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针线盒
奶奶的针线盒,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可是个百宝箱。它是用竹子编的,实际上乡下人就将它称为鞋匾。它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匾的四周有很深的“包浆”发黄的篾篁烙下了那个年代的印记。
奶奶的针线盒常备的工具,自然是针、线、剪子、镊子、钻子、“顶针儿”,还有一付老花眼镜,偶然间还有未纳完的鞋底子。我小时候穿的布鞋都是奶奶一针一线纳出来的,那种搭绊鞋,松紧鞋,穿着很舒服,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
奶奶自己的衣服也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些对襟衣衫,宽松的折裤经过裁剪后,用很细的针,一针挨着一针挑起来,那种针脚紧密而平整,比现在手工制作的西装还要考究。尽管费时,但奶奶穿着它还是比较满意的。那时我们几乎没有好衣服可穿,一年也难得请裁缝做几件象样的衣服,绝大部分穿的是自己做的土布衣服,特别是夏天,土布衬衫是我们当时主要的衣服,穿着它上学,穿着它干活。成了当时标志性的服饰。
雷锋曾经说过“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当时我们这个社会的真实写照。如果是家中的老大那也无疑是幸运的。一年总是要做几件衣服,那怕是一条短裤,一条褂子。而家里的老二呢,自然只能穿老大褪下一来的。如果有那个膝部地方破了,或者裤脚管短了,就要动用针线了。
当夜深人静的的时候,奶奶就坐在微弱的灯下做针线,如果碰到停电就点亮蜡烛,在烛光下继续缝制。小到钉一个扣子,大到缝制一件衣服,那种情景如同电影中的景头一般。有时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民,拿起她的老花镜,也戴在鼻梁上,此时,头是晕的,眼前的模糊的。如果是白天她不使用时,我就拿过来当作放大镜使用,看细小的文字,看细小的东西,如一只蚂蚁爬动。最有趣的是放在阳光下将阳光聚焦在一根火柴头上,不一会火柴头会“吱”的一声着起火来。奶奶的线盒的钻子十分厉害,要是我惹祸了,她就用钻子钻我的手心,当然不是真心的,但我还是害怕。奶奶有时也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如线穿不进针眼,就得让我帮忙,但绝大多数是她自己完成的,她的老花镜虽然度数不低,但穿针引线的功夫还是不错的,这得益于她经常服用鱼肝油。
奶奶纳鞋底的功夫也了得。她先挑几块破旧的另布,然后是笋壳,剪成鞋底的样子,层层叠叠,足有2公分厚。纳的时候从鞋底中间开始竖着纳一条线脚,最后慢慢地向周边扩散。纳鞋底的线要比般的线粗好几倍,一般是四股。我经常看她将线套在锁环上,一根又一根地搓揉,一会我正方向,一会反方向,看得我眼花缭乱,直到一根很粗的线完成。纳鞋底还必须有一定的腕力,要将厚厚的鞋底刺穿并不容易。刚开始鞋底布还比较松软,度手或许可以刺穿,当鞋底纳到比较硬实了度手就不那么容易。有时必须借助辅助工具,此时,钻子发挥威力。先用钻子打一个孔,然后再用针线刺穿这样就容易多了。每年奶奶总是要给我纳一二双布鞋,其中一双必定是过新年时穿的。
奶奶的针线盒还藏有好吃的,有时是几颗糖果,有时是几粒蚕豆,高档一点的是几颗带壳的花生。平时她用一块布盖在鞋匾上,我总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揭开拿上几颗尝尝,我想当时她一定是发现的,不揭穿我而已。那时我的确很馋,虽然这样但还是没啥可吃的。但奶奶总是将好吃的让给我。平时乡下来了换糖担子,我们就将家里的破旧东西拿出来换糖吃。那时废旧的塑料最值钱,橡胶更是如此。一双破布鞋,一双破球鞋,一个牙膏壳子,一二两鸡毛,买一分是一分,也可以买上一二颗糖果。物质高度贫乏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特征。
时代变了,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钱了。虽然物质高度发展,但那种贫中而乐的感受没有了,多的只是一份责任,一种压抑。奶奶的针线盒也不知在那次搬家中遗失了,但那鞋匾的形状还刻在脑海里,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