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情无关
晴子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就直打鼓,她不知道一回到家,母亲又要向她唠叨什么,总之又是东家的小孩都会叫打酱油了,西家的女儿都会叫妈妈了,今天又到吃谁的喜酒了,母亲从来没有直说晴子什么,但晴子知道母亲说得这些无不针对晴子而言,谁叫晴子29岁了,还没有结婚,确切的说还没有男朋友,晴子在市里一家房产局上班,单位好,长相也不俗,善良感性,尽管如此,晴子还是剩下了,成了名符其实的剩女,在这个不通火车,不通高速内地城市,29岁还没有结婚,简直成了众人眼中的怪物,晴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害怕上了群聚,她怕别人聊天就会把问题引伸到她身上来,她怕别人又七嘴八舌的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当别人说起这事时,晴子感觉自己就去成了肉板上的鱼肉,任由别人剐皮,剥开赤裸裸的内脏,任期窥视,无以遁形。
“晴子,你回来了?”看见晴子回来了,正在炒菜的母亲似乎特别高兴,这是这些年来得见到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看到晴子,眼里总流露出一种忧心忡忡的眼光,让睛子颇感不舒服,好象自己将会多么不堪似的。
当有人用悲怜的眼光看着你时,你也许尚不觉得什么,当所有人都用这种眼光来看你时,你就不得不去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和别人的看法,虽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是时下年青人流行的活法,但你的活法得不到任何人赞可和认同时,你依然会觉得自己过得是多么的颓废和失败。
“恩,回来了”,晴子的心情并没有母亲那么高涨,一如从前平淡的回答着。
吃饭时,母亲对晴子说:“隔壁王阿姨介绍了一位男孩,姓钟,名方,说是她的远房亲戚,在晋城一家上市公司当经理,晋城离我们这反正也不远,不过一百多公里,听说想在家乡找个对象,对方经济条件不差,有房,只是学历稍低些,高中毕业,我到看了相片,人长得不难看,我替王阿姨代你先答应了下来,今天晚上见见吧。”
母亲的话一出,晴子立即缄口不谈,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换作几年前,晴子断然是不会答应去见的,母亲也定然不会同意自己本科生的女儿去嫁给高中生,但现在不同,年纪越大,女孩的身价就如菜市场收摊的枯叶黄花菜,时间越长就越不值钱,这不,原来被母亲PASS而过的类似对象,现在也成了她眼里的“香膜膜”,“降价”“卖出去”也比留在家强。
晴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着饭,母亲知道,晴子不反驳,也就是默认的意思。晴子能说什么,一不答应,母亲就会不停的唠叨,你还挑三拣四,都快三十的人了。晴子怕听母亲的唠叨,一唠叨,晴子就头痛的要命,因为她无法同母亲讲爱情这东西,爱情是什么,母亲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她只知道女人到了年纪就得结婚,不结婚就很丢人,就会遭人闲语,不仅是母亲,只怕是这个社会都如此,高的胖的矮的瘦的男人,晴子都见过,就是没能遇上能够结婚的,不是晴子眼挑,实在是不对眼,没感觉,怪怪的,不是对方对自己没感觉,就是自己与对方不来电,电视小说里那些神往的相亲场面都是骗人的小把戏,现实里的相亲,很是令人尴尬万分。都说婚姻自由,但晴子却不这样认为,至少在这样的环境里,你根本就自由不起来,你不得不去应付这样那样相亲的场面,这一次相亲,应该说是晴子第53次相亲吧。
按照隔壁王阿姨约定,晴子到了鑫丰茶楼,上楼梯的那会子,晴子真想打退堂鼓,不去见那叫什么钟方的,晴子真怕这样的见面,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拼命得找话题,那感觉真是别扭。
进了清风包厢,只见钟鹏飞一人坐在那里,晴子脸攸地就红了,以为自己走错了,愣了一下,就想退出来,却被钟鹏飞叫住了。
“晴子,你别走,是我,你没有走错”,钟鹏飞深情的注视着晴子。
多年不见,钟鹏的样子并没有多大变化,相比原来,还更成熟些。
晴子愕然,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今天相亲的对象就是我”。
听了这句话,晴子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她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与钟鹏飞重逢。
“你,你怎叫钟方?”,晴子疑惑的问道。
“钟方,是我的小名,书名叫钟鹏飞”,钟鹏飞解释道,并继续说:“是我叫王阿姨代约你,我怕如果我直接约你,你可能不会同意见我,请原谅我采用了这个方式。”钟鹏飞一脸的诚恳。
“晴子,坐嘛”
晴子有点扭捏的坐了下来,回避着钟鹏飞火辣辣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光滑的玻璃桌面。
“你还好吗?”钟鹏飞关切的问道。
“差不多吧,就这样了。”
“听说你一直还没有结婚,也还没有男朋友,是吗?”
“恩”,晴子别过了脸,心里不是滋味,在他面前,自己曾是多么骄傲的公主,此时却感觉成了一个落难的公主,随时得承接别人的施舍。
“我也一样,我也没有结婚”。
“哦,是吗?”,晴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出去后,一直也没有再找女朋友,总是忘不了你,上个月回来探亲时,遇到王阿姨,听她说你一直还没有结婚,也没有找男朋友,所以就叫王阿姨代我约你。”
晴子低着头,心里有点点感动,孤孤单单一个人久了,听到还有人这么关心自己,总容易生出几许感动。
“晴子,我们从新开始吧。”钟鹏飞突然伸过手,紧紧的握着晴子的手,深情的凝视着晴子。
晴子有点感动,但还是矛盾万分,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时下的处境,晴子不得不吃这回头草了,因为除了眼前的回头草,晴子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草可吃了,晴子不想再这样空等饿死?晴子突然觉得人生真是滑稽,自己转了一大圈,结果还是回到原来的起点。
“晴子,好吗?”钟鹏飞看着晴子一言不发,再次恳求道。
晴子抬眼,就望见钟鹏飞专注地目光,晴子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答应了,因为晴子不知道再找又能找到什么样的男朋友,晴子不想再看到亲人的焦虑和周围关注的眼光,结婚早已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也不是你想不想结,愿不愿结的问题。
看到晴子点头,钟鹏飞似乎很兴奋,抓起晴子的手狠狠的亲啄了下。
但晴子却感到有点别扭,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爱钟鹏飞,一如原来一样,区别就在于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没有青春可挥霍了,晴子想:这么多人走进婚姻,未必就是因为爱情,自己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晴子不想再等下去。
看到晴子定下心来与钟鹏飞交往,母亲特别的高兴,钟鹏飞开始出入于晴子的家里,晴子此时对婚姻的渴望已经超越了对爱情的向往,只想找个安稳的人蹋蹋实实过日子。
时间一晃过了大半年,钟鹏飞依然没有向晴子提出结婚的请求,晴子的母亲催了晴子几次,晴子只以刚认识为缘,回避着母亲的盘问。孤单久了,只言片语的关心都变得弥足珍贵起来,晴子真的有点依恋起钟鹏飞来,想成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但晴子知道,作为一个女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先开口,过完了春节,晴子发现钟鹏飞回来次数开始少了,而且越来越少了,少得甚至连个电话都接不到。直到一天周末,晴子不打招呼主动跑到晋城,快到钟鹏飞的住房时,晴子看到钟鹏飞与一个披肩的长发女子手挽手挽的出门,钟鹏飞满面笑容,一如从前挽着晴子的表情,晴子目瞪口呆站在那里,钟鹏飞看到迎面走来的晴子,也愣了下,脸上略带几分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钟鹏飞温柔的对身边的女孩说:“蓉蓉,这是我表妹晴子,你先过去一下,她有点事情找我。”
“恩,我去前面那家饭庄等你,快点啊。”叫蓉蓉的女孩很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她是谁?”晴子心痛的问道。
“是我女朋友”,钟鹏飞没有正视晴子的眼光,低头看着脚下。
“那我呢?几时成了你的表妹了?”
“对不起,请原谅”
晴子顿感空气突然凝固了,见晴子呆呆的没有言语,钟鹏飞似乎很艰难的吐出了一句:“晴子,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晴子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听到那一句话,依然感到晴天霹雳。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句话多么熟悉呀,记得多年前,自已曾对钟鹏飞说过这句话,只是时过境迁,今天,钟鹏飞却把这句话送还了自己。
钟鹏飞是晴子的第一个男朋友,也就是所谓的初恋,对于初恋,晴子没有什么感觉,并不像别人说得那样非常美好和难忘。
七年前,晴子刚刚大学毕业,因为业务上的来往,晴子认识了在市烟草公司上班的钟鹏飞,钟鹏飞对晴子很有好感,并拼命追求晴子,晴子当时还不懂爱情是啥玩意,见有人这么关怀,并没有明确拒绝,当所有人都说钟鹏飞是晴子男朋友时,晴子也没有怎样反驳,只是觉得生活之中还少了什么,晴子从来没有带钟鹏飞到自己的朋友圈子中去,更没有带他见自己的亲人。不久,晴子在一次意外中认识了逸丰,逸丰是那种气度丰凡、才华横溢的帅男人,唯一遗憾的是逸丰名花有主,相视的第一眼,晴子就听到自己心猛烈撞击的声音,逸丰的一个眼神能让晴子欢快一整天,逸丰的一个微笑,能让晴子感觉到天空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清澈。逸丰带给了晴子从来没有的感觉,认识逸丰,晴子知道爱情是什么,晴子不顾钟鹏飞苦苦哀求的眼神,毅然向钟鹏飞提出了分手。
分手后,听说钟鹏飞就向单位辞了职,去了哪里,晴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晴子发现,周围的人都慢慢走近了围城,只有自己依然徘徊在婚姻之外。昔日的好友都开始忙乎柴米油盐的生活,唯有自己像个没有魂魄之人,游荡于虚幻与现实之中,猛然醒来,晴子发现自己慢慢边缘化了,别人看她的眼光也由钦羡慢慢转向异样,当各种流言和亲人的唠叨一起涌向晴子时,晴子也感到陌名的心慌,突然渴望起婚姻。
晴子没有说分手,只是突然冷淡,立即就拉开了与逸丰关系。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遗憾,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幸运,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声叹息,对于逸丰,晴子只能无奈的叹息。
事后,晴子听朋友说,钟鹏飞其实在晋城一直就有一个女朋友,之所以又突然找到晴子,就是因为对当年分手一直耿耿于怀,听闻晴子的亲朋好友都在急不可待为她物色男友时,钟鹏飞就想一雪当年之辱。晴子听到这则消息时,五味夹杂,感到一切是那么荒谬可笑。
晴子常叹了口气,仰望天空,看见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从眼前飞过,快乐的栖身于一棵大树上,欢快的叫着。晴子感觉自己活得不如一只小鸟,小鸟多么自由自在,没有那么多世俗和规则,也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它们做任何事情是那么的随其自然,不像自己,又得进行下一场别扭的相亲秀。
晴子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急匆匆地赶赴静苑茶楼,去会见她的第54个相亲对象,她知道所做的一切,都与爱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