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美妙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六十多年前在成都平原——我的老家渡过的。
我家门前。稍远,淌着清澈见底的杨柳河,稍近,流着弯来拐去的小溪,举目四望,是一望无垠的庄稼地。黄灿灿的油菜花,粉嘟嘟的江溪韶花,铁壁铜墙似的麻林,粒粒耀眼的水稻……一年四季变换着无穷的风景。
但最为迷惑我的,要数我家后院那片竹林。竹林里有数不清的、种类繁多的野花野草,是我和小伙伴们过家家时给新娘作花冠用的上好材料;有数不清的,在不知不觉中破土而出的尖尖竹笋,眨眼之间就长高长大长成绿竹。竹林里蜻蜓出来时,我和小伙伴们便忙碌着、把长长的麻杆的尖端折成三角形,到房檐角上网上蜘蛛网,高举着去粘蜻蜓。蜻蜓的种类很多,大个头灰麻的叫大头猫(儿),小个头深紫色的叫七姑娘,全身通红的叫丁丁猫(儿)。我们最喜欢的是大头猫儿,粘着它放进蚊帐里,它能吃掉偷偷藏在纹帐角落里准备咬我们的蚊子。竹林里还有很多小鸟:斑鸠,麻雀,灰灰鸟等等。有一种红嘴红头、白胸脯绿脊梁,大家叫它红头妹儿的鸟特别多。妹儿们飞起来,像竹林里闪着五彩的网;妹儿们叫起来,像贝多芬的交响乐,美丽极了,动人极了。我和小伙伴们多想抓住一只!用石子打,用筛子扣,都不能奏效。大人们便帮我们做“瓦闶子”,即,在竹林里适当的地方挖一个与房瓦一般大小的坑,先将米或谷撒在坑内,再用一根小小的棍子,将盖在坑口的瓦支起,待妹儿们进去啄食被盖时好去捉拿。
每天天刚亮开,妈妈的早饭快要做好,我还睡得正香的时候,外婆便在我床前甜甜地叫:文文,快起床,红头妹儿都进去了。我于是飞快穿衣下床,跑进竹林。然而,常常是望见我那瓦坑精精神神地大张着口,我只好揉着朦胧睡眼缓慢地走回屋里,这时外婆便会对着我默默地笑。有一次,红头妹儿果然被瓦坑闶住了,我惊喜万分,慌忙地跑过去,笨拙地抚摸着瓦,正欲揭开时,机灵的红头妹儿便冲出牢笼扑的一声飞走了,留给我深深的遗憾和后悔。外婆安慰我说,它和你一样,也喜欢自由自在的玩耍。等下一回吧。
大多数早饭后,我都是在院坝里和小伙伴玩跳房子,每当听见妈妈高叫“文文”,我的腿便立刻发软,瞟一眼妈妈抱着的弟弟和背带,泪花便在我眼睛里滚动。因为,不会走路的弟弟,照例又要绑在我六岁的小背上了。外婆每天都坐在灶房门口,头上套着用白线绳代替眼镜脚的老花眼镜,低着头,弓着背,为全家人做鞋底袜底;每当这时,她便停下手里的活,接过弟弟和背带对我说,你再玩一会儿吧,我抹抹眼睛,又快快乐乐的、争分夺秒地玩开了。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