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坐台小姐聊天

2003年夏天，我正在构思长篇小说《女人秀》，小说中有部分篇幅是反映娱乐城坐台小姐生存状态的。为了把这部小说写好，我必须要对坐台小姐们的生活和心理有更多的了解，因此我决定选个时机，面对面地和她们聊聊天。平时朋友聚会，来了客人外出应酬，也曾接触过那些小姐们，但很少和她们深谈过。我知道在娱乐城坐台的小姐，大多数用的是假姓名，一般她们是不会说真话的。这也难怪，因为她们需要自身保护和伪装，所以你要从她们口中掏出真心话是非常困难的。

那一天，我和几位文友在晓朝宾馆参加一个会议，吃完午饭就到娱乐城开了一个KTV包房。我们没开电视机和音响，妈咪跑过来问我们要不要小姐？我们说坐台小姐有大学生么？妈咪说有一个。我说你把她叫来。妈咪出去一会儿便领了个姓刘的小姐来。刘小姐见我们几个人就请了她一个小姐，心里有些不解。我让她坐下，问她是大学生吗？她却有些不乐意地回答说，你问我这干吗？我说你放心，我们今天请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既不唱歌也不跳舞，我们一块和你聊聊天，小费照样付给你，一分也不会少。我还向她说明了我要创作一部反映女性生话的长篇小说，希望她给我们讲点真话，提供一些生活素材。刘小姐见我们几个文质彬彬，认定不是“坏人”，于是点了点头。我说你大学毕业没分配工作？她说她三年前从贵阳化工学院毕业后,分配在一家化工厂工作，工厂效益不好，频临倒闭，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生活难以为继。我说你是大学生，而且年轻漂亮，为什么不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而选择出来坐台?刘小姐笑着说，多挣一些钱呀，我家里有些……她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有难言之隐。我问她家里有什么困难？开始她不肯多说，眼睛好像有些潮湿。我们轻言细语地劝慰她，再三说明我们希望她掏心窝话。她才告诉我们真情。原来她母亲去年得了重病，用了三万多元医药费，弟弟还在读书，家里已经欠了不少钱，她自己那点工资实在微不足道，于是她就出来坐台了。她说要趁着年轻，用两三年时间挣十几万块钱，还清欠帐，然后在城里开一个中等美容美发店。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父母亲日子过得滋润快乐些。为了了解到小姐们一些有趣的细节，我一次又一次地请她把坐台时碰到的各种人物进行描述，同时还冒昧地问她出不出台。刘小姐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她就把她几个月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们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她说她没出过台，并不是说自己十分纯洁，而是没有什么男人让她真正动心。她说她不会仅仅为了几个钱就委身于人，如果碰到让她动心的男人，即使不给一分钱，她也会为他献身的。她告诉我说，来娱乐城玩的男人还是有不少谦谦“君子”，他们不强求于人，仅仅让她陪唱陪跳而已，但也有不少男人一进门就要求她出台，碰到这样的男人，她就选择逃避。有一次，她被一个男人看上，刚坐下来就让他拉进里面的小房子里，那男人恬不知耻地当着刘小姐的面手淫，刘小姐“哇哇”地呕吐着要出去，那人却还扯着她不放。刘小姐求饶说，先生求你了，我受不了，你另外请小姐吧。那家伙脸一横说，到了这地方还想当贞女，滚你妈的蛋！刘小姐一口气跑到宿舍里，这一晚她再也没有坐台，一直处在惧怕和惶惑之中……

这个下午，我们和刘小姐聊了三个多小时。虽然我们没唱歌没跳舞，开了房付了小费，花去了两百多块钱，但对于我来说，收获是很大的。后来我在创作长篇小说《女人秀》时，刘小姐提供的一些生活细节被艺术加工利用，为我的这部作品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