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霉干菜
霉干菜是我的家乡绍兴著名特产,一种历史悠久、价廉物美的传统副食品。霉干菜在《越中便览》中就有记述:“霉干菜有芥菜干、油菜干、白菜干之别。芥菜味鲜,油菜性平,白菜质嫩,用以烹鸭、烧肉别有风味,绍兴居民十九自制。”可见那时绍兴几乎家家户户都晒霉干菜,霉干菜的制作已极为普遍。我记得小时候每当冬天,村前屋后的四邻都会搭了竹架子晾腌菜,甚至门墙上也挂满了,菜香遍野。我们把晾干了的腌菜盘到大缸中,盘一层菜撒一层盐,而赤脚踩莱的劳作活总是落到我们男小孩的身上,因为我们绍兴一带的习俗是迷信童子踩过的腌菜会很香,也不易坏。
霉干菜制作的原料,多以雪里蕻为佳。雪里蕻分春菜与冬菜两种,产量以春菜为高,质量则以冬菜为好。霉干菜的制作加工,要分堆晒、腌制、晒干三个步骤进行,先将鲜菜洗净后晒至半干,切短后加盐在缸内垫实腌制半月余,然后取出滤去菜卤再晒干,即成霉干菜。好的霉干菜,无粗茎与老叶,色泽墨黑,闻来有一股扑鼻的香气,入口又嫩又糯。
这种乌黑而诱人的干菜,因为色黑,也叫乌干菜。用它烧汤、蒸鱼、炖肉或者浇上素油蒸了吃,老幼皆喜爱。其中尤以霉干菜焖肉最为诱人,是一道绍兴传统名菜。据说霉干菜闷肉是明朝画家徐渭首创。它的做法是先焖后蒸,蒸的次数越多越香。做好的成菜,菜香肉糯,咸中带甜,肥而不腻,浓香扑鼻,别具江南地方风味。用霉干菜入菜的方法很多,可以用来炒四季豆、炒土豆,夏天用来做汤有消暑的作用。感冒的时候可以用干菜跟萝卜煮汤,有一定的食疗作用。据说清朝时霉干菜曾被列为绍兴的贡品,于是这道平民餐桌上的家常菜多了一丝皇家血统。
鲁迅先生、周恩来总理生前也都爱吃霉干菜焖肉这一家乡菜。据说周总理9次陪同外宾来杭州,9次都用这道菜待客。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来杭州,在楼外楼的宴会上就有这道周总理的家乡菜“霉干菜焖肉”,尼克松吃后举起大拇指连声称赞“OK”!“OK”!霉干菜焖肉得到过许多国际友人的赞许。
而霉干菜对于我们出生在六十年代的这一代人的感受实在是太深了,相信十有八九的人,一定还念念不忘那时永远也吃不完的霉干菜。确实,我对霉干菜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自己是吃着霉干菜走过高中时代的。那时我就读的春晖中学在离家有十里余的驿亭,属于住校生,一日三餐全在学校食堂吃饭,那时不同于现在,学生们为了省钱自带饭盒子,将带去的米菜放在食堂的蒸屉里由校工们去蒸熟。待到中午可以说整个食堂附近闻到的都是霉干菜的香气,只是那时的霉干菜里除了一点油外,家长很少有条件给你扣上几块肉。一口白米饭,一勺霉干菜,虽硬,但咀嚼的滋味仍是妙不可言。米饭的香、干菜的香,交织在一起,似乎是那个年代最美的香味。
若能饱吃一顿霉干菜焖肉,那是高兴的不得了的事。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妈妈总是给我从市场里买来干菜和五花肉,发起煤饼炉,把肉切成了2厘米宽的肉片,放在五花碗里,铺一层干菜放一层肉,大概会放上四层干菜三层肉,然后上边盖上一只碟子,放在高压锅里用小火焖,炖上2个小时,“吃干菜肉哉!”随着我的一声欢叫,妈妈把霉干菜焖肉端上桌来,我会立即掀开碟子,哇!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干菜的清香、肉的幽香,只见那碗内那干菜泛着油光,扒开干菜,那五花肉酱红透明,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夹上一块放进嘴里,油而不腻,香而酥莰,那肉一下子就化掉了,舔一下嘴角唇齿留香,真好吃!作为绍兴人,作为上虞人,我喜欢吃霉干菜焖肉,我喜欢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霉干菜焖肉!
如今,吃着霉干菜上学的年代已经离我远去了,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提升,霉干菜焖肉已经成一道让人怀念的家乡菜,每当在饭店里吃到这肉肥不腻,腴润滑糯,香气扑鼻的典型家乡菜时,不由得让我想起那难忘的学生年代、那难以忘却的家乡和那难以忘却的霉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