢？?
再说，我桃家的“香火”还没有人来接下去，孙子要靠媳妇生出来，总不能抱养他人吧？所以，死了媳妇还要媳妇，我觉得团团人品很好，贤惠能干，当然是求之不得，只要人家有这个心意，我们就不能拒绝，不管大毛同不同意，就由我们做主，不过也要让他知道这事情，他想着，心里很激动，翻身起床，想去找大毛谈一谈，看他的意见是哪样。?
刘会计对陈村长昨晚的安排，十分重视，一早起来就去串门，探查蛮二到底请谁做媒人。他查过青海、远东、顺畅等六户人家，从樊香家里出来时，就看到蛮二提着东西上了正春家院子。他乐哈哈，情不自禁地小声说：“对了，对了！还用怀疑？蛮二肯定是去找正春做媒人，我得赶快去听一听，看他们说些什么话，也好向陈村长如实汇报。”他说着，急忙赶路，绕到正春的房檐下偷听。?
“春娘（跟随大毛的称呼）在家吗？”蛮二提着礼物进门，就大声喊道。?
“哎，在屋里，是哪个，进来坐？”正春正在屋里收拾衣服，听到外边有人喊，就赶忙出房门来，只见是蛮二，还提着一些东西进屋，就客气地说：“二嫂，何必客气？”?
“又没得什么东西可拿的，近段时间忙不忙？”?
“有点忙，正遇着两个母猪下猪仔……有什么事？”?
“顺便有点小事情，想找你一下。”?
“什么事？”?
“给你春娘说，自从我媳妇死了以后，大毛悲痛，思虑之苦，日久天长，闷闷不乐，茶饭不思，最近病得很厉害，我想再给他找个媳妇进来……”
“对象呢？”?
“我看，团团有那个意思，想请你……”?
正春听得明白，就打断蛮二的话，问：“你是叫我去给大毛穿针引线？”
“喔喔喔，是，正是这样。”?
“这是小事情嘛，没有问题！”?
“既是这样，那就麻烦你了，你抽点时间，去给我说一说……”?
“什么麻烦哟，穿针引线，等于修桥补路，是做好事，何不可以呢？”
蛮二见大毛的事情说定了，就顺便拉起家常来，问正春喂养几个母猪，多少单身猪，这次下了多少个猪仔……结果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才回家。
刘会计听完话，兴高采烈，从猪圈旁边赶忙溜走，匆匆忙忙，准备去向陈村长汇报……可是，当他走了一段路，又突然想起昨晚陈村长的交代，要上门去给团团打招呼，叫她……于是，改变方向，又去团团的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