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阳光之――追溯记忆

曾与家人、老师、朋友，反复提起过一个话题，那就是：人的最早记忆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我总觉得，一个人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幼年时期的记忆最为深刻。所谓“深刻”，这并非由时间的远近距离来定义，我说我对儿时记住的东西，比之昨天发生的事情，所留下的记忆常常更为深刻清晰，你信吗？反正我是信的。就我自己所记得的，无论被他人认可与否，至今仿佛还历历在目。

不被认可的，这是到现在还是没人真正相信的，因为我说那是我还没学说话的时候，虽然那些记忆断断续续成不了完成的片段。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一些感觉，我跟我妈说了，她就从来没有相信过的。妈妈总是付之一笑，这让我深感委屈。

当然，再大一点的记忆，妈妈是没办法不信的。我记得我妈妈的奶奶，用我家乡的方言我称其为外太婆。我是绘声绘色地跟我妈提起的。就是我的舅舅现在住着的那间屋子，那时候光线很暗，地面坑坑洼洼地，下雨时屋顶会滴下雨水积在那里，我会在那里玩水。就在进门左边的那个角落，有一张至少在我那时的眼界里是很大的床，我要很费一番力气才能爬上去。

外太婆就是坐在那里的，她给我四角钱让我去买一种有点硬的饼。我跟妈妈说，我记得我走路还不是很稳当，在那座石拱桥上摔倒了。关于怎么买的饼怎么吃的，味道怎么样，我是没有记忆了。我就清晰地记下了这些，还有外太婆的三寸金莲的脚，穿的是小黑布鞋子。我妈听我说这些的时候，停下手里的活，惊诧地看着我，这回看来她是不得不信了，虽然我不能清楚知道自己那时到底几岁了，然而我外太婆是在我三周岁时过的世，这是我家人都知道的，不会错。因此，也只能是这段记忆，成了我被认可的最早的记忆。

虽然认可，但仍然让我耿耿于怀。因为比那更早的记忆还有，可我却找不到充分的证据让人相信了。有一点我是认识到了，童年的成为记忆的记忆的深刻度，是让人无可置疑的。我是这样来推敲为什么童年的记忆，总是能够异常清晰地浮现于眼前的。

首先，因为儿时眼界的单纯，幼儿儿童时期乃至整个童年时期的孩子的脑海里的信息量几乎没有（相对脑子记忆储存容量而言）。信息也就是在不断地尝试接触世界的过程中开始进入大脑，因为没有其它已存信息的干扰，所以显得格外突出而深刻。这是很好理解的，恰如一个数字的记忆，总比十个数字的记忆来得容易，而且十个数字往往是第一个数字的记忆更深刻些。

其次，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对世界充满好奇心，求知欲望是极为强烈的，等一接触到满足于他好奇心的事物之后，就本能地把这事的过程、感觉吸纳到基因库进行储存。孩子的那份“贪婪”，还可以让记忆更为牢固，当然这是无意识中所发生的。简而言之，记忆的深刻性还取决于事情发生的本身的深刻度。

第三，世界的确是极为奇妙的，宏观和微观之间存在着极为微妙的联系。比方说，人的身体里的某一个细胞的生死过程，正是一个人生死过程的缩影。有人早就把我个人的想法说了出来，大概的意思是说，人在孩童时期就过完了整个人生，之后只不过是对孩童生活的不断回忆。原话的本意也许虽非如此，但到我这里只不过让我现成借用罢了。然而我觉得按这样的思路是有道理的，一个人漫长的人生过程，在短暂的儿童时期，已由好奇心引导着游戏化地演绎一番了，孩子出生，读书认字，长大成人……尤其是过家家的游戏之类，奇妙地把人生概括了一遍浓缩了一遍，保存在人的记忆库里。之后的成长过程，就自然而然地在潜意识里变成一个钩子，把最初童年时期似曾相识的记忆给钩了出来。想想还真是，生活啊，常常还原为儿童时代的游戏生活过程。

基于以上的这些想法，我就不得不作出结论，人的最初记忆究竟可以追溯到何时，也许我是没法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