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风光依旧美

匆忙的归途，在大多数时候因为身体疲惫、归心似箭，而游兴大减，不自觉地闭上了发现和欣赏归途风光的眼睛。这实在是一个遗憾。其实，归途风光依旧美，只要有一份真正属于旅行的心境。

去年三月末的安吉自驾游，夜宿江南天池的农家。清晨起来，推开窗户，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纷纷扬扬飘了很久，远处的山林竹海，俱笼在一片白色的苍茫中。对于这山雪，我有小时候的记忆，如果不赶紧下山，一旦雪封道路，就回不了家了。一场紧张的行前忙碌之后，我们匆匆驾车冒雪沿盘山公路蜿蜒而下。车行半道，雪居然停了，放心大半。归程的路上，许多风景纷至沓来，这是在上山去往江南天池时的路上感受不到的。远处青山巍峨连绵如群群奔马，停车路旁观赏照相，竟也有了辛弃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的奇妙感受。竹海白云深处，一两家屋檐凌空而起，如此世外仙源的景致，又让我想起了梅尧臣的“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的诗句。

前年去太湖西山游玩的归路上，黄昏时分，也有意想不到的发现。那次我看到了黄金般熔化的落日，将一路的芦苇映得红彤彤的，如同油画中的剪影。古诗对江上落日有“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描绘，而此时的太湖落日，景色又显别样。整个湖天，都弥漫在一片慢慢冷却下去的丹红之中，湖面金光点点，天上霞光似锦。它是一张定格的照片，时间的脚步停止了移动，最精彩的部分呈现在夜幕即将垂下之时。

这次玩西塘，类似的感受再一次出现。西塘的清晨，静得如那曲河道里的静水，微风不起，涟漪不泛。昨夜朋友说，幸运的你明晨会看到水面上氤氲的白色雾气，静静地横着，一抹一抹。可惜，因为赶路，我们起得很早，玻璃窗外的天空仍呈黑色，河道里的水，幽幽的，清清的，可以感觉到，但看不见。一串一串冰糖葫芦似的大红灯笼，在人家屋檐下亮了一整晚，显得有些落寞。

行装收拾停当，轻轻悄悄地开门和出门。同来的几个朋友，他们打算多玩一天，此刻还在西塘的沉梦中酣眠。长长的古老的小巷，这时突然变得很值得玩味起来。三两盏路灯，远远近近地亮在拐角，光线倦倦的，穿透空气中淡淡的黑暗，照得石板路发出青黑色的光。这光似乎让路面带着些滑，须小心翼翼地踩脚上去才行。巷子里静静的，看不见人，听不见声，昨夜的繁华与热闹，这会儿都不见了。行走于空空寂寂的深巷，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担心话一出口，就要丢失一样宝贝似的。我感到自己是行走在西塘的深邃历史中，任何一点人为的声响，都会破坏了它的绝美，是对它的一种亵渎。

这些在归途赶路之中的体验，是如此之深，如此强烈，不断丰富着每一次旅行的内容。而每一次的旅行，也因为有了这样的“飞来华彩”的体验，让我更加深入地理解了旅行的意义，更加近距离地与旅行本身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