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

几年前的一天下午，我在街道电线杆上看到一则自欣学校招聘小学英语教师的广告，于是便前去应聘。

这是一所位于大山顶上极为简易的学校，其校貌大概就跟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们常在电视公益广告画面里看到的、那些贫困地区正在寻求希望工程援助的学校相差无几。其办学条件之简陋，令城里人是无法想象的。

走进尘土飞扬的校园（其实并没有围墙，当然也无大门），我看见一群身穿辩不清本色的校服，灰头土脸的孩子正在嬉戏打闹着，还有些三三两两地或爬、或蹲在泥土地上玩“抓石子”游戏。

“同学们，你们怎么不去上课呀？”我问道。

“我们在上课呀，这就是我们的体育课呀！”童言无忌！

“啊？！”我惊愕，“哪你们校长办公室在哪儿？”

“我们校长和老师都在那一个办公室里面。”顺着小黑手的指点，我走进了一间低矮的平房，只见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挤满了五张破旧的办公桌，一位女老师正在给几位学生辅导英语。

“请问，校长在吗？”我问道。

“噢,校长在上课，你先坐吧，我叫去。”女老师递给我一个破旧的塑料?子便出去了。

几分钟后,一位头发凌乱,满身灰土,象是刚从田间劳作归来的村妇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办公室。她傲慢无礼地径直坐到了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张木椅上,拿起一张缺了角的泛黄的旧报纸，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并不时地做着坐在老板转椅上的动作。可惜那把掉了油柒的木椅不会转动,只会不停地发出咯吱——吱咯声。

“这位家长可能是到这里来找麻烦的,莫非她的孩子在学校出什么事了……”我在想。

“校长，是他找您。”正想着，女老师回来了并冲村妇（不，应该称校长了）喊了起来。

我先是一愣,接下来便是一脸的困惑。“你好，校长！”我还是起身向他问好。

“找我有事?”校长头也没抬、盯着缺角的报纸问道。

“我是来应聘的。”我边说边向她出示证件。

她接过证件后看也没有看便放到了桌子上,却忙不迭地从破旧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足有十几页厚手写的学校规章制度给我看，我接过后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学校规章制度,倒很象执法部门的《处罚条例》。因为，这上面不是写着扣教师工资多少,就是写着罚款多少。例如,教师每迟到一分钟扣一元钱,教师请事假一次扣30元,老师生病请病假一次扣20元,等等、等等。而有关师生行为道德规范等诸方面却只字未提及。

“这制度好象不太完善，应该…….

“是的，”校长打断了我的话,“是应该再增加几条处罚条款……”

“天哪！还要罚！”我顿感心惊肉跳,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感悄然涌上心头,我茫然若失地望着眼前这位阴阳怪气,虎视眈眈“黑老大”般的校长。来应聘时的热情早已荡然无存，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不知怎的？我居然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上的钱包！我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开始一颗颗从我脸上往下滚。我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说“我不应聘了”却一时笨嘴拙舌，始终说不出来。惊恐中，我抬起无力的双手从桌子上抓起我的证件慌忙“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