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那时候，校园里掀起一股织围巾的热潮，我也风风火火地投入其中。赶着下课一小段儿时间，买回好几捆毛线。颜色……是很红的那种红和很黑的那种黑。

回到宿舍，耳边响起一段对白：

我：“爸，妈，你们瞧，这是我织的两条围巾，情侣围巾哦！”

妈：“你还会织围巾？好像还不错嘛！”

爸：“这黑色围巾上怎么还有道红条？”

邻居：“看看看看，两夫妻都围上情侣围巾了，浪漫得不行啊！”

……

捺住内心的激动，我捧起眼前一捆红，嘴角的微笑与红色毛线一起，映衬得非常好看。

红色是织给妈妈的，为了表现情侣特征，特意在其中镶了一道黑；黑色是织给爸爸的，为了表现情侣特征，特意在其中镶了一道红。

在织好红色围巾的时候，别提有多欢喜了。我给妈妈传去一条短信：妈，我在织围巾，你的已经织好了，就要开始织爸爸那条了。几分钟后手机振动，打开短信：你不好好读书，织围巾干什么？

捺住内心的委屈，我捧起眼前一捆黑，眉梢的颤抖与黑色毛线一起，互相沉默。

没事儿，我继续织。终于，大功算是告成了，就待回家的日子。

头一次整个学期没回家，寒假回去就要过年了。一种浓烈的思乡情结沿着车道铺满了回家的路。准确地说，是思爸爸，思妈妈。

到家的时候，爸爸还没下班，我只取出那条红色围巾递给妈妈。妈妈就笑了那么一下，立马收回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去放好。我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只是，当她问起为什么红围巾上还有一道黑条的时候，我顿了顿，竟是什么也没说。

不久，爸回来了。

“爸——”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点。”

……

接着，一家人坐一起吃饭。扒饭的时候，我侧过碗沿看了看门口停靠的摩托车。我想，爸每天骑着它上班下班，一定非常冷，那条黑色围巾，大概也只供他骑车的时候戴戴，遮点儿风还挺实在。

回到房间，我打开行李箱，取出那条黑色的围巾，它沉默得就像我此刻的脸，唯有上面那道红条，从胸腔处轻轻将我刺穿。要是没有这道红条就好了，我突然想，爸要是问起来，该给他个什么说法好呢？

……

跨过一季，我在房里悄悄打开抽屉，又见这条黑色围巾，这一条至今没有在爸爸面前展示过的围巾，在今夏被我写成了一篇文章，供大家观赏我罕见的蠢。

不过，一个巨大的问题一直盘踞在我脑海里：爸是知道的，知道我曾要给他织一条围巾，我发的短信他不可能没看见，那又是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向我提及关于围巾的事儿？

爸的记性向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