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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木材检查站抓获了一伙偷运木材的惯犯，县林业局执法大队周队长率众火速赶来，几经审查，疑虑重重，于是，将嫌疑犯押回县城，等待调查处理。
周队长连夜将此事向局领导做了汇报，大家意见统一。次日，严副局长率队直奔长岭镇，镇党委、政府高度重视，立即组织了以他为首的清理整顿小组，决定对望坪村乱砍乱伐现象从快从严处理，抓几个典型，杀一儆百。
工作组兵分两路，分别由严副局长和镇党委汪书记率领，进驻望坪村。
严副局长他们一边宣传法律法规，一边逐户检查。声称：对于敢于检举揭发，有立功表现者可以从轻发落。村民们见惯不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敷衍搪塞，心存侥幸，甚至有人掉二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只坐半年。”
周队长一听火了，冲上去掏出手铐，掉二话的小伙子伸出双手，说：“来啊！铐我啊！”严副局长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法律讲求依据，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决不放过坏人。有法必依，违法必究。”
“狐假虎威，量你们也没那胆，我又没犯法。”小伙子说着，悻悻而去，周队长气得脸色铁青，严副局长鄙夷不屑地望了他一眼。
清理工作继续进行，转过山嘴，一栋白墙红瓦，砖木结构的小楼，高傲地耸立在几间屋顶长满青苔的老屋旁。山湾里独门独户一家人，看小楼的色泽，尚未满周岁，尚新怀旧，农村日新月异的变化令人感慨。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房前，狗在屋后跑来跑去地狂吠，一个中年汉子从树林里跑出来，林业站赵站长大声喊：“老吴，林业局来检查。”
老吴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打开门，又是端凳子又是倒水，忙得不亦乐乎。周队长说明来意，他毫不含糊地打开上锁的门。大伙分头查看，有人发现柴屋里柴草下有一堆木料。周队长喊过老吴，问：“这木料是几时砍的？”
“去年修房剩的。”老吴抠着头皮憨笑着说。
“是不是少批多砍？”
“这个……”老吴吞吞吐吐。
“老实交待。”周队长板着脸，指着旁边几个队员命令道，“去！把柴草挪开，清点数目。”
“凶巴巴的，吓唬谁！鸡蛋里挑骨头，装得人模狗样的。”
“唷，真是冤家路窄，转眼就撞到枪口上了，搞不死你。”周队长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地说，“嚣张啊！继续嚣张。”
老吴的脸变颜变色，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乞求地瞥了一眼赵站长，紧张地盯着小伙子的一举一动。
“老子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谁怕谁！”
“嘴巴干净点！再骂对你不客气。”周队长指着小伙子的鼻子怒斥道。几个队员冲了过去，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啪”地一声脆响，老吴冲上去狠狠地扇了小伙子一耳光，怒喝道：“给老子滚到一边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小伙子懵了，在场的人都懵了，气氛瞬间达到冰点，好不尴尬。
小伙子回过神来，哭着跑了，边跑边骂：“有种的去查吴贩子，欺软怕硬，算什么东西！”
严副局长把赵站长叫到一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对周队长说：“把数量搞准确，回镇上去核实，查看他去年的砍伐手续。”
然后，拉过老吴说：“甭急，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实事求是，绝不会冤枉你。”
老吴不住地点着头，说：“哪是！哪是！”
“年轻人火气旺，好好跟他讲道理。听赵站长说，你儿子知书达理，在外闯荡多年，见多识广，当然懂理懂法，不要把自己和村上的二流子混为一谈；更不要因为自己懂就高高在上，看啥都不顺眼。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脾气不改，要吃大亏的哟。”
“哪是！哪是！”老吴微笑着，不停地点着头。
从吴家出来，严副局长他们实地查看砍伐现场；召集部分党员、群众座谈；走访退休回村老干部，有针对性地从外围搜集了一些证据。
中午，两路人马在村长家汇合，交换意见。午饭后，汪书记借口镇上有事回去了；根据掌握的情况，严副局长他们来到村东吴贩子家。
吴贩子原名吴俊秀，三十来岁，文化不高，头脑却很灵活。从前，时常收购一些家禽牲畜，山珍野味到城里贩卖，回头捎带一些小百货回山里，走村串户；后来，干起了贩卖野生动物和偷运木材的勾当，曾遭到林业部门的处罚。
吴俊秀翘起二郎腿，正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喝茶，看见有人从院门口走进来，赶忙下楼。修长的身躯从门框里钻出来，白净的脸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地把客人迎进屋，高喊着老婆泡茶。周队长坐下来，开门见山，说：“昨天检查站截获几车木材，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此事与你有关，希望你配合调查。”
“我们老吴前些天去市里给舅舅做生，昨天刚回来，这几天都不在家，哪个挨千刀的乱嚼舌根，老娘饶不了他。”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拿着纸杯，站在门口恶声恶气地说。
“婆娘家少插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吴俊秀拍了拍白夹克袖口上的灰尘，瞪了女人一眼。女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在言语，麻利地添茶倒水。
“周队长，你们几个在客厅里谈，其他人回避。”严副局长说。
“你们坐，你们坐，周队长和我上楼。”
“配合周队长，好好把问题交待清楚，争取宽大处理，知道吗？”严副局长阴沉着脸，威严地说。
吴俊秀没吭声，领着周队长一伙上楼去了，偌大个客厅只剩下严副局长一人。
严副局长点上一支烟，喝了一口茶，抬头看见客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帧照片，实木镶边，看似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中年男子和蔼可亲，似曾相识，严副局长心里一惊。这时，楼上传来周队长的呵斥声：“抓起来的人已经供出来了，上午我们又进行周密调查取证，你还想抵赖。”
“山湾里吴家浑小子的屁话你们也相信，可笑。”
“你是幼儿的智商，没把握我们会找上门来吗？可笑的是你！”
楼上好一阵沉默，严副局长站起来，走到照片下仔细端详，不错！就是他。他旁边站着吴俊秀和他媳妇，不过那女人没有现在这么胖，白俊、高挑、妩媚。他们如此亲密，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严副局长正在劳神费心地猜测，胖女人走进来，煞有见识地说：“那是舅舅前年回老家过年，我们一起照的全家福。”
“是你舅舅？”严副局长转过身问。
“不是，是我家老吴的亲娘舅。”胖女人笑眯眯地回答。
难怪汪书记要提前撤离。严副局长“哦”了一声，背着手，胸有成竹地朝楼上走去。过了一会儿，一伙人和和气气从楼上走下来，不像查案子，到像是走亲访友，酒足饭饱之后依依惜别。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雷声从山巅滚下来，稀稀疏疏地飘落了几丝雨，严副局长一伙快步朝村口走去。路边，一位老农“啪”地一棍子抽在牛屁股上，骂道：什么鬼天气，雷声大，雨点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