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百官:族长太公的家

小桥，流水，人家，构造了美丽的、古老的百官江南水乡景象。有了小桥，流水才显得幽深绵长；有了流水，小桥才显得风姿绰约；有了人家，小桥流水才显得充实。记忆中的百官最后一任俞姓族长家，当年是瓦屋居室、茅舍畜圈、河埠头柴蓬、道地场院。他们住在下市头交界桥百官河边，就是如今大通商城位置，是典型的百官小桥流水人家。

记得在我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走进我们族长太公的家，俨然是身在陶渊明笔下的《归园田居》，瓦屋三四间，草舍一二坡，竹木荫后檐，果蔬罗堂前，犬猫戏厨下，鸡鸭憩芦间......

走进我们族长太公的家，三间座北朝南的瓦屋是院落的中心，东首还有一排厢房。

东间，前面住儿女，后边居夫妇。房内最醒目的是眠床。床下有踏床，两侧置箱橱、马桶箱。近床一侧靠墙的大橱、箱子用于盛放衣服、布料，而大柜则盛装被絮。临窗的房桌上摆放着梳妆匣、帐册等物品。家里那些横桶、果子桶、斗桶、搓粉桶和瓷瓶、狮子斗缸及锡鼎、锡瓶等器皿，盛放着各种干果、小豆、糯米粉，过年过节时，则是用来装炒货、糕饼，比喻像瓜子、花生、蚕豆、番薯片、冻米糖、豆酥糖、洋钱酥、油枣等等。

我那个老同学小的时候，他们四兄弟睡的床比较简陋，是两条板凳搁棕绷，上面张着竹竿蚊帐。

西间，前面是仓贮，后边做厨房。仓贮间有一口长柜，柜里面盛装着豆麦稻谷、竹篮中盛放着棉麻。厨房，砖石砌成灶，灶面双眼，左右铁锅有深有浅，煮饭烧菜，中间汤罐贮热水。灶上烟卤，旁边灶台供灶神，台下搁廊置油、盐、酱、醋、酒等调味品。灶下石板隔开成火炕，坑外板凳、柴草。旁边还设炉灶可煮茶。铜制茶壶，烟熏火烤一片黑。灶旁灶头桌，有砧板、菜刀，下面横阁上是给喂养的家猫栖息吃食。再下面是地上，坛坛罐罐装霉菜干、大头菜干、豆瓣酱等等。厨房中最大的家具是碗橱，上面两格放菜肴，中间抽屉安杂物，下格置碗碟盆汤匙。厨间还兼作餐厅，吃饭有圆桌和竹椅板凳。如果是祭祀、节庆或家里来人客了，吃饭才移至堂前。

中央一间是堂前，正栋梁板壁前放着一张长条案桌，置祖宗牌位(也有挂先人炭粉画像的)，板壁上贴着年画，案桌前摆放着八仙桌，左右是二把太师椅子。而板壁后面的房间里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板壁上头横条木，挂满了铁耙、刮子等农具。堂前开着二扇大门，还有双扇摇门。檐前的道地很大用做晒场，用竹竿搭着"浪架"，后门头是园圃。东西两间房前屋后的窗户下面摆放着"七石缸"，平时的饮用水全靠屋瓦的"天落水"。厨房后门开在灶台前，门外的水缸非常方便做饭菜。

走出厨房后门七八尺，就是二间草屋，屋内栏里喂养着几头猪，还有一口鸡笼夜间栖鸡鸭的。而几口腌菜缸里，腌制着芥菜、腌菜，另外还有几甏苋菜梗，这是平时生活的菜肴。

走出草屋堆放着的是柴蓬，夏天垛的是稻草，秋天叠的棉花秆。柴蓬过去是一间茅厕，按放着几只粪缸。

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一片竹园。园子的四周围着篱笆，篱笆上爬满的是藤蔓，开着的是牵牛花。而竹园的菜地里，种着葱、大蒜、韭菜、辣椒,还有什么黄芽菜、鸡毛菜、芹菜、茄子、番茄等蔬菜。竹园子的边角还种着楝树、棕榈树，特别是那棵枣树惹得左右邻里都眼羡。

我们族长太公的家，住的房子也是近河道，因为老底子的人家河埠头通向着外面的世界。家里的草木灰、人粪尿和厩肥全由河埠头装运送往田贩，而田间收获的粮食、棉花、柴草、瓜果又要由河埠头入家门。嫁妆迎娶、红白喜事、造屋搭舍，竹木砖石材料出入更是通过河埠头。平时里居家过日子河埠头就是女人的世界，淘米、洗菜、汰衣裳离不了。而我们小孩子们在夏日总是在河埠头夏日戏水学游泳，春秋饭篮柯小鱼。

老辈手里我们百官人对几家几户或一个家族的河埠头，修筑比较讲究，底阶建在河岸深处上，密密的松桩为基础,整齐的条石、石板级级相扣，严严正正。而在岸上又种植着不少的柳树、槐树、皂荚树，高树蔽太阳，那个时候的河埠头是古老的百官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百官的交界桥是小桥，它没有雄伟磅礴的气概。它小得玲珑，小得古拙，小得苍浑，小得深远，赋予了江南独有的婉约、灵秀，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独特的韵味。据清光绪上虞县志记载，百官河的龙水与凤水之涧水交汇于交界桥下，故百官河的水到了交界桥就变成了分水港口，这座桥千百年来也成为了百官交界桥，穿梭于古桥下的碧绿河水细细地勾勒了水乡的棱角。

水乡的水是碧绿的，绿得如同是一块完整无暇的翡翠；水乡的水是静的，静得让你感觉不到它的流动；水乡的水是古老的，老得有了神韵与灵气。潺潺的流水美不胜收，它的美在于它的纯净安宁。水乡，孕育了江南的柔美特色。在小桥流水的身后，有着长长青石板铺的路和灰白的墙。在那古董般深黛色的建筑中，住着水乡人家。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古老的百官人有着同小桥流水一样的韵味。婉约、精细、灵巧的个性与绵长丰厚的底蕴