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章写作网 >文章写作社区 >酸酸的马奶酒(罗石贤)

酸酸的马奶酒(罗石贤)

2013-10-22 13:19 作者:罗曼罗男 阅读量:312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一、

农垦兵团电视台胖子摄像、编辑老郭、导游小李和我,同乘一辆越野吉普离开奎屯,作一次遥远而令人神往的旅行。这是农十师一位“文化人”头头提供的机会,路途一切都由他们安排。吉普车扬起一路沙尘一往无前朝最北的阿尔泰山进发。我们不畏艰险旅程,长途颠簸,完全是为阿尔泰山神秘魔幻大三角、为喀纳斯湖传得沸沸扬扬的“湖怪”所吸引。尼斯湖怪,冒险家没完没了的考察,早已吸引全世界的眼球。喀纳斯,在蒙古语中是“峡谷中的湖”,水深达188米,长24公里。在海拔1374米的高山冰碛湖中,传出长达十数丈的黑色“湖怪”,一点也不为怪。那里与尼斯湖的环境异曲同工,只是更原始,更封闭。联合国官员考察过后说:“人类最初的栖息地,就像未开化利用的喀纳斯。”

在枯燥难耐的长途颠簸里,我们靠议论“湖怪”来打发时光。沙漠,戈壁……不知不觉进入我国第二大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整整一天,都在赤地千里的沙漠戈壁中行进。偶尔,前方涌起黑褐色的山峦,接着出现连绵不断的“磕头机”,那是克拉玛依大油田不倦的采油装置。响在歌声中传扬天下的克拉玛依石油城,是数百里“磕头机”连辍的高亢音符。夕阳西斜,到达乌尔魔鬼城,夕阳的倒影使本来鬼气森森的魔鬼城更阴森可怖。

第二天,进入额尔齐斯河流域的乌伦古草原,这已属阿勒泰地区了。仿佛飞越一毛不拔的火星,重新回到绿色的地球,大草原满眼醉心的青绿和白色的蒙古包,白云似的羊群、彩色的牛群、马群。到达布尔津,倾斜的大地在河谷的百里绿荫中,滚滚滔滔流淌着向西奔流的布尔津河,这是我国惟一流向北冰洋的大河。看不尽沿途的异域风光,沿山地公路继续北进,高山上长满西伯利亚区系的落叶松、红松、云杉、冷杉,山体越来越高大险峻。一忽儿,大斜坡下是炊烟袅袅与世隔绝的大盆地,想象不出那盆地的人如何与外界相通;一忽儿,大斜坡上绿草如茵,那里有白哈巴国家森林公园别墅度假村,全都是丹麦童话中小巧玲珑的小房子。不知又翻越了几重大山,几道大斜坡……

天黑时分,终于到达目的地喀纳斯。

扑入眼帘的是图尔人原木建筑的一幢幢木房子,掩映在梦幻般的云杉、冷杉树丛中。我们下住在喀纳斯舰旗驿站的小别墅,这是仿图尔人民居式的宾馆。

路途颠昏了,一夜无话。

二、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从图尔人那儿租一匹马,便向喀纳斯湖进发。穿过五公里树林,神秘美丽的喀纳斯湖出现在眼前:镶嵌在墨绿群峰中的湖水,碧绿如翡翠、如水晶、如镜子,静静地倒映着两旁的树木和雪山。我们坐上快艇游湖。喀纳斯湖有六道湾,第三道湾口有一湖心小岛,十分迷人。然而就在这美丽的水深188米的下面,暗藏着恐怖的“湖怪”,湖水随气候变幻,有时碧绿,有时深蓝,有时又成墨色,水波粼粼,闪动变幻,神鬼莫测,故喀纳斯湖又称“变色湖”。

当然,我们在船上无福享受恐怖的刺激。于是,下午结伴去攀登湖畔高而险峻的观鱼山(据说从那里偶然能见到湖怪的倩影)。胖子摄像气喘嘘嘘将摄像机扛上山顶,拍到了中俄边境海拔4374米的友谊峰冰帽,但没拍摄到湖怪。

变色湖里有一条条十数丈长的黑色怪影,随波耸动,但捉到镜头里成了隐隐约约的波光。连专职导游小李都说:他来喀纳斯湖十数回了,还没见过一次真正的“湖怪”。

我想:这就是喀纳斯湖怪的真正迷人之处,若轻易让你识破庐山真面貌,那还叫什么湖怪呢?

从险峻的海拔二千多米的观鱼山下来,一千多米峭岩陡壁,把我累得汗流浃背,两条腿像筛糠直摇晃。可怜胖子摄像还扛着沉甸甸的摄像机,他与老郭落到了后面,我与小李走到山脚,走过一段无遮无拦烈日曝晒的斜坡,顿觉饥渴难熬。忽见路旁一棵合围古树下,支一顶五色条纹遮阳伞,图尔人中年妇女在那儿卖饮料。饮料桶旁有长木凳,藤躺椅。

我急不可耐“跛”了过去,往藤椅上一躺,舒服得哼哼地道:“依得冒?米漫。”我用蹩脚维语招呼,意思是“朋友,有什么吃的”?中年女人微笑着,捧过来一大碗微黄的桔子汁似的饮料。我问是什么,图尔语咕哝着,笑着。

我捧了过来,晃晃,一股臊味冲鼻,不敢喝。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喝得津津有味地扬起脸,代替女主人热情地解释道:

“这是马奶子酒,台湾高山族也有的,顶好喝!”

听说是酒,还是马奶子酿的,更不敢喝了。这时,小李也坐下,他也要了一大碗马奶酒。

女大学生十分开朗,她劝我喝马奶酒,随口问:

“你是内地人吧!”

我说是湖南人。她显得格外高兴且调皮地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此乃人生大幸事。原来您是我爷爷的故乡人!敢问贵姓?”

导游小李抢先回答,还介绍我是作家。女大学生未脱天真稚气地瞅着我这个平地里冒出来的“爷爷故乡”的“作家”,自我介绍:她叫杨筠茹,是台湾中山大学的学生,差一年就要毕业,利用暑假来大陆旅游,顺便去爷爷的故乡湖南常德“寻根问祖”。常德、岳阳仅一水之隔,隔个洞庭湖,这才真是“他乡遇故知”。于是我们一边喝马奶酒,一边促膝长谈。

话题很快转到台湾的敏感问题上,我问她(包括台湾大学生)对陈水扁搞“台独”的看法。原以为她会有所顾虑,谁知她如大陆学生一样思想“解放”,直言不讳地说台湾多数大学生和大陆去的老一辈,都反对阿扁,支持宋楚瑜。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开去,观点极为尖锐,泼辣,还透露出一些鲜为人知的蓝、绿两党内幕。

我边听,边尝试着喝马奶酒。第一口喝下去,又酸又涩,难以下咽;但吞下肚,一股凉清清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接着是从未品尝过的异味甘甜。

三、

杨筠茹的爷爷,半个世纪前随蒋先生去了台湾,带着有家难归和后半生的遗憾离开了人世,直到这次孙女儿将骨灰带回故土。有幸的是爷爷一辈幸存者和父辈、杨筠茹一辈,对故土仍然怀有执着的深情,翘盼台海两岸尽快实现和平统一。

杨筠茹家住台北市北路某段某号,我们互留电话、住址,那以后成了忘年交。她回台北给我来过多次信,我寄过几部新出的书给她。她说读完研究生、博士学位,要回大陆找工作……

然而令我难以忘怀的是:那天胖子摄像和编辑老郭赶了上来,听说小杨是台湾大学生,要对她的“阿扁观点”录像,开始她像跟我们交谈时一样毫无顾忌娓娓道来。突然她把手掌朝镜头一遮,笑着说:“不行,不行,你们要上电视一定要上‘马赛克’,不然我回到台湾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开始我没领会“马赛克”的含意,后来想起大陆也有对“犯罪嫌疑人”用“马赛克”的特殊处理。心里一酸,像呛了一口马奶子酒,翻肠捣肚不好受。

有科学家来这里十数次,拍摄到了“湖怪”,分析判断后说,“湖怪”是一种长达十六七米的大黄鱼;但当地图尔人说:拍摄到的不是真“湖怪”,那家伙长着马脑袋、鳄鱼身,气候骤变便出来兴风作浪,是近乎牛鬼蛇神的怪兽。

我们这次千里迢迢而来,没有看到湖怪,但喝到了酸酸涩涩的马奶子酒,并无遗憾。

相关文章关键词

《酸酸的马奶酒(罗石贤)》的评论 (共 0 条)

  • 还没有人评论,赶快抢个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