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江堤那条船
走进江堤那刻,夕阳西坠,远方有一抹淡淡的云,羞红着脸。
长堤下望,波光粼粼的碧水,花木葱茂的江心小岛,像一幅画,尽收眼底。
江上有薄薄的雾,岸那边在氤氲中若隐若现,清风拂过,湖面飘飘渺渺的,显得有些神秘和懒散。
脚下已经泛绿,花木丛中有了生气,散发出青青的味道,滋润着游荡着的心。
四下寻觅,终于又见那只小船,正停在十余丈外水面上,孤零零的摇曳着,透着一股坚定的执着。
二十年了,那江水依旧,那船儿却沧桑了许多,船上的艄公黑黢黢的,眉眼间透着笑。
凑过去问,是否知道当年在此摆渡的那个小伙子。
他淡然一笑:自有了码头,摆渡人从未换过呀……
就凭着这口熟悉的乡音,就凭他说话时的表情,认定就是他了,还是当年的摆渡人。继而,一股淳朴的魅力已揪住了我的心。于是,就都像仙风化骨一般,一种舒舒服服的感觉,从头到脚,酥酥软软了。
二十年前,我从这里走出,这里却一直在我心里占有最重要的位置。不论走到天涯海角,忘记家乡是最难的,我一直用心牵挂着它,就像恋着一个只能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情人,静静地爱在心里,并执拗的固守着。
一路走来,其实,我只是个过客,这儿也只能停留片刻,没有人理会我的寂寞,一个人感怀着曾经的日子,心里便涌上一份难言的酸楚。
漂流码头已收了工,艄公远去,留下一处飘飘悠悠的板房,在晚霞的映照下,红的耀眼,红得让人痴迷。
鸭绿江水是注入黄海的,当年,从这里到丹东有船通航,它不仅仅是景,更是大山通往外面世界的途径,后来,江上筑了坝,船儿就改变了命运。
现如今,浩荡的水面上,运输的船肯定是看不见了,到夏天能看见点漂流的皮筏子,运气好,看到顺流而下的木排,这就算件惬意的事儿。
忽然想到,人的一生,岂不就像小船划行在江面上,命运随时就可以改变。
年少时幼稚,总幻想着牵一条缆绳,将船拉到自己的身边,让船在颠簸的河面上,颤悠悠地飘来飘去,飘它一辈子。
到了中年,这种情结还是扭不过来,明明知道已没了驾驭小船的体能,没了把握方向的心智,可依旧放任自己的心,不管江长海远,任凭小船随风摇摆。
想到此,便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生命中很多时候都有一种感觉,这辈子,我是与船有缘的人。
这种感觉有点怪异,慢慢地灼热了全身心。朋友问我,对船情有独钟的人,是不是都很痴情?我默默无语,如果,他懂了船的真正意义,就不会嘲笑我的执着。
朋友的话尖刻了点,但毕竟激励了我,船的本质是渡,而不是寻找避风的港湾。
不知不觉,已在岸边伫立了好久,动身沿环路,拐过东头那片树丛,水光潋滟的河面上,有鸟儿在飞来飞去。
回头望,那船儿不知何时走了,渐行渐远中,似梦似幻,而我,最终只能远远地看。
有一种美,叫做距离,淡淡漠漠的,却又朦朦胧胧的,如这小船,远去了,却牵着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