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思考
曾经和我同学的两个女伴相继离世。一个是酒后心脏病复发,一个是车祸。我曾详细的问过参加葬礼的人她们死时的样子,因喝酒而死的那个女生当时二十多岁,因为年纪轻,她躺在那里,粉面红腮,如同睡着了一般。“那她是不是没有死,只是暂时昏迷?”我说。“大家都希望她是睡着了,可是再也叫不醒。”死,就是唤不醒的睡梦么?另一个女子曾很羡慕我们这些呆在城市里的同学,“多好啊,既可以逛世事又可以挣钱。”她说。她自己有一辆客运车,生意很好,可是因为忙于挣钱,她没有机会去外面逛,十几年如一日沿着固定的路线来回忙碌,她挣的钱远远比我们在外打工挣得多,但是她死了。不久,她老公用他们积攒下的钱在县城买了房子,当然,房子很快有了新的女主人,我有时想起她,心里就很难过,有了很多钱,无福享用,一切都是别人的,早知如此,何必如此辛苦?去逛一次,出一次远门的机会也不曾给自己留,她才三十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她走了,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最近,我周围又有一位男同事病逝,他三十五岁,女儿刚刚出生,他只是感觉太累,想睡一觉,谁知就再也没醒来,或许,他的人生真的太累了,死,是一种最好的休息方式,不用去管人世的名利浮华,纷争恩怨,只要一倒头,万事俱休,万念俱休。“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我忽然发现死亡离我很近,我知道我已不再年轻,也逐渐顿悟,人生原来真的很短暂,珍惜亲情友情,在能相聚的时间里,彼此深爱,让短暂的人生了无遗憾;让活着的每一天都快乐幸福。但时间的脚步铿锵而来,一声声走过,震得我耳鼓发疼,头脑发昏。
相同的梦已经经历了第二次了,我忐忑不安,夜不能眠。我打电话回家,母亲很好,老爸在北京二姐那里身体健康。梦不能代表什么,可是,几年前的梦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夜,我梦见家里的老房子在萧萧寒风中风蚀雨?,屋无片瓦,只有茅草顶的枯枝败叶在寒风中抖动,空荡荡的毫无人迹,怎么会破败成这样?从梦中惊醒天已拂晓,我赶忙打电话给弟弟,他说“我马上到西安。”冥冥之中,亲情感应,在梦中,我预感到有事情,那时弟弟已拉着病重的母亲到西安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打电话给我。那次,母亲的病让她痛苦不堪,更让我们姐弟心力交瘁,还有什么痛苦,比看着自己的老母亲一声声呻吟到天亮更为痛苦和束手无策?母亲短短一个月从一百一十斤的体重锐减为八十斤,恐惧掘着我的心,我宁可躺在那里的人是我,如果病痛可以分担的话。好在老天爷保佑,母亲好了,能跑能跳能吃,只是眠睡不好。要服安眠药入睡。可是,我又作了相同的梦,又会预示着什么呢?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一个礼拜后,我给母亲打电话,她说:“我很好,你安心工作吧。”我依旧心神难安。下午,三姐打来电话,说母亲住院两天了,她不让告诉我,怕影响我。此时此刻,我又如何呆得住?急急忙忙往县医院赶,母亲在打吊瓶,这次,是冠心病复发,幸亏弟弟送她去医院送的及时,要晚一点,后果不敢去想。我在病床边看着母亲入睡,病痛已经让她瘦弱不堪,母亲老了,白发苍苍,皱纹密布,她为儿女辛苦了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晚年,条件刚好一点,却要受病魔的折磨。还好,住了一个礼拜医院,待病情稳定,便回家休养,她从此后不能跳舞,不能激动,要控制情绪,远离喧闹声,这不符合她一辈子爱跳爱唱的性格,可是,为了健康,她必须这么做。那天,我陪她坐在场里,有几位相好的邻居大娘过来看她,她说,现在就像风里的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我良久无语,到了这个年龄,就如同风之残烛,和母亲跳舞、做布艺的大娘有十余位,已有两位先行而去,再加上母亲最爱的姐姐——我的姨妈去年也过世,母亲也因了自己身体不好,有感而发。母亲已经做好了棺木,甚至连同孝衣孝服都准备好了,她冷静的安排她和老爸的后事,她说不愿让儿女费心。我想起了小的时候,去上学,母亲拿着扫把走一路扫一路积雪,从家门口扫到学校门口,她当时只是一位民办教师,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但她热爱自己的工作甚于一切。还有一回她很晚很晚才回家,我问她时,她说有个在外地打工的姑娘从城里回来,天太黑一个人不敢走,母亲就送她到二里路之外的邻村。母亲只是依自己的做人标准做事情,或许那样她感觉心安。退休后的母亲组织了一帮老太太,跳舞,做布艺,她们的手工鞋垫,偶人拿到县文化局去展览,村上乡上有什么活动,她们常常会去表演,日子过的丰富而充实。究其一生,母亲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那么,人生必将无憾。她把一切准备妥当,一切收拾的干干净净,现在,她怡然面对生活的风雨,平和的看待着沧桑和变迁。对于死,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从开始看母亲买孝衣时,不能接受,可是,她用行动告诉我,迟早都要面对,这是谁也无法回避的必然,于是,我让自己学会平静,学会接受。有人说,死是另一种形式的“生”,有人说,死,其实并不可怕,“那是一个人的旅行。”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预示了那是另外一种生活,活着的人不得而知的生活。没有一个生命在经历的一生中会是平安坦途,或悲或喜,或忧或愁,或伤心或失落,生命就是体验悲欢离合的过程,而死亡,就是停止这一切已经习惯的习惯,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一个人的旅行,或者,那是另一种形式的“生”,那样,很好,终于可以摒弃一切割舍的和难以割舍的,安然入梦。
2011年12月1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