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勺子白糖
中秋节前,与母亲、大姐一同去了趟老舅家。
其实,母亲为这事计划了好多天,单等着大姐夫回来开车去。那天,刚吃过中午饭,大姐打电话过来,说是一会开车过来,去看望老舅。母亲放下电话,赶紧收拾准备。说真的,我有几年没有去了。母亲对我说,反正有车,不如一起去。
其实,离老舅家也不太远,也就是百十里地吧。平时多是电话联系,除非逢年节或是有事才前去。尽管天气不太好,可丝毫未影响心情的兴奋。一路上,大姐和母亲交谈着过节的事。
一个多小时,我们进入了曹庄。老舅正好在村口迎接。是刚才大姐在路上给他打的电话。村庄大体上变化不太大,只是新楼房比原来多,陌生的脸孔也多了。老舅和妗子在前院住。院子不大,三间堂屋,老两口住倒也可以。刚坐下,妗子慌忙倒水。老舅从条几上拿了一个圆形的玻璃瓶子,打开盖子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白糖。每人碗里舀了一大勺子,又嫌不够,又舀了一勺。喝一口冒着热气的糖茶,一下子甜到了心里。由于屋檐下搭了个挡雨棚,再加上阴天,屋里不太亮。像许多农村人家一样,屋里摆设有点乱,西间里放着一个大冰箱,很显眼。老舅说,前年你环妹妹给买的。后院现在腾给了表哥。表哥这些年一直在外打拼,小有成就,一年里也回不了几趟。上次来时,老舅还住在后院,给表哥看家。听说,妗子跟儿媳闹了几次别扭,后来一气之下便搬到前院了。为这事,母亲曾劝过老舅说,毕竟是小孩子,心放宽点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妗子也说,谁说不是呢,依得这,早被气死了。妗子说话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的。由于上了年纪,老舅的泥水匠活去年也不干了,现在还有三四亩地,种了一亩多芦笋,还有两亩多玉米。生活是没问题,就是礼尚往来花销大。无意间,老舅又提起了我三姨。三姨病逝十多年了,骨灰还寄存在曹县殡仪馆,老舅告诉母亲,打算把她的骨灰迁回樊楼土葬。母亲也很赞同,毕竟,农村人讲究入土为安了。记得小时来老舅家走亲戚,最难忘的是喝妗子做的羊肉汤了。曹县、单县一带,每逢过年,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要宰一只山羊,熬羊肉汤,据说单县羊肉汤很有名的。妗子做的羊肉汤很辣,油大,肉多,很有特色。每次喝过汤后,嘴唇上会沾上一层厚厚的羊油。当时,小妹最不爱喝羊肉汤了,享受不了那辣味,还有那白白的、肥肥的羊肉。母亲也会做羊肉汤,只是辣味不够。说话间,妗子端来大半碗爬叉(蝉的幼虫)来,笑着说,这是我和你舅今年夏天晚上摸的,冰箱里还有呢,等会走了,捎走点。大姐没吃午饭,便接过来细细的吃起来。院子里有棵石榴树,不大,却结满了红扑扑的石榴,都咧着嘴。坐了一会,老舅领着我和姐夫去后院看了看。村里的路,依旧是土路,比以前窄了许多。老舅边走边说,在家的年轻人很少了,都出去打工挣钱了。有钱的都搬到村外了,村子中有很多废弃的院落。后院的堂屋才翻盖的,院门楼墙上贴着瓷片,红漆大门,很气派,可惜老舅现在没有大门钥匙,进不了院子,多少有点遗憾吧。
回到前院,接着喝茶闲聊。由于姐夫下午还要去兰考办事,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准备回去。老舅慌忙起来,说是给我们摘自己种的蛇豆角。院子靠近南墙边,种有蛇豆角,茂密的棚架上,倒挂着一两米长的蛇豆角,宛如一条条低垂的蛇呢。一会,老舅便给我们摘了五六条蛇豆角,妗子又给我们半袋嫩玉米粒,半袋爬叉,几个咧嘴的石榴,真个是满载而归了。
相聚总是短暂,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老舅,我们踏上了返回的路。望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集镇、村庄,不由得想起小时骑车走亲戚的情景来。那时也就是十来岁,由于条件所限,走亲戚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去老舅家也是,我们姊妹四个骑两辆车子,家里有一辆,还要借邻居家一辆。早上吃过饭,母亲早早的就准备好礼物。八点多出发,十一点多便到了,不耽搁在舅家吃午饭。有时,还没等到门前,旁边的邻居就嚷道:远路的客可得来到啦。那时候,很喜欢走亲戚,大概因为有好吃的,也有压岁钱。路远点也不在乎,有的是力气。骑累了就交换这骑。就这样,我们有说有笑地骑过了老河,过了老河,也就踏上了山东地界;再往前便是南李集,接着前行就是青?集,一个不小的集镇,原来曾经是县城。在集镇北边的岔路口,改往去成武的路走。穿过青?集也就走了一大半了,走到一个叫做水牛陈的村庄下路。往西走大约有八九里吧,快到苏集有一个路口,往北拐,走约莫里把路便到了曹庄。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呢。小时候,每次过年到老舅家走亲戚,都要住上两天。一来路远,歇歇脚;二来离三姨家也近,曹庄到樊楼也就八九里路,一次串两家亲戚。由于有零花钱,表妹常带我们去苏集镇上看电影,电影院虽简陋,却也觉得好玩。当然,也买零食吃。晚上,喜欢看表哥练武,好像练的是大洪拳,由于呆的时间短,没学会,倒是跟表妹她们学会了打麻将。“一枕清风,十年心事庄周梦”,呵,说真的,有点怀念过去的时光。此刻,靠在车椅上,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那红红的羊肉汤,那咧嘴的石榴,那长长的蛇豆角,还有那两勺子白糖......
----我棹不停,彼岸可达!
2011.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