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

怕碰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习惯了低头走路，至今已十余载。总想如此小心翼翼，也该相安无事才是，可也时常撞在墙上，虽受的不过是轻伤，可我怕疼，依然身感刺痛。低头走路的姿势原本不对，可我仍不敢抬头，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当心一抬起头来就会吃那当头棒。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此话一点儿也不假，记得那是2006年十月的一个晚上，我像往常一样低着头上厕所，并不敢抬头观夜色如何，走近那破烂不堪的厕所，忽然，只听见“砰”一声响，一根朽木就砸在我的脑袋上，我懵了。一股刺痛从头顶飞流直下插进我的心脏，继而变为一团烈火在胸口炽烧。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也是刻骨铭心的，要不是亲身感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这般苦痛，把它收集起来足以让满清十大酷刑无地自容。此种苦痛如何不让我怨愤。我寻思：该死的朽木，你已废弃与厕所为伍了还不思悔改，我不弃你却反而砸我脑袋，实在是岂有此理，我定要将你遗弃。

深思熟虑后，我亦然将朽木放回原位。一来我不忍，朽木并非天生朽木，它曾经也是良木，只不过木质不好受蛀虫侵蚀太深。我原以为喷洒良药后还是可以用的。二来我无力建造如都市洗手间一样的豪华厕所，其外表虽然着实好看，可不小心撞上去是会流血的，甚至死亡。于是我依然小心翼翼每天低头出入那有可能再次砸伤我的厕所。就这样，我比以前更小心谨慎了，且时常以良药喷洒那朽木，用心地呵护它，但愿它不再砸我。好景不长，2009年11月初，事隔三年的朽木终于完全被蛀虫侵蚀殆尽，尽管当日我已是十分小心，可当我刚刚迈进去，朽木渣连同瓦砾一起砸向我，将我掩埋在肮脏的粪池中，几次窒息后，我已是奄奄一息。我奋力地往外爬，我要远离那肮脏之地，用清水拭去身上的污垢，用空气清新剂褪去那污浊的空气。

爬行途中，我无意间看到了璀璨的天空群星闪耀，一轮微弱的残月悬在西边的山麓，仿佛在向人间挥手道别。星空原来如此之美，看着那一颗颗耀眼的星星向着我一眨一眨的，似曾相识又那么地陌生，我陷入了哀思，久久不愿离去。仰望星空，我感叹为何十年不见天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习惯了低头，又怎能感知寰宇之玄妙。放眼西去，微弱的残月在风雨中飘摇，一步步落入昏暗的夜幕，只留下一缕残光在天际灼烧，是凄，是美？

我不愿它离去，其实它也不愿离去，只是盘古开天辟地，留下了残酷的定律，只让它做人间的过客而已。我只有默默地期待着一轮残月明天从东边再次升起，慢慢地变圆、变亮，我翘首以待，永不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