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报熏香

有时，床头柜、写字台上，会堆着一叠叠的报纸，那意味着这些报纸尚未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咱还没好好阅读哩。忙吗？嘿，哪怕忙，也不至于忙到连读报的功夫都没有，谁信？“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即便只是临睡前粗略地浏览一下，也是读报啊。那是何故？答案无疑是肯定的——懒呗。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说明现在因为有报纸可看，心浮气躁，反而无所谓啦。

忽然，心中一个激灵，忆起了若干年前的一些细节，禁不住感慨起来。

那时刚走上社会，迷上了文学为之神魂颠倒，对书报有一种极强的占有欲，惜乎单位上轮不到看，家里又缺钱订阅，于是对别人能天天读书看报有一种难以言容的羡慕与嫉妒。人穷志短苦思对策，总算想出了二条自以为不错的妙计：一是经常上图书馆，那儿阅览室管理员是我一位关系不错的女友。不消说，报纸是随时可饱览的，而且经常可“顺便”稍几本新到的文学期刊回来，急急看完后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得保证页面整洁看不出任何被提前翻阅的迹象，否则朋友会挨批的）；二是让邮递员在家歇歇脚。家是临街，每日午后必有邮递员路过，几经寒暄，早已熟识，于是只要咱在家，邮递员便会自觉到咱家小憩，母亲必是笑吟吟地忙着茶水等招待，而我则眼放绿光地大看特看报纸，那真叫爽啊，那么多家单位个人的报纸任我翻阅何等惬意，只是由于时间关系（邮递员毕竟得挨家挨户地送报呢，不敢耽搁太久影响他们的工作），一般我只能一目十行挑最喜欢的先读（但偶尔也会将夹在报纸里的杂志小心翼翼地取出，做上记号，让邮递员晚一二天再送订户）……

嘿嘿，这种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大大缓解了书报之渴，使我无报却有报读，心中甚是欣慰，自然也对我的朋友和好心的邮递员充满了感激。

当时，有一文友无意中得知我的读报方式，很是同情、惊讶，决意帮我，凭借其在某局当办公室主任的便利，居然主动为我当起了专职邮差。他的做法是，每天下班后无论多晚（因为写材料或应酬等杂务繁忙，下班时间不一有时会很迟），都会赶不少路送报纸过来，厚厚一叠，除了出差外，风雨无阻。为避免惊扰我以及我的家人，他来去匆匆悄无声息，从不敲门更不登门，总是悄悄地将报纸塞在我家的窗口。有几回凑巧看见他在窗口塞报纸，赶紧出门招呼他，他笑着挥挥手一溜烟骑车就走；有几次，天太冷或雨太大，想必他不会再来，岂料不经意间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报纸又在老地方出现了，暖意便油然而生，那一份感动和震憾始终萦绕于心际，难以忘怀。难能可贵的是，他这一送竟然坚持了很长时间，直至我自己有了报纸方始告停，而我在这相当长的时间里，感恩着，珍惜着，更加如饥如渴地阅读着每一份飘着墨香的报纸，更加努力地学着笔耕，向电台、报社踊跃投稿，我想以自己的勤奋刻苦来回报我的朋友，故时常挑灯夜战，所幸略有小成。自感愧疚的是，由于多种原因，我最终并没在文学这条道上坚持走下去，而且，虽对文字的痴迷依旧，可由于这样那样的琐事羁绊，往往难以专心致志地读与写，矛盾中、纠结中，情不自禁地就回想当年，那种对文字的饥渴会再度激励我静下心来，好好地亲近文字。因而，时至今日，人到中年，我依然督促自己保持良好的读书习惯，哪怕再忙、再烦、再累，每天一定要抽出一些时间，读读书、看看报，在书报中汲取营养。床头柜、书桌上堆满书报而不读的状况，只允许是个例，呵呵。

自感欣慰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从事与电脑为伍的职业，却从不曾玩过牌打过游戏，也不沾开心农场，就那么忙中抽闲，意志坚定地继续着读书看报偶尔写作的行为方式，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利，纯粹率性而为，学习着，快乐着。时事新闻、文学历史、当今影剧……凡有人称叫者，均是我拜读的目标，还不忘回炉曾经读过的名家名作，比如四大名著。不知不觉中，往往就有了些许积累，未被社会OUT。每当友人肯定我的进步，难捺兴奋，开心得不行。试想，光阴荏苒，当周围不少年富力强的朋友慨叹时间太紧眼睛太累，抱怨早就没了年轻时的心态，哪怕想看书，也根本无法静心阅读时，让我更添了一份只争朝夕的紧迫感，我会更珍惜自己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未有老花，精力也还可以，那么，此时不读，且待何时？

如是，读书看报，便成了工余的最大乐趣。静夜、台灯、书香，那是老皇历了哈，而今，生活条件那么优越，夏不曾蚊咬冬不得冻疮，冷热自有空调把关，就那么舒适地呆在书房内，上网查查资料，动指写写文字，嘿，那不啻是神仙也羡煞的好日子啊。即便未能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咱也终是未虚度光阴，足也。

值得庆幸的是，因了报纸，我与当年送报的文友以及他的夫人成了挚友，交往至今，呵呵。当然，此是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