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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的雨蓝蓝的天(一章)

2013-10-23 17:44 作者:柳边河 阅读量:427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朱幺爸住在打蕨沟。这个打蕨沟就像林海雪原里的夹皮沟一样,两边高山,中间一峡谷,峡谷中一条深水沟,水沟两岸上一块一块的水田连接四五百米,一直到沟外。沟内偏僻,阴冷,一天太阳也不会光顾到几个钟头。

沟里只住了三户人家。朱幺爸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就像松树的主根直直地扎入地下钻得很深。朱幺爸差两年就跨入古稀老人行列,在城里头早已是天天清早起来到公园里树荫下草坪上打太极拳耍耍剑蹦蹦跳跳,下午就陪伴妻子或是带着孙孙到幽静的地方逛逛街穿穿林荫小道消遣时光的时候了,但他居住农村,是个祖祖辈辈都做农业的后代,靠种地为生,说俗点就是磨骨头养肠子的人,他得把父辈那儿接下来的担子继续挑下去,这是终生制的,没有退休之说。朱幺爸高高的个子,狭长的脸,一嘴浓浓的山羊胡子,身强力壮,神清气爽,还能快走如飞。

谷雨一过,就是立夏了。“过了立夏,亲家相遇不说话。”“芒种忙忙栽,夏至谷怀胎。”季节不等人啦!朱幺爸看了看黄历,心里发出感慨,又计划着农事了。

朱幺爸是犁田的好手,集体那时候,生产队的田大部分是他犁、耙的。他牛圈上挂着的犁铧,有五件山铧,四件水铧。那坚硬的铁铧大多数都磨成了“∞”字形。山铧是专用来打田用的,也就是犁头遍、二遍、三遍,水源和泥色好的地方可只犁头遍二遍。水铧专用来钩田。就是田打好后装满水泡十来天,要插秧时用水铧翻一遍。这时翻起来的泥柔软,不起硬疙瘩,一保持水,二插秧时才好插。水铧钩翻田后什么时候插秧什么时候用犁耙耙平整,不能先耙,耙平整后趁混水还没散去就插秧,这样插的秧才定根,不偏不倒,成活快,分蘖好。朱幺爸种了五六十年的地,忠实地遵守这个种田规则,人人都夸他打田打得好,都喜欢他打的田。

朱幺爸的犁铧,不管是山铧还是水铧,都是选定上等柏木做的。犁铧的材料专选的是石岩上长出的柏木料,犁弯自然弯曲,美观有力,坚韧耐用;犁柱和犁座子自然生成,坚固,不易破损,不像其他的犁铧犁柱和犁座子是人工用两截木料组合成的。朱幺爸盯上一棵石岩上长的柏树,等长到五六年后,根据柏树的长势形状再用绳索固定,让它长得不偏不倚,适时调整,按朱幺爸的心愿长。长到一定程度,可以做犁铧用了,砍回家阴干,定型。刚砍回来的湿木料做出来的犁铧容易变形,犁弯偏一毫厘犁起田来就差之千里,犁座要是差一毫厘,牛拖起来费劲,人掌稳起来更吃力,所以他一定要木料干定型后才叫专业做犁铧的上等木匠来做。

朱幺爸从牛圈楼上取下他近年还在使用的犁铧,扛到水沟边,找了一把干谷草,扎成刷子,细心地刷洗。本来他的犁铧在秋耕结束后收放上牛圈上时就洗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那铁铧锃亮锃亮的,能照出人影来。挂了一个冬,虽然上了一些灰尘,放在水里一冲,灰尘就不见了,现出一小点一小点的锈迹。朱幺爸抓把纯净而细软的河沙上下不停的擦洗,擦得一个一个的锈斑不见了,直插得一个一个的小太阳在水波里、铁铧上闪晶闪晶的亮。朱幺爸再把犁铧放在水里从上到下用草刷子清洗一遍,提出水面,水面上立即呈现出像打碎的金子一样金光闪闪的,映照在犁铧上,金黄黄的犁弯和犁柱显得光亮光亮的,那铁铧照着太阳,反照的光晃荡晃荡的,把打蕨沟的山也照亮了。朱幺爸喜滋滋地把犁铧扛回家,又挂在牛圈上,哪时要用取下来就行了,不必到时有活干了才忙着去洗犁铧。

迎春花开了的时候,青壮年男女们经不住南方春风的诱惑,带着他们的梦,一个一个的远离故土,潮涌般去追寻远方的梦想去了。朱幺爸和老弱妇孺成为这片土地坚定的守望者。朱幺爸有他那手犁田的好手艺,也大展身手了,由兼职变成了绝对的专职者,经常扛着犁铧牵着一头大水牯牛出入打蕨沟内外。

麻三娘是他的老主顾了。

麻三娘年轻时身材窈窕,一件简单朴素的父母装着在她身上,比任何女人穿着都好看,宽膀,细腰,肥臀,典型的实力派农村既体键又风姿着然的漂亮妇女,手脚灵巧,做事麻利,不管是做农活还是针线活,在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桃花脸,一对大大的圆眼睛,翘眼角,长鼻梁,樱桃嘴,长披发。唯独玉中有瑕,脸上有些圆圆的麻点,据说是十六七岁出出麻疹时老天爷留下的馈赠,要不然更有好多后生醉死在她的石榴裙下。老年的人讲,幸好老天爷在她脸上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迹,算是破破她的相,不然她的八字更大,不但丈夫被她克死,恐怕连儿子也会被她克掉,她的命运就更惨了。由因她脸上有些麻点,老人们就直言不讳地称她麻三娘,喊叫惯了,晚辈们也这样叫,她也照样爽快地答应。麻三娘的确是中年丧夫,一辈子生了一大堆儿女,尚存一子。麻三娘大概也领悟到了,晓得自己的八字大,认定了自己的命,不再去伤害别的男人,守着膝下一子,宁愿过寡妇的痛苦生活,算是积德,给自己增添点阳寿。麻三娘现已六十有余,从未半点痴心改嫁。起初丈夫刚去世不久的时候还有好心的人给她提过亲,被她拒绝了几回,知道她定死了心,后来一直就没有人再提了,就让她好好的保持贞节。儿子长大后娶了媳妇,生了一男一女,大的十岁,小的八岁。儿子儿媳耐不住贫穷的寂寞,随波逐流,跟上打工潮,把一男一女两个幼童甩给了麻三娘。

麻三娘就住在进打蕨沟的沟口边,背靠山,当门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全是一块一块肥沃的稻田。麻三娘除有几分土在背山,一亩五分田全在当门坝上。一块在屋坎下,不大,两分不到,秋冬种些菜和胡豆。胡豆主要是要苗肥田,到打秧地时,胡豆还没结好胡豆果。该打秧地育秧了,就把胡豆苗用刀砍倒在田里,犁转土翻到上面,胡豆苗就被覆盖到泥土下面,一个星期后就完全腐烂了,肥得很,水和泥土都是黑油油的。这是祖辈一直传承下来的经验,由几千年传到现在还实用,一直还没有什么最先进的能够完全替代。现代化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说是做秧地嘛,早就请朱幺爸给打好了,秧苗植下去长得旺盛得很呢。另一块就在离家三百米的小河边。麻三娘家世世代代是吃种粮饭的,不忍心看着稻田荒芜着,虽然一个妇道人家友上了年岁的人在家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也要想办法把地种好,她认为庄稼人你不做这个做啥,这是本行。再说,不住吃什么,喝西北风啊,多笑话!犁牛打耙不行,请人。说请人又是请朱幺爸。朱幺爸是好手,请其他哪个她都不放心。好在现在朱幺爸给别人犁田也收钱了,叫他来犁理所正当给钱好请,要是不收钱麻三娘还有些过意不去。一次二次还可以,三次四次就不好意思再请了。

只要是麻三娘请到朱幺爸,没二话可讲的,他把别人的活推掉或往后挪也要把麻三娘的活先做了,所以麻三娘请朱幺爸最好请,麻三娘家的田土基本上是朱幺爸承包了的。麻三娘说明天打田,朱幺爸不会说后天,还有些诡秘地取笑麻三娘:“三娘,你那两块田巴儿是我的了,谁也挣不去,明天一定来。”这时麻三娘就会撅着嘴,牙齿紧咬着,用手一指朱幺爸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音:“开刀的,老不正经!”玩笑是玩笑,朱幺爸答应了,肯定是要来的,甚而至于别人的再急也要放下,先犁麻三娘的。朱幺爸想,人家一个寡妇把娃儿拖大不容易,现在又年纪大了,一人还要照看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老来还要受娃娃苦,空不出手来啊。再说,一个妇道人家,犁牛打田的哪能行。其他再也没有比她困难的,钱不钱是小事,不收钱也应当帮帮,哪个没有点困难呢?

男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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