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远方。夜渐渐凉了下来，苍穹把世界笼罩的一片漆黑。
“兄弟，为啥一个人拿着烟发呆啊？”
“心里苦啊”
“来，给我一根儿，给你搭个伴儿”发哥随手递了一根烟给我，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即将被夜吞噬的远方。
“今天邻居那个长舌又指着鼻子骂我的母亲，说她生了个没用的儿子”
“谁叫我们没考上大学呢，怨得了谁呢”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我弟哭着打电话告诉我时，我真想冲回家。。。”
“忍忍吧，这大半年咱不都挺过来了吗”我一脸茫然。
“眼看就要放寒假了，你有啥打算？”
“你认为现在的我们还有打算的自由吗？”
“我今年不打算回家了，寒假也就十天假，咬咬牙就过去了。”
“哎。。！年也过不自在，人生啊！”
夜里好安静，只有阳台两个凄惨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时而叹气，时而浅笑。漆黑的夜如此搭配着这个眼前的世界，压得人很难自由地喘息。
“你不回家，你想过你的爸妈没有？”
“我就是为他们着想，我不在，会更自在的。”
“可是。。。”
“哈哈，你放心，哥们儿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发哥说话时的憨笑让我明显感觉到了苦涩。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定了，谁跟你说着玩儿呢。”
“家里咋说的？”
“他们叫我回去呗，可拗不过我，叫我好生照顾自己。”
“妈的，这什么世道。”说着我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很少抽烟的自己留下了夜间的一阵阵咳嗽声，男人有了烟和酒就有了故事，却不是好故事。
补习班教室里的灯还没有熄灭，又是那些被世界遗弃希望重新找到自己尊严的人在悬梁刺股。那里不知道成全了多少人的理想又埋葬了多少人的梦啊！行色匆匆的人群，三点一线的生活，麻木不仁的奋斗，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世界给格式化了。
“没事儿的时候多给我打打电话，哥们儿在家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我愤愤地说道。
“你以为打电话不要钱啊！嘿嘿~”
“滚吧你”我一拳重重的慰问在他的胸口。
“哎呦，好好，大哥照办就是！哈哈。”
“哦，对了，你和kathy还有联系么？”我严肃的问道。
“为啥还联系啊，没事儿找事儿不是”
“咋了？”
“人家现在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哪儿还会看得上我啊！”
“那你就这样算了？”
“那你还想怎样啊”
“四年啊，你舍得吗？”
“舍不得也得舍，人生都输了一次，还有啥输不起的啊”
“你还会去找她么？”
“如果明年文曲星眷顾，也许吧。”
有时候所谓的爱情就好像什么都不是，不能够同甘共苦的，那又能算作什么呢？起风了，呼呼地吹起了发哥的头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咆哮着这个失落的年轻人。看着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我知道，这是有苦说不出的难受，我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所有的苦只有往心里咽。可是，我们依旧坚强的站在阳台，任由狂风肆掠，兄弟间的默契让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暖流，对抗者黑夜，怒视着寒风，一副抗争到底的架势。
“夜深了，早点回去睡吧！”我关切的说道。
“你先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我慢慢地向屋内走去，时不时扭过头来看了一下他的背影，黑暗中的火星一闪一闪，越来越快，燃烧着这个年轻人，我的兄弟。
随风飘走的草木，掌控不了被束缚的命运，但愿这段痛能够尽早结束，就像这梦，快点收场。
补习班很简陋，一个仅有的篮球场也被卸下了球框，这里没有中学生该有的活跃气氛，就像是个寺院，全是些清苦习性的僧人。80后的青春，90后的活力，这里成了它们的坟地。
“发哥，走，今天周六，好容易半天假，出去玩儿吧！”
“潇洒不起哦，你自己去吧，我就算了”
“你这样有违人才培养的宗旨啊”
“哎，这年头，人渣混的都比我好，还人才呢。”
“那你为何不去当人渣呢！真是”我不屑的说道。
“树活一层皮，人争一张脸，我是人在校园，身不由己啊！”
“你不会一个下午就呆在这个压抑的教室里吧？”
“你认为呢？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看看，外面，多美多好啊！”我深情的向窗外望去。
“我今天在此坚守，就是坚持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你要玩就快点去，别在这里磨磨唧唧，影响我学习。”
“我*，好吧，你就专心的念经吧，哥先闪了”
外面的阳光很温暖，风微微的袭面而来，闻得见一阵阵的清香，这跟那阴暗的小教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由，多美的自由，挣脱牢笼，全身轻松。
3:00pm
我回到教室，一半的人还在，发哥手握着笔头倒在了课桌上，眼袋的微微鼓起，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心酸，布满了疲惫。口水从嘴角缓缓的流着，衣袖又湿了一大块儿。
我在位子上坐下，随手拿了本杂志翻了翻。
“哈哈哈。。哈哈。。真好。。真好啊！”
“好啥啊？”我心不在焉的随口答道。
“真好。。。真好。。。真。。”
教室里很多人都已被这一幕深深地吸引。口水流过桌面，滴在了裤腿上，灰色大腿上的印记不断地扩大，伴着含糊不清的“真好”和时不时的憨笑。没有人去想破坏这一切，任由它放肆的上演。教室外面可是早已经炸开了锅，发哥果然是“风云人物”，轰动效应果然不同凡响啊！
“他们看着我笑啥呢?”一边说着一边擦着口水。
“做啥黄粱美梦呢？看你这口水，都快赶上98年的洪灾了”
“滚你的吧！哎呦，还真是，惭愧惭愧啊。”
“鼻子热不？没事吧？”
“啊？啥？鼻子？没啥啊！”
“这个世界的色狼有三种，一种只会流口水，一种只会流鼻血，另一种两种都流，看样子你属于第一种啊！哈哈”
“靠，哥们儿哪是那种小角色的水准。”
“那你是。。。？”
“不露声色，不显外表的超脱版，你信么？”
“真的假的啊？色狼这个词对你来说还真是达不到你的身份。”
“哈哈，那是那是。”
“说真的，梦里忙啥呢？”我认真的问道。
“我梦见自己学业有成，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像我祝贺，爸妈一个劲儿的夸我，还有那一桌桌的大餐，垂涎欲滴啊！”
“这学校也真是的，饭都这么难吃，真是苦了你了，梦里才能找到安慰。哈哈~”
“说真的，如果能一直梦下去，也挺好的”
“去你的吧！真有这事儿的话，兄弟早一睡不起了。哈哈”
“现实对我们好残忍啊，我都快受不了了啊！”
“没事儿，哥陪你，咱不寂寞，哈哈”我打趣的安慰道。
“那好，走，出去抽一根儿。”
我们悄悄来到了教室的墙角，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容易被老师发现，也是老师威严下默许的放纵地带。所有的愁思都被我们埋葬在这个地方了。
“你说，梦想成真是什么意思？”
“就是梦里想到的能够变成真的”
“真的？”
“我又骗你的必要么?又没啥好处不是。”
“那好，我信你一回。哈哈”
香烟一根接一根，将这个美好的世界充满了伤感，好像全都集中在了我们两个男人的身上。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我们脸上，成了一种强烈的讽刺，而发哥仿佛还沉寂在自己的梦里，难以自拔。这个骨感的现实深深伤害了我们，竟要用梦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我面色凝重，真希望现在是阴云密布的天气，才对的上此刻自己的心情。
“发哥，梦想是要用行动才能成全的，走，奋斗。”
“好嘞！走”他爽快的扔掉了烟头。
夕阳渐渐落下，没有机会去欣赏这火红的斜阳，只有坚定地信念在现实的沼泽中抗争，只有孤独的身影永远留在了教室的桌面上。人非草木，那么，上天，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