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棉被【琴台文艺】

这是让我终身难忘的一段岁月。

由于家里子女多，父母无论怎样辛苦劳动都无法摘掉“缺粮户”的帽子。既然挣的工分无法满足吃饭问题，那自然不能奢忘年终能分到一定数量的棉花弹床棉絮了，因此家里一直只有妈妈陪嫁来的两床棉被。

于是，我、哥哥、姐姐和父母只能挤在一张床。一到晚上，姐弟三人经常为睡觉的事发生摩擦。记忆中，年纪稍大点的哥哥和我为争抢被子没少挨爸爸的打和骂。

到1971年，母亲终因劳累过度患病去世了。按当地风俗习惯，埋葬母亲时最起码要陪葬一床棉被，甚至更多，于是，操办完母亲的丧事后，床上的棉被就只剩了最后一床。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为了解决一家人睡觉的问题，当时还年仅11岁的姐姐开始学会料理起了家务：没有多的棉被当垫絮，她就找来大量稻草，把床铺一直垫了一尺来厚的样子，这样一来，一床棉被的冬天同样能把我们送进甜蜜的梦乡。

作为“地、富、反、坏、右”中的右派分子，父亲自然成了生产队里的重点专政对象，因此，一到冬闲父亲就被派往异地从事繁重的水利建设。按照规定，凡是去水利工地的农民必须带齐被子行李。为了面子也为了父亲的生活必须，家里最后一床被子又被拿走了。

现在想起那时的经历还十分清晰：睡觉时，姐姐在继续加厚垫床稻草的同时，专门找来一床破得无法再用的蚊帐铺在床上，待我们都睡进去后，再在上面加盖上大家脱下的衣服。记得那时幼稚的我长期给姐姐讲：“现在晚上这么冷，为什么我们不多穿点衣服呢，这样一来盖在蚊帐上的衣服就厚多了呀。”姐姐和哥哥只是笑话我也会不争辩什么。

那时我还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晚上睡觉特不老实，睡着后喜欢一双脚乱蹬。为了不蹬散身上盖着的衣服，九岁的哥哥总是按姐姐的指令在另一头死死抱住我的脚，还威胁说我再蹬就拿绳索捆住我的双脚，吓得我一到睡觉时就害怕上床，直到今天这些情景还是姐姐口中带泪的笑料。

由于我们姐弟在家的困难，加之我经常因不会睡觉而遭到哥哥姐姐的攻击，因此对拿走家里唯一棉被的父亲很是怨恨。

直到有一天，有从水利工地上回来的村人讲起父亲来，说

由于父亲带的一床棉被很薄，很多人不愿与他搭伙睡觉，无奈之下，父亲只能一人在当地房东家的灶屋旁柴草堆里睡觉。

想着父亲卷缩在别人家柴草堆睡觉的样子，于是我又开始担心起在水利工地上的父亲来，天天盼着他早日回来。

后来轮到我结婚，虽然经济上还很困难，没有置办很多家什，但我却不顾家人的反对、新房空间的狭小和亲戚朋友的疑惑，一口气置办了十床棉被码在床上。

４３４１００湖北江陵县电视台黄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