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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宴事件

2013-10-22 12:33 作者:太行风 阅读量:297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开开门谁怕咱,关住门咱怕谁!”小小山民的阿秃常常如此慷而慨之标榜自己,在自嘲自讽的调侃中找得些许小丑式的乐趣。

其实关住门他还有怕的。谁呢?老婆!

阿秃不仅长了副潘长江那样的浓缩型身材,而且因头部生秃久不能愈,故将头发尽数剪除,并对任何一个呼喊阿秃的都随叫随答,有呼必应,故赚了这样一个有伤大雅的诨号,以致后来好多人竟忘了他真姓实名,干脆以阿秃相呼。更有甚者,他小子从小就有尿床的毛病,尽管爹娘手里西医中医也看了不少,可还是一路尿到了娶妻生子之后。每每于夜深梦酣之时,忽然就内急难耐,急急忙忙找地方处理,却到处是躲不开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僻静之所,正掏拿出来痛痛快快地排泄,屁股上就火辣辣挨上了巴掌。激灵灵挣脱梦境看时,?,被窝早被他闹得江河横溢,恣肆汪洋。单是这一样,他不惧内才见鬼!于是尽管矮个头的女人属于典型的黔首型的乡村女子,就敢对他大呼小叫甚至进行人身侵犯;于是每当女人教训儿子一样的的呵斥乃至拳头冰雹般袭来,他只有嘿嘿干笑的份儿;于是第二天上午女人就又得关起大门晾晒被他尿湿的被褥床单;于是有一回就闹到了非要离婚不可的地步,多亏邻里和村里人都出面劝阻才使风波停息。

阿秃唯一的强项是上过乡办高中,尽管中途辍学,可毕竟有点文墨在腹,便好高谈阔论国际国内之时事风云,身边远地之世态流俗。可总归是阳春白雪,和者盖寡,抑或皮毛论相,似是而非,兼动作时髦姿势别扭,好装人物总是装不像,当然就被人当做了“耍活儿”,故尔每与人发生争论时总被众口铄金,惨遭封杀,不得不悻悻然封嘴。如此尊容加这副德行,老婆岂能不对他有所轻慢?

可就这样一个其貌不扬地位卑微的山村小人物,竟然制造出一起动静好大的“事件”来:他大闹酒宴,把人家村里款待乡干部的酒桌给掀了!

国内国际的一些折折腾腾的事体,一旦被冠名为“事件”,定然是政治色彩浓厚、性质相当严重之事,因而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阿秃此举,因矛头是直指官衙的人,性质自然非同一般,不但轰动了临近的三庄五村,而且连公安派出机构都惊动了。

事情是如何引发的呢?

这是夏日的一个晚饭后,在别人包工的工地抗着日头流了一天臭汗的阿秃撂下饭碗后从家里出来,抬头望望天,见一轮将满的月亮高悬于山村之上,圆圆润润,播辉弄影,到处亮汪汪一片,心里就来了好情致,边感叹“皓月正当空,千里共‘弹捐’”,边遛遛垩垩就来到小村街头人们好扎堆闲聊的大槐树下。远远就听见有人正在愤慨:他娘的,咱村的干部又陪乡里的干部大吃二喝哩!村里公共的树木砍光卖了,原大队的房屋也卖了,信用社还欠下一屁股贷款,都让干部们填了造粪的无底洞!阿秃一乍挲膀子高声大嗓便插进话去:“他奶奶的,纯粹是糟蹋民脂民膏,去把酒桌给他们掀了,让他们再喝!”就立刻有人接了碴戏谑:“拉倒吧,就你?不如赶紧回家给老婆跪搓板去!”阿秃就感到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马上顶上去,“我要是去给他掀了咋说?”“你要是敢去掀了,我头朝下走三圈,你要是不敢去又咋说?”七嘴八舌的起哄者就都将上军来,“不姓他爸的姓”,“是大家的儿”……阿秃便脸红脖子粗豪气冲天起来,“他奶奶,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我我我……”却嗓门逐渐降调,疲软至无声。

村里的当家人叫大槐,原来只是支书,上回选举鼓鼓捣捣把村主任也兼上了,在村里更是一手遮天。比如,村里十几个低保指标就基本让他的本姓一家和亲戚占用完了,其他揩油沾光的事更是数也数不清了。就说这喝酒的事,他一干上村主干,就在村子小街边开了一家酒店。村子小食客当然就少,加上大多数人不愿捧场,生意自然不好。可他有权就有办法,除了几个村干部找各种借口七碟八盘的吆五喝六之外,恨不得乡干部天天有人来“检查指导、调查研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小酒店待客,反正埋单是村集体,赚钱却是他个人,此外还可以卖出好多人情。在这个没有工矿企业的小山村,为确保他的酒店生意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确保村里能有钱给他结算“待客费”,便不择手段的变卖原集体资产,巧立名目向上要各种各样的扶持款,甚至向信用社贷款。吃惯的嘴,跑惯的腿,乡里那些干部们白吃白喝了临了还白装一盒好烟走,何乐而不为?于是他那小酒店每天都要迎来送往,干脆成了村里的招待所。

俗话说村小大王多,在过去的干部竞选中,大槐当然也有竞争对手和反对派,就有人挑头的向上告发了此事。可从乡里到县里,都答复说一个吃吃喝喝的事,教育批评一下就算了,立案查处够不上标准,那几个人被拖来拖去就蔫了。倒是大槐来了番清算,在摸排谁是执笔写揭发材料的人时,阿秃因是村里数得清的高文凭人之一,竟然也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一天阿秃和大槐走了个面对面,大槐为躲避叼着的烟卷腾起的烟雾而眯起眼,话语冰冷得刺骨:“你龟孙还给我来阴的,老婆不会跟你离婚了是不是?用不着我给你了场了是不是?你他妈给我把尾巴夹紧点,招呼我把你那尿床的家具给剁喽!”阿秃激灵灵就打了个寒战,他的软肋也许太多了,但最大的软肋就是怕老婆和他离婚。上一次大槐的确帮了他,连蒙带吓的硬是没让那女人走向县民政机关。

阿秃一想起这档子事和大槐咬牙切齿的那番话,要去掀人家酒桌的豪气自然而然就急速降温消退了。

那些打哄的人正闲得心痒痒哩,岂能轻松绕了他,一连声的撩拨起事,什么吹牛皮赛似狼嚎,偷吃西瓜皮不叫人瞧,什么就他,老婆叫人上了假装没看见赶紧给人家躲开……阿秃急得眼睛的溜溜乱转,可一咬牙都忍了。岂料人堆里不乏有心计的,一下就抠准了他的命门:“阿秃,你平时不是老喊叫真理在手正义在胸吗?还有啥民主权利,监督管理,百姓当家作主,还以为敢说敢做,有咱中国人的种,原来都是放屁图响啊?”阿秃一颗心就昂昂奋奋起来,脸色也涨紫成猴屁股:“你们是笑话我不敢仗义执言,不敢主张正义是不是?他奶奶的,今儿个,就我,阿秃,非给咱村老百姓维维权不可!”这一堆人就更来了劲,一哇声的说去呀去呀,可别下软蛋。阿秃猛地挺身站起,豪气十足地将嘴角叼的半截烟使劲往地下一掼,扬声道:“你们给我看着,看看阿秃是英雄还是狗熊!”说罢,乍挲着膀子雄纠纠气昂昂就朝大槐的小酒店走去,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眼睛里都闪了个问号:耶,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由就都跟了去看。

阿秃进了小酒店,烟雾缭绕中看到的是一圈七八个人都已喝得红头涨脑。大槐坐在作东的位置,手里端着骰子碗正在过圈闯关。阿秃沿着大圆桌转了一圈,晃悠着嗓门就开了腔:“哟吼,不错嘛,好酒好烟有鸡有鱼哈,高标准够档次哈!”酒桌上几个就都惊异地看他,一个肥头大脑的冷起脸面冲大槐说:“大槐,这是干啥?有规矩没有?”大槐就乜斜了眼看阿秃:“阿秃你干啥,咋的,也坐下喝一杯?”阿秃不理他,抬起手指来一个个点戳着他们,口气突然严重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吃皇粮挣国家工资的干部,不为老百姓着想办事,却天天大吃二喝!知道不知道,你们吃的喝的吸的都是民脂民膏,是老百姓的血汗!”大槐啪的一拍桌子,一根手指就指向阿秃:“阿秃,你闹事是不是?”阿秃一拧脖子就顶了上去:“我就是闹事,我就是闹事,今儿个这酒,我叫你们喝不成!”说着就动了手掀酒桌,边掀边吼:“叫你们喝!叫你们喝!”酒桌就哗啦啦来了个大颠覆,屋里立刻破碗碎盆的满地狼藉。坐着喝酒的几个乡干部尽管都急忙起身躲避,还是被溅上了汤汤水水,一个个怒目金刚地盯住阿秃看。外边跟来的人都看傻了,面面相觑。大槐气得吭吭唧唧的一会,咬着后牙槽说:“好好好,你小子本事,你小子能耐,你给我等着!”说着就掏出手机向派出所报了案。

约有半个小时左右,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阿秃被全村人紧紧围住保护起来,那辆警车也被村人团团围住。全村人从来没有这样齐心地出面为谁保过驾。阿秃那凶悍惯了的老婆嫌他管闲事,又要扑过去对他人身侵犯,立刻被几个年岁大的人威严地喝住:“你敢,阿秃是为全村的人出头,汉子一个,以后你再欺负他就叫他和你离!”那女人看看不是场合,乖乖退在了一边。

事情惊动了乡里的主要领导,也很快也到了现场,大声地喊话做村里人的工作,可一村的人就是不松动,和派乡里、派出所的人僵持着。

阿秃最终还是被带走了,结果会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确切无疑不会变的,就是不管在哪里过夜的梦乡中,他依然会制造水灾,把床铺冲刷个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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