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将 轶 事 (文学月刊)
现如今,如果说自己麻将打得好,那绝不是什么让人羡慕的技艺;但如果说自己不打麻将,那一定是让人称奇的怪事了。我就属于被人称奇叫怪的“不玩麻将之人”。
其实,说我不会玩麻将也不是事实,相反,我也要算较早接触麻将的人了。老家在大别山区白果镇梁家畈一个叫做李祥泰的地方。印象中上世纪70年代中期那里的人就喜欢玩牌。农闲或者雨天,大家就聚在一起玩纸质的“戳牌”或者用竹子雕制“骨牌”。我家三口人中,父亲和哥哥还都是玩牌的高手呢。
大约在我7岁的时候的一天,村里一户在区里做大干部的人家破天荒突然喊还是“极右份子”,在农村接受劳动改造的父亲过去玩。傍晚我去喊父亲回家吃饭时,父亲正在那里陪客人打牌。我发现那次玩的牌有点象骨牌,但绝不是骨牌,因为比骨牌的雕刻要精细很多,而且牌的张数特别多。由于光线不是蛮好,主人还给每人发了一段洁白的棉花条,放在牌的面前,可以映衬增强一定的亮度。
晚上回到家里,赢了一大笔钱(1块4角)的父亲很是激动,说好多年没玩过麻将了。到这时我才知道那是麻将。父亲说,由于自己出生地主家庭,童年少年一直是“少爷身份”,所以很小就学会了打麻将。今天去陪的几个客人,都是区里的主要领导,当时村里会玩麻将的人不多,所以,主人就喊还是“极右份子”和“地主后代”的父亲去了。
一直把“不抽烟、不喝酒、不玩牌”作为业余生活追求的我也就没怎么注意这玩意。但后来发现,村里玩麻将的人越来越多,父亲平反后也重新上了讲台,在学校业余时间,几个老师就聚在房间打麻将,麻将声经常影响到我的休息,为这,我一直很不满。
参加工作后,我基本被麻将所包围。在单位,大家谈论最多的是麻将,有的人上班时间也躲在某个地方玩麻将。下班了,相互邀约最多的也是打麻将,那时很多人赶时髦,为家里安装了程控电话,但我发现很多人家通话最多的就是约打麻将的电话。
我居住的地方是镇政府里的几排平房,住户来自镇直各单位,邻居们相处也不错。隔壁女主人是个教师,前排女主人是个护士,两人除了是邻居,还是“麻友”。白天经常相约在一个厨房做菜,一个饭桌上吃饭,边吃边谈麻将,比亲姐妹还亲,但深夜麻将下场时,经常被她们的叫骂声和掀桌子打闹声吵醒。偶尔看她们心情好,又在一起做菜吃饭时,笑问她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紧张,她们总是红着脸回答“玩麻将的人呢,哪个要脸嘛?”
就为这个,我一直在低住诱惑,谢绝上桌玩麻将。
其实,打麻将并不难,我就是无师自通学会的。年过八旬的父亲被我接到了身边生活。我知道父亲一生酷爱抽烟喝茶和麻将。抽烟喝茶好解决,这麻将就有点难了,毕竟80岁的人了,到外面玩麻将出行不便、语言不通不说,关键是找不到愿意陪老人玩的麻友啊。
为了让父亲开心,我和更不沾麻将的老婆临时抱佛脚,通过看书,看牌,在最短时间里就匆匆上岗了。麻将桌搬上楼,麻将提回家,家庭麻将就这样开锣了。那段时间,我、父亲、爱人,基本每晚都在宽敞的阳台玩几个小时。我们玩的应该是最简单的那种“戳虾子”,就是不要风,兴乱将,不能吃,只能碰。刚开始,姜毕竟是老的辣呀,基本是父亲在赢钱。但后来我们都学到了打麻将的小技巧,而且头脑灵活,基本是我在赢。一场下来,我总能赢到手几块钱,多时甚至超过十元呢。赢的钱当然不能吞下,十岁的儿子会按时来清点帐目,嚷着要赢家安排第二天全家人的“豪华早餐”呢。
那段时间,麻将给全家人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和幸福。
在家庭里,我是麻将高手,但在同事和朋友圈里,我是绝对能抵挡住“诱惑和威逼”,坚决不上桌的。其实,我不是舍不得钱,主要是我对麻将一直心有余悸。一提起麻将,我心里总能想起那对白天是姐妹,晚上是仇敌的邻居;想起那些因为贪恋麻将而误事失了形象,甚至进了班房的同事和朋友。
因为总能抵挡住“诱惑和威逼”,很多朋友和同事谈这话题时总是向我投以怜悯的眼光,认为我是个不会玩的可怜人,是个不适应时代的异类。
对这些,我都能一笑了之,毕竟,对麻将,我在内心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对痴迷麻将人精神空虚的同情。
434100湖北江陵县电视台黄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