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硝烟的斗争---精神失常

舅终于如期赶到医院。有人照顾病中的父亲，多少让我们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昨夜便接到了舅的电话，说是父亲的精神似乎有点失常，居然跑到加油站，说是要提款20W，没有成功，便又跑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要拿20瓶药并兑现有关款项给同房的病友。父亲的疾病在肺，扩散难道到了脑部神经？

担心着父亲状况的母亲与我，顾不得其他的牵绊，紧紧地便往医院赶。父亲躺在病床上，嘶哑的喉似乎已有了轻微的好转，见到我们的时候，神态似乎正常。我疑惑，是否他看到医院没有至亲的人在侧，而故意脾气大发，以抗议我们的漠视与他的孤独？

我关切地问他感觉是否好一点点了？他轻摇头，说没有。舅递过来一张纸，那是父亲亲手写的字迹。让提20W并立即兑现。我才明白舅所说绝非子虚乌有。我们的动产加起来，只怕也没有20W的一半。于是，我终于忍不住问：你哪来的20W，明天居然向人要钱。父亲却突然露出了神秘的脸色，示意我让母亲走开，才道：你不知道吗？你娘她至少有50个亿。她一定是舍不得拿出来。看父亲的脸，有了小孩的天真，似在向我透露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轻叹，50个亿。我真的恨不得自己成为印钞机。那样他就可以住在大医院里，毫无顾忌地接受治疗。我的父亲，你是否由于担心医药费的昂贵而短时间地冲昏了头，一厢情愿做着富翁的梦。金钱从未刻意地垂青过你和你的家庭。

我顺着他顽固的幻觉，问了下去：那后来提到钱了么？父亲很认真地点头：提到了呀。我给都给他了。他所说的“他”，指的居然是邻床的病友。然后父亲又小声地告诉我：“他”的心不好，自己的哥哥去世了，却故意在医院拖延，不想去参加丧礼。所以，“钱”被“他”两脚一蹬，一下子又飞走了。

他所说的，又偏偏有些是事实。邻床的那位正好兄长去世，他为逃避，借故迟迟不出院。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家中都早已买好药品，准备回家治疗。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现实中发生的一幕幕往往被父亲无意捕捉住，成为他众多幻觉的补充。你能说他精神失常了么？如果是一个毫不熟悉的人，应该会相信他的话中的百分之九十。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让他自以为是一个富翁，让他自以为可以拯救许多人，活在众多的幻觉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清醒着，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