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美国游学记(6)
2005年2月1日
今天是美国的星期日,熙华和我是在第一位房东Sharon家度过的。
我们这次是冬天去的美国,清晨起来漫天飞扬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片组成了一个银白色的世界。什么叫雪景,看着这天地一片白茫茫,用“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了。从Sharon家的起居室伸出去的一个遮阳平台上,我一手摸去,足足积了两拳头深的雪,一眼望去街上渺无人影,偶尔见着一个裹得很严实的人,在扫雪车刚刚劈出的小车道上遛狗;大街对面那一排别墅和飞雪、积雪已经抱成了一团,成为了一片混沌世界。特别是昨晚睡在人行道上那几部轿车全身被雪裹着已经面目全非了,酷像几只从哪儿游走来的白毛大猩猩,正窥探着在屋里享受着20多度恒温的人类。
这是我们来到夏洛特后的第二天。我们这次旅行只涉足了夏洛特、华盛顿和查尔斯顿三点一线的地区,尽管天气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寒冷,但大西洋西海岸为来自于《左传》的成语“冬日可爱”写下了鲜活的注脚。无论是在拉丁学校的校园还是在三位房东主人的家里我们都感到了涌来的一阵阵暖意是那样的沁人心脾。特别是和三位房主人分别在一个屋顶下生活了几天,非常近距离地观察了解了美国人民,尤其是支撑着庞大的美国国家机器运转的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和工作,也许这比所读的任何一本有关美国的书籍都要形象生动,更加令人难以忘怀。
Sharon是拉丁学校九年级的化学老师,四十开外,看得出来,她是那种贤淑端庄的女性,是那种家庭、事业二者兼顾的美国职业女性。她曾到中国的烟台师范学院教过英语,一谈到在中国的工作经历她就眉飞色舞。她先生Smoky是一所私立学校的校长,五十出头,是一位地道的土耳其裔美国人,祖先为他留下了一头卷发和白里透黑的皮肤。他们有个女儿是芭蕾舞演员,言谈间不时地流露出对女儿的深沉的爱和溢于言表的骄傲。说来也巧,我们的三位女主人就有两位属于贤妻良母型,第二位房东Lebby更为典型,从起居室里散放着的教学卡片和挂图来看她是幼儿园教师。尽管年近半百,但高挑的身材和岁月的风霜掩不住的那种风韵使人联想到年轻时的Lebby是一位性格文静,善解人意,外秀内聪的大家闺秀。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大女儿是知名模特,经常在T字台上和杂志封面露面;二儿子是一位长相十分憨厚的小伙子,读完了历史专业,现正在攻读法律;小儿子才到弱冠之年,在离家较远的一所大学念计算机专业,要周末才驱车回家。先生David原是美国银行的职员,现在经营一家存储退休金的银行,有点相似我们的社保基金的管理。Lebby为了先生的事业和孩子们的成长心甘情愿去付出,她把这种付出看成是一种寄托和幸福。过去国人总喜欢用挑剔的眼光去指责美国人的不是,以阿Q的心态为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而沾沾自喜。其实世界文明的发展成果无论来自巴比伦还是来自尼罗河,很多都是一样的。一提到贤妻良母,国人一定会贴上中国专利的标签,然而我眼前的Sharon就是一位活脱脱的小说家们笔下东方女性的代表。
Smoky非常热情,他担心我们寂寞,不习惯,特地冒着大雪到一家租录像带的商店拿回来一大堆台湾和香港拍摄的有英文字幕的故事片,饶有兴趣地陪着我们看,不时地向我们了解一些中国的风俗习惯。
住在美国家庭的第一天我闹了好些笑话,至今熙华校长都拿我开涮。
昨天晚上我们主客四人在起居室,我们中国称为客厅的地方围桌而坐,进行了简单而有必要的寒暄对话,气氛是友好而风趣的。熙华校长拿出了专从家里带来的陈年老窖特曲,并示意我将老窖的历史沿革和酿制工艺简单翻译给Smoky夫妇听,然后很有礼貌地请主人品尝。男主人显然是好酒之人,迫不及待地从壁橱里拿出了四只西方那种传统的玻璃高脚杯。熙华就像平时应酬时给上司敬酒一样,毕恭毕敬地在每个玻璃杯里斟上了小半杯酒。在礼貌性地碰杯说了些相互祝愿的话以后,我一下子脑瓜里就浮现李白的诗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决定效仿诗仙“斗酒诗百篇”的豪爽,一口就将半杯酒一饮而尽。我是患有溃疡病的人呀,平时为了保护我那已经伤不起的胃子,我都是滴酒不沾的。为了中美两国人民的伟大友谊我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Smoky十分惊讶地看着我,连声夸我好酒量。熙华强忍笑颜,为我转圜道:刘老师是为了表示对二位热情款待的感谢。后来我才知道美国人在社交场合中喝酒只是一种形式,它只是一种聊天的助推剂,人们只是碰碰杯抿一小口而已。
另外一件让我至今觉得气愤的事是出国前一天,我们那位外事办主任非要我去把头发染了,还煞有介事说不染有损国格。我是一位崇尚自然的人,对染发之举是不屑一顾的,中国下级服从上级的特色把我害惨了。
其实美国人都不打听客人年龄的,偏偏那天Smoky问起我的贵庚来了。58岁刚一出口,他的舌头差点伸了出来,很自豪地抚摸着满头花白的头发说,我们上了点年纪的人是不染发的,白头发会给人以信任,黑头发会让人觉你很不务实,很不稳当。
天哪,这能置人于尴尬境地的文化差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