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坦（2）

芝麻坦（2）

我们家兄弟姐妹六人。那时大哥、大姐，在县城工作了，二哥也在县中学读书，家中我和妹还有一个5岁小弟。一日，父母亲将茅屋里所有家当捋了几大箩筐，将那几只破旧“火桶”（山区用来取暧），以及那两只外观上斑痕累累的“传家宝”木箱，统统的搬运到河边（河口村）。那年——1975年的冬天，我仅有13岁，在伙伴们招手中，红领巾摇曳中，在父母亲带领下，我不知所终地登上了一艘没有帐蓬、陈旧的大木船。然后，又坐上一辆“东风”牌卡车。傍晚，我们一家胜利的到达目的地——“芝麻坦”。

卡车停在最上面一排住房。车身未停稳，就上来了一大群男女老少，大家热闹非凡，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功夫，我们就搬进了新家。而且我和妹妹被母亲安排在一间“套房”里，前面是吃饭桌（长方形办公桌当吃饭台）中间用了几片小木板隔了一下，后面用两只长凳子和4公分厚的木板榻着一个3米多宽的床，床沿下地三步便是橱房了。里面一间是父亲和母亲带小弟住。这里多是这样，只要是拖家带口的，人再多也只能住两间还不到30平米的房子（人少按人头，半间、半间的降），配个泥巴锅台。在这里已是最高待遇了，并非是我们家，这里同等条件一样平等。

我们刚到母亲打点着，父亲就叫分配才来的大学生?明（我们称他叔叔），把我和妹带到食堂去吃饭。

食堂做落在场部附近，食堂很特别，象两个大写“T”一正一反，中间是两面宽大木门进去，里面就是饭厅了，内有“八仙桌”、四方形杉木长凳，宽敞明亮，可共40多人用餐。靠西“T”形是食堂，东头也是“T”形。西头食堂中间是单开门，两边两个大窗口，一窗口打饭，另一个打菜。吃饭人很多，进进出出，但大家井然有序。黎叔一手拉一个，把我们安排坐下，然后，拿着饭盒和一扎饭菜票，排队打饭去了。我和妹还是头一回成了坐上客呢！食堂的菜像是特犒劳我们似的，可能是一天没有什么吃吧，吃起来特别香，吃完了，还没有吃出什么味，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吃了，还想吃。沫沫嘴角，黎叔将我们送回新家。

天已黑，两面大山像似在往中间济压，天宇留着一条灰白余光。此时山沟里像萤火虫一般眨着亮光。原来，那是自家场修建的小型发电站，因电压不足而导致一会来电，一会又停，有时也很正常。我新奇观望着那发亮电灯泡，想着：“昨夜还是松树火把当照明，曾好几回差那么一点把窝棚燃起，兴好母亲手脚快，才免遭火灾。”。。。。。

头一次从大山里出来，没想到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世界如此变化莫测。姐妹俩只知道蹦来蹦去。根本不懂得母亲的辛苦。父亲说：“她娘（安庆话），今天是妇女洗澡，你把小的（指小弟）给我，带俩个丫头去洗一洗澡吧！”

我瞪大着眼看着父亲，不明在想：“去那里洗澡啊？”

只见，母亲腋窝下多了一个小布包，一手牵着妹说：“二丫头，你在前面带路，到将（安庆话，刚才）才吃饭那里去。”

原来吃饭食堂东头“T”就是洗澡堂，只是先前吃饭没到开放时间门窗紧闭。结构一样也有两个窗口，中间一道门。只是作用不一样。

来的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恐怕全场女同胞多来了，一群又一群，全从中间门洞里向里俑，母亲夹着我和妹跟随俑进去。原来，里面可真不小呢，外间是换衣间，澡堂是在最里面。母亲赶忙把妹的衣服扒光拍着妹小屁股：“快去里间洗。”妹妹赤条条跑进去了。“二丫头，你还站在那里不动啊，还不给我快点脱。”母亲一向对我总是严词，而我倔犟性格，从就不听话，从小到大可没少挨母亲的打和骂。我在慢腾腾解衣服扣子，母亲一把将我头发拽过来：“死丫头，在摸什么啊，凤（妹妹）多要洗好了，你还不快脱。”我将外面棉袄一脱，剩下贴身的小汉褂子了，下面脱的剩下小裤衩，正处在发育高峰期的我，心底羞涩。抵着头，双手抱着臂，左看右看，像一个小偷，推开那栓木制的上方配有玻璃的门，一看，我傻眼了，映入眼球是灰白一片：那胸前悬挂的“大葫芦”，挺着若大“袋鼠肚”，翘着圆滑“箩筐股”，纽动着“水桶腰”。。。。。在30平米长方形水池中，站着，趟着，坐着，趴着。。。。。样子怪异，像一群壁画上的小丑，在那水池中，雾气中若隐若现。。。。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叫她快点洗，她看见我穿着衣服，以为洗好了，赶紧爬起来，到外间穿衣服。当母亲出来发现我的衣服还是原样，在大声吼叫，我却在喉咙里咕嘟说：“我，洗过了，只是，没有换衣服。”也不知母亲听到没有，总之也没有追究下去。

跟随在母亲后面不赶出一点声，生怕母亲发现我在撒谎。当路过一个开阔操场附近时，夜晚传来一震震朗朗的，纯朴的，雄厚的读书声，原来那是职工夜校传出的读书声音。。。。。

那是我从一个大山（河口，我的第一故乡）进入另一个大山，从没有见过的“大世面”。当时，我像是刚刚读懂书本中的语录——理想主义——共产主义！在纯净的心里，认为这里——“芝麻坦”就是共产主义的前期。

多年之后，当时那一幕幕影子，总是印记在脑海中，乃至现在只要说去澡堂，或是撒拉，我眼前总是出现当年那白花花一片。。。。（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